第十七章 精神病史
陸許南沉默了像是一個世紀那麼久遠,他目光鑿鑿的凝著在我的臉上,一聲嗤笑劃破空氣,「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這句聽爛的大實話。
這句話說明我說的是對的,陸許南想毀了陸家。
故事很俗套,一個不被愛的兒子,在照不到光明的地方,黑暗的、變態的念頭日漸生長,一棵惡毒的小草漸漸長成為蒼天大樹。
陸許文從小就受寵愛些,就像當年被綁架,兩人一同安然回去時,母親懷裡抱著陸許文,淡淡的看了一眼陸許南,冷聲對他說,你是哥哥,你弟弟不懂事,你要讓著他。
這句話,放在現在,翻譯過來就是,你是他哥哥,要死你先死。
後來,兩人年齡漸長,陸許文乖巧的幾乎完美,得到了陸家父母的全部寵愛,表象才會迷惑人,真實的陸許文噁心得很,虐殺動物,欺凌弱小,但卻將這些事的鍋全都讓他來背。
他面對父母的苛責只能一語不發,因為一旦開口了,就是狡辯。
狡辯之後就是陸父的一頓鞭子。
陸許文呢?每每在陷害之後都會跑到他面前來,笑出兩顆小虎牙,柔柔的說,哥哥你對我最好了。
年滿十八周歲中,他被從繼承人的名單中除名了,陸父只給他留了每年集團的一成利潤,美名其日,你弟弟太單純了,我要給他多留一點,家業全都是你弟弟的,你作為哥哥,就自己打拚吧。
他毫不猶豫的飛往大洋彼岸求學,開始在金融界小有名氣,醫生只是他的一個愛好,商人才是他的主業,他從美國回上海之後,陸父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出息了,要帶帶你弟弟,把你在商場上認識的朋友,都介紹給你弟弟。
他能說什麼呢?他含笑點頭,爸,你放心,我會讓你滿意的。
轉身之際,他輕輕闔上眼眸,他想,這樣活著真的沒有意思啊,都毀了吧,大家一起都毀了吧,都一起去死吧。
陸許南沉浸在回憶里不可自拔,煙灰燙在他的手上,他都毫無知覺,我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麼?」
猛然間,我的脖子上多出了一隻手,他用力的掐上我的脖子,神色猙獰的可怕,通透的目光里是毫不遮掩的狠厲和……殺氣!
我驚訝的瞪大眼睛,在我的記憶里,陸許南從來都是不喜形於色的,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也都是深不可測的,他從沒有這樣毫不遮掩的將他的喜怒展露在我面前。
我胸腔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臉色如充血般紅了起來,我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我一邊掰開他的手,一邊費勁的開口,「你……松…手。」
他眼神冰冷無情,沒有半點波動,手上的力道也沒有減輕,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人在死面前的本能就是求生。
我憋著氣,手夠到床頭柜上的鬧鐘,掄起來毫不猶豫就朝他的頭頂上砸去,運氣倒還算不錯,砸中了他。
他疼的皺了一下眉頭,漆黑的眸子里滿滿凝聚了些許神智,他鬆開了手,白凈的手指隨意敲打著,「我……剛剛怎麼了?」
我彎著腰拚命的咳嗽,喉嚨生疼,聽見他試探的口吻,讓我大吃一驚,我抬頭死盯著他,你他媽剛剛要掐死我,你問我你做了什麼?你是不是逗我啊!
「你不知道?」我問。
他抬起眼帘,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如果我足夠細心,我是能夠聽出他話語里的不確定性的,他淡淡道:「我是不是對你動手了?」
我咽了咽口水,「昂。」緩和過來,我的語氣里是遏制不住的怒意,「你那何止是動手啊!你那是動了殺氣啊!」
他伸出手將我快掉下床的身子撈回來,我渾身僵硬,對他那雙手已經有了陰影,他看了看自己的大掌,又將視線移到我的脖子上,如墨色般漆黑的深眸一動不動的看著我的。
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明顯的紅痕,「你好好看著,看仔細了,你下手的時候可一點都沒留情,你是不是想殺人滅口啊?」
陸許南一隻手摟著我的腰,聽見我說的話,他輕闔上的眼眸都未睜開,「對付你用得著我親自動手?」
語氣里是濃濃的鄙視。
我暗中用力掐了一下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想從他懷裡出來,但是這人像是刀槍不入似的,一動不動,我鬆手,翻了一個白眼,「是啊,那需要動您金貴的手啊?您這細皮嫩肉的要是傷到了看可咋辦啊?願意為你前赴後繼辦事的人不計其數。」
「你生氣了?」他淡漠道。
他不問我這句話還好,他一問我這句話,我胸腔中積鬱著的不平,我的反骨通通都出來了!
我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瞪著眼睛望著他,「我難道不該生氣嗎?剛上完床你就想弄死我?真是提起褲子就不認人啊!不對,你這褲子還沒提呢!能耐。」
我說的話句句帶刺,我就不信扎不死他!
陸許南橫了我一眼,「再諷刺我,說我一句壞話,我就把你的嘴給縫上!」
「平時你都這樣說我,我就偶爾說諷刺你一句,你就是受不了?」
「你是你,你我不能相提並論,我可以把你貶得一無是處,但是你就是不可以說我一個字的壞話。」
「……..」
他微微仰起的下顎,以及他說話時的神態就彷彿在告訴我,你看,我就是搞雙標怎樣?我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怎樣?
撇開這些不說,我倒很好奇,為什麼陸許南突然發瘋?於是我故作隨意的問:「為什麼掐我?」
他抬起眼帘,薄唇輕抿,「這麼多次的相處,你還不了解我?以你的小聰明,估摸著早就把我的脾氣猜的差不多了,我為什麼掐你?你不知道?。」
我渾身一僵,嘴硬道:「你狠毒無下限,我怎麼猜的到,別抬舉我了。」
他拽過我的手,裸露的胸膛抵在我面前,他湊近我的耳朵,「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你,你的機敏超乎我的想象,別再繼續裝了。」
我有些局促的假笑,「我裝什麼了?」
他唇角微動,熱氣噴洒在我的耳蝸處,「明明知道我為什麼會動手,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有意思嗎?」
我沉下嘴角,視線凝固住,「是你告訴我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其實在我從他的手掌下活下來的時候,我就猜到剛剛他突然對我動手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一個大膽的猜測,說出來估計都沒人會信,拿我大學選修心理課的知識,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陸許南有心理疾病,簡單點說,是雙重人格!
我之前的問題使他回憶起兒時沉重的回憶,他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他兒時想做卻沒有做成的事。
果然,變態不是一天養成的。
如果一開始我自己也有疑惑,但是在陸許南問我,他做了什麼之後,我就能夠肯定自己的猜想。
「那就選擇閉嘴,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他冷聲威脅道。
我抬眼凝著他,伸出手指作發誓狀,「不會有其他人從我嘴裡知道這些事。」
陸許南打量了我許久,才將目光從我身上移開,他摟過我的身軀,滅了檯燈,低沉道:「睡吧。」
黑暗中,我沒有看見他微勾的嘴角,帶著一點得逞的笑意。
我在陸許南的刻意引導下,華麗的猜錯了。
他沒有雙重人格,他有的是心理疾病。
說的直白難聽點,他得過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