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不怕我
陸許南的身後還跟著幾個醫師一般模樣的人,恭恭敬敬站在他身邊。
陸許南在距離我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微挑眉頭,眸子里閃過一絲訝異,顯然,他也沒想到會在醫院裡見到我。
他轉身對他身邊的人說:「你們先去,我一會就來。」
那幾名醫師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打轉了一會兒才走,看來他們也有一顆八卦的心。
陸許南向前走了幾步,俯視著我問:「你怎麼在這?」
我仰著頭,「你都在這,我怎麼就不能在這了?再說了,來醫院還能來幹嘛?看病唄。」
他嗤笑一聲,肩並肩坐在我身邊,「什麼病?」
我嘆息,裝模作樣道:「這醫生說我最近受了驚嚇,引發了什麼癌症,然後呢,勸我要心平氣和,不要被什麼妖魔鬼怪給嚇到,讓我好好享受餘生。」
我胡說八道已經沒邊了,我在拐著彎的罵陸許南,他那麼聰明的人當然聽得出來。
「餘生你的確要好好享受,再這麼口沒遮攔,你就真沒幾天日子可過了。」
我轉移話題道:「你不是整容醫生嗎?怎麼在市醫院?」
他的手交疊的放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他側目,「好奇?」
我點頭,「對,我很好奇,你就跟一個迷一樣。」讓人忍不住想扒光了你的內心,把你看透。
他收回目光,輕輕笑了起來,笑容閃耀極了,白皙的面龐沒有瑕疵,「不告訴你。」
我一怔,沒想到他也有這麼惡劣的時候,我嘟囔了一句,「你不願意說,我還不願意聽呢。」
我看了看時間,陸許文應該也快過來了,於是我隱晦的提示了一下陸許南,「你看起來不怎麼忙呢?」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很忙,趕緊走吧。
他站起來,俯身靠近我,將我整個人圈進他的勢力範圍內,他啟唇:「我很忙,不過收拾你的時間還是有的,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我呢?」
我動彈不得,「我怕,全世界我最害怕的人就是你了,你不要傷害我。」
「那你說說,今天怎麼到醫院裡來了?」
我腦子裡有一系列的「苦情版」的措辭閃過,扯了喉嚨,張嘴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又在我耳邊涼颼颼道:「想清楚了再說。」
我之前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指了指自己的腳,實話實說:「我和陸許文一起來的,你該明白了吧,醫院不僅是治病的好地方,還是一個增進感情的好場所。」
他瞭然,撐在我兩側的手移開,將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往上提了提,「演的好一點。」
我發現他不僅是個衣冠禽獸,還是一個斯文敗類,我記得越界那天晚上,他是沒有戴眼鏡的,他不近視,戴著眼鏡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沒有攻擊力。
我假笑,「演技這東西,我天生自帶,你就不用擔心了。」
他邁開了一下步,應該是要去開會了,卻突然停下來,轉頭對我說了一句,「你身上的香水味太廉價了,會破壞你在他心裡的價值,他喜歡迪奧旗下一款叫毒藥的香水,還有,你的腳,外科醫生只要掃一眼,就知道你在裝,所以,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門診比較好。」
他說著,餘光便掃了一眼門口。
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看見了快步而來的陸許文,他頗有深意的往陸許文那個方向笑了笑,我的心立馬提了起來。
每次他和陸許文見面時,我就害怕他會戳穿我,我也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索性他沒有為難我,在陸許文發現我們兩之前就離開了。
「我們去挂號吧?」
我扯起一抹笑,「不用了,我還有點事,你送我回家吧。」
他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你的腳?」
我語氣驟然冷下,「我說了沒關係,你就不要多管閑事了!送我回家吧,今天謝謝你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扶起我,「對不起,我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了。」
我垂眸,開始瞎編亂造,「沒有,我只是單純的不喜歡的醫院。」我的聲音開始哽咽,「我的父母…..就是死在醫院的。」
身世凄涼的女孩,他應該會更疼惜吧。
從陸許文的表情中,我知道他相信了我說的話,而且是沒有任何懷疑的相信我,他攬著我的身子,「你別傷心了,是我的錯。」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睜開眼,滿滿的嘲意,我以前朝思暮想的懷抱啊,我真想對他的脖子咬上一口,嘗嘗是什麼味道的。
我輕輕的推開他,抬眸望著他說:「不怪你。」
陸許文大了膽子,牽過我的手,我沒有掙脫,跟著他走到了地下車庫,我要先給他一點甜頭,那種曖昧的感覺,讓他以為我對他產生了類似愛情的東西,然後,我就會告訴他,你弄錯了,我和你從來不是想象中的那種關係,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陸許文一定是不知道陸許南在背地裡算計他的事,象牙塔里的男孩總是單純的,他知道了這些之後,會怎麼樣呢?
他的內心會拉扯,情感和道德會在他的心裡搖擺不定。
我沒有讓他送我回朱雀巷36號,我報了另一個地址。
當然那個地址的凄慘破敗程度和我現在住的地方沒什麼區別,下車的時候,我刻意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我站在原地,對他搖搖手,「那就明天見了。」
他戀戀不捨的上了車,「好。」
我突然叫住他,「對了,陸許文,我突然想起來,你的褲子我還沒有賠給你。」
他臉上閃過失落的情緒,而後笑笑說:「一條褲子,不用賠了,能認識你我已經很開心了。」
我微笑,目送他離開。
他的車子一開走,我的嘴角就收了起來,我自言自語,陸許文,認識你我也很開心。
開心到迫不及待想看你崩潰、瘋狂的樣子。
收斂好自己的戾氣,我漫步到晨夕住的地方。
方才在車上時,我就發簡訊給晨夕,告訴她,我會去找她。
晨夕站在街口,手裡頭夾著一根煙,不是我抽慣了的台灣女士香煙520,而是和陸許南一樣的黑色萬寶路。
以前晨夕曾無數次嘲笑過我,她說:「抽520不僅不給勁,而且這麼庸俗的名字,你品位也太不怎麼樣了。」
我邊抽煙邊回,「520寓意多好,我愛你嘛。」
其實,我抽520隻是因為它便宜。
十塊錢一包的香煙,對我來說,足夠了。
晨夕抽煙的姿態像是個優雅的貴族,陽光自她的側臉灑下,美不勝收,她潔白修長的手指夾著煙,另一隻環抱著,眼角眉梢處儘是無限風情,她見了我,蹬著高跟鞋就朝我走來,一點都不客氣的問,「你今天怎麼有空往我這破地方跑?不用藏著掖著不見人了?」
我撇了她一眼,從她手裡奪過煙,不介意的接著抽了一口,差點沒把自己給嗆死,男士煙就是比女士煙要勁道些,我說:「你打算就在門口給我接駕?我們進去說。」
晨夕住的地方和我半斤八兩,十平左右的租房,在上海這個底價貴的割血的地方,很正常。
我一進去就往她的床上一倒,我放鬆著自己的身體,看著她貼在牆壁上每月聖羅蘭出的新款口紅的海報,我說:「晨夕,你猜猜今天誰送我過來的?」
晨夕開了一瓶啤酒,仰頭喝了一大口,眼皮都未抬,「公交車唄!」
我得意一笑,猛地從床上蹦起來,「錯!是陸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