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哭什麼
這四個字猛地撞擊到我的心裡,我睜開眼,眼神冰冷,很好,這真是一個讓人清醒的好法子。
我坐起身,還沒開腔,他笑著問我:「有力氣了嗎?還困嗎?還睡得著嗎?」
我假笑,咬牙切齒道:「收拾東西,搬家!」
當然不需要我親自動手,林風跑前跑后的把我的東西都放進了車上,不過他還是很糾結,他把那個泡在老鼠屍體的瓶子拿到我面前,「陳小姐,這個也要一起帶過去嗎?」
我接過瓶子,隨手就塞進自己的包里,「當然要拿,床底下還有兔子、烏龜的,通通都給我拿上來,要不然我晚上睡不著的。」
林風皺著眉頭,很無奈的就去幫我拿了。
我說的實話,我對屍體的保存有著近乎變態的痴迷。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陰暗面,沒有人可以所有地方都照著陽光生長,我們只是在太陽底下遏制了那種世俗中所謂不對的一面。
我用福爾馬林來保存各種動物的屍體,可是這些動物不是我殺的,我買的都是新鮮的。
陸許南看我抱著這些瓶子,冷冷的說了一句,「扔掉。」
我沒好氣,「不行,這是我的底線。」
他笑容冰冷,「你是在嘗試我的底線在那嗎?」
我瞪著他,冠冕堂皇道:「不扔,我存了三四年了,養條狗你也會心疼吧?我是女孩子,比不上某些人心狠手辣,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某些人除了他就沒有別人,我就是在懟他!
他對我側目,「你確定不扔?」
「我確定。」
「陳西奈,你是不是以為我和你是平等的關係?剛剛我跟你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吧,我說你殺過人。」他不輕不重的說出這句話。
他在威脅我,可是這次他的威脅已經不管用了,「呵呵,你查的挺清楚啊,可是陸醫生你搞清楚,這個案子早就結案了,早在六年前就結案了,你拿這件事來唬我,笑死人!」我一說就停不下來。
「對,我和你是平等的關係,你別想指望著我為你做牛做馬,那都是電視劇里演的,說白了,我們是有共同的目的,我才順著你,你拿我整過容的事,威脅我?你以為你真能威脅到我是嗎?」
陸許南閉上眼睛,「接著說。」
「你不想讓陸許文好過,我也不想讓他好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應當是在同一陣營上的,我或許是因為愛而不得變態了,想弄死他,可是你呢?你是他親哥哥,一個爹媽生的,你也想整死他,還能是因為什麼?不就是財產的繼承嗎?」
錢誰都想要,而且是越多越好。
「不愧是高材生,腦子還是很清醒的。」他抬起眼帘,低聲笑道。
「不清醒我活不下去啊,退一步海闊天空,你不要欺人太甚,逼的我連後路都沒有了,沒了後路,我就只能破釜沉舟了。」他懂得威脅我,我當然也會威脅他。
我在暗示他,逼急了我,我連他一塊咬!
他輕輕鬆鬆的從嘴裡吐出一句話,「我說你殺過人,不是那個被你用誤用啤酒瓶砸死的。」
我渾身冰涼,「什麼?」
他涼薄的眸子對上我的蒼白的臉,「那個老師,那個被你倒栽蔥的老師。」他故意問,「林風,你知道什麼叫倒栽蔥嗎?」
林風望著前方的路,「先生,才疏學淺,這個我真不知道。」
陸許南拉過我的手,饒有興緻的玩著我的手指頭,「你告訴他。」
我幾乎說不出話來,事實上,剛剛他在出租房裡說我殺過人,我之所以這麼快就從床上起來,就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誰,是那個混混?還是那個老師?
不對,那樣的人渣,怎麼能稱之為老師呢?
我咬唇,「倒栽蔥,就是把人倒過來,頭朝下,然後再澆上水泥。」
林風笑的很無力,結結巴巴道:「先生……和陳小姐真是…..會開玩笑。」
我的眼眶都快崩裂了,又聽見陸許南火上澆油的問:「你還記得啊,來,你來仔細說一說,也讓林風漲點知識,你是怎麼倒栽蔥的?」
我用勁的掐著陸許南的手臂,心裡已經麻木了,「你想聽是不是?好,我來告訴你。」
我像是個事外人,沒有一點感情的訴說這件事,我的嘴角甚至泛著點點笑意,我說:「我在他被我打昏了,他一點防備都沒有,然後我把他綁起來了,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是那種荒涼的,他很沉,把他倒過來花了我不少的時間。」我停了一會,然後笑的很開心,「你不知道,他當時的眼光有多害怕,他也會怕我?哈哈哈,等他整個人凝固住的時候,他就死了,水泥灌入他的耳鼻,我猜他一定很害怕。」
我說著說著,有淚珠順著眼角緩緩落下,一顆接著一顆。
我聽見林風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我還聽見陸許南重重的嘆息聲,他粗糲的指腹抹上我的臉頰,他柔聲問:「你哭什麼呢?」
我呆住了,對啊,我為什麼要哭呢?我用手背擦去眼淚,我帶著鼻音的說:「我不想哭,是它自己要流出淚來的。」
我沒有在陸許南的臉上看到半點驚愕的表情,我問他,「你都不害怕嗎?」
他說:「為什麼要怕?我很欣賞你,不過你這個手法還不夠專業,真正讓人痛苦的是活著,何況應該你怕我,而不是我怕你。」
我突然想起來陸許南曾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之前我曾僥倖的想過,他手眼通天,知道的也不過零星一點,可現在我毫不懷疑,他知道我的所有,包括我內心所想的。
陸許南替我安排的房子靠近上海商圈,很好的地段,雖然只是一個兩居室,要花的錢估計也不少。
我看著林風把我的裝滿福爾馬林的瓶子拿去丟了,沒敢阻攔他。
陸許南只坐了一會兒,就打算走了,他臨走前,對我招了招手,我移步到他身邊,他用手指摩挲著我的臉,「今天的事不過是給你一個教訓,我和你之間的關係從來就不平等,你還沒本事能承擔惹怒我的下場,不要自作聰明的猜測我為什麼想整陸許文,你是因為愛,我是因為恨。」他嘲笑,「至於錢?我多得是。」
我目送他離開,他今天說的話只是給我一個警告,讓我不要造次,我在他的心裡是沒有尊嚴的,我是他打擊陸許文的一個工具,我不聽話,他有的是辦法,讓我聽話。
我聽清楚了,他最後對我說的那句話,他說:「你剛剛說的有句話是對的,你就是要為我做牛做馬,我讓你往東,你就只能往東。」
「東邊是火坑呢?」
「那你也只能跳。」
我從來沒有住過這麼好的房子,地段好,視野開闊,空間也很大。
夜裡,我洗完澡才發現衣櫃里的真絲睡衣,大紅色的睡衣穿在我身上顯得很性感,我站在鏡子面前,看了自己很久,鏡子里的女孩眉眼間的犀利還未曾褪去,那種張揚的鋒芒越發明顯。
我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根煙,我光裸著腳走到陽台上,深秋時節夜裡的風涼涼的,我的皮膚也迅速冷了下來,我點燃了煙,朦朧的眼從這上面向下看去,底下是車水馬龍,不夜城就是不夜城,儘管已經凌晨一點鐘了,這個城市還是很熱鬧。
我大口大口的抽著煙,肺部麻痹的感覺並不能舒緩我心臟的劇痛。
煙霧繚亂,我靠在欄杆上,眼神不知道落在哪裡,依舊是六年前,我回想起那年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