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於禮不合
第72章 於禮不合
殿內傳來不少的竊竊私語, 隔得太遠,雲若妤根本聽不真切,也沒有想過是在議論自己,她自認為自己隱藏的還算不錯, 總不至於會被人發現。
隻是雲若妤有點兒招架不住齊欒的目光, 全然不知這人今日為何一直盯著她看,是以雲若妤一直躲著他, 她早就已經不是那種沉溺於情情愛愛的小姑娘。
對於齊欒的轉變, 她非但沒覺得感動, 反而覺得挺麻煩。
故而一直專注著麵前的美酒, 喝了一盞又一盞,她以為自己表現的這般明顯,齊欒總不至於還盯著她,豈料她一抬頭,又發現他眼也不眨的盯著自己看。
雲若妤皺起眉頭,問身邊的侍女, “你們倆可知道他今日發什麽瘋?”
鹿竹和銀蝶聽見公主的問話,心裏門兒清的, 不就是吃醋了嗎, 這隻要眼睛沒有問題的,都能夠看得出來。
“公主,您看有沒有一種可能, 是齊大人對您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鹿竹和銀蝶不相信雲若妤看不出, 但主子要問,她們當然隻能回答。
“是嗎?”雲若妤隨意的點了點頭, 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不過就是麵對齊欒的時候, 又多了幾分躲閃。
今日的宮宴, 本是為慶祝臘八的,但因為齊欒的這一舉動,所有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的在雲若妤和齊欒之間相互轉悠,就想要看看他二人之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雲若妤看的清楚分明,隻覺得這人是故意的,她雖不能嗬斥齊欒,倒也沒想繼續留在此處讓她們看笑話,“本宮出去透透氣。”
雲若妤氣惱的走了出去,鹿竹和銀蝶緊隨其後。
宴會上觥籌交錯,外頭也是熱熱鬧鬧的,雲若妤尋了一處安靜些的地方待著,臘月已至,天氣愈發的寒冷,也不知什麽時候會下起雪來。
殿內溫暖如春,殿外卻是寒風刺骨,鹿竹怕她冷著,忙不迭的替她披上氅衣,“公主,外頭太冷了些,您還是早些進去吧。”
雲若妤攏了攏肩上的氅衣,搖頭拒絕鹿竹的提議,“裏頭悶得慌,本宮不想回去。”
齊君檀今日不僅瘋了,瘋的還有些厲害,若繼續同他待在一處,誰知會發生什麽事情。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雖說在府中,齊君檀對她說那是自己的心意,可雲若妤是不相信的。
她還記得昔日齊君檀為了和自己撇清關係說過的那些話,雖然沒有點名道姓,可但凡是有點兒腦子的,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沒道理昔日他齊君檀對她無意,就想把事情撇清。
如今對她心存情誼,就不懼人言。
還得拉著她一塊兒。
雲若妤倒也不是擔心被旁人知曉,她一個寡居公主,還怕這些不成?
隻是單純的不想如齊君檀的願。
鹿竹和銀蝶也不好再勸,便陪著雲若妤站在殿外。
雲若妤雖然是找了個借口出來的,但是她也沒有說錯,殿內的確是悶熱的很,這不沒一會兒,就又有旁人偷溜出來。
兩個小姑娘還興奮的討論著什麽,聲音由遠及近,讓雲若妤聽了個正著。
“早就聽聞齊將軍風姿過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誰說不是呢?隻可惜啊,齊將軍早早的與五公主定下了婚約,便是他再好,也同你我無關。”
雲若妤本是不願聽人牆角的,隻是這談話內容讓她非常的在意,五公主和齊將軍?
還有婚約?
妹妹定下婚約了?為何這件事情她不知情,聽這兩位小娘子的意思,這婚約早就定下了?難不成單單的隱瞞了她一個嗎?
雲若妤想到這兒覺得有些莫名,不太清楚這種事情為什麽要隱瞞她,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她的駙馬便是個武將。
當初雲若妤對這親事,並不是很滿意的。但礙於父皇賜婚,她也不能反對。
婚後沒多久,夫君早亡,她成了寡婦。
也許父皇和母後,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她有所隱瞞的。
雲若妤覺得有些無奈,也覺得有些想笑,她自己的婚姻幸或不幸,同妹妹又沒有多大關係,若是妹妹能和夫君感情頗佳,倒也是一樁美事。
鹿竹和銀蝶這會兒隻想把雲若妤給拽走,她們也沒想到,好好的出來透透氣,也能聽見這些,今日長公主和二公主都沒有來,若這兩個小娘子把話說的再細些,很多事情可都要瞞不過去了啊。
好在她們倆沒有談論的太多。
隻不過,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兩個小娘子,雖然對今天宴會之事沒有過多的談論,倒是聊起了許久之前的一樁事,“我瞧著齊將軍對五公主的態度頗為在意,怎麽看都不像是要退親的。”
“我也這般覺得,先前聽說齊將軍戀慕上一個農婦要和五公主退親,這也許是無稽之談?”
兩人湊在一塊兒說了好久。
雲若妤就站在不遠處將兩人的談話聽了個正著。
鹿竹和銀蝶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雲若妤的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沉。
看這樣子,怕又是誤會了。這兩個小娘子就像是上天派來給齊將軍添堵的,專挑誤會和她們刻意隱瞞的事情說。
聽的鹿竹和銀蝶心一顫一顫的。
兩人都不敢再去看雲若妤的臉色,想著要不要去給齊將軍通風報信。
還沒等她們有所反應,就看見雲若妤滿臉慍色的往殿內走去,鹿竹和銀蝶立馬攔住她,“公主,您這是要去哪裏?宴會可還沒有結束。”
“去找父皇問問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雲若妤的臉色有些差,“順便去裏頭看看,那所謂的齊將軍,究竟是何方神聖,究竟哪裏來的膽子敢這麽做。”
鹿竹:“……”
銀蝶:“……”
兩人一聽這話,隻覺得頭大如鬥,這要是讓公主殿下進去問清楚,那不就什麽都瞞不住了嗎?還有,齊將軍不就在殿內嗎?隻是他們公主沒認出來而已。
殿內的都是一些人精,說的多了,公主殿下的情況也許都要被她們察覺。
她們倆好說歹說,總算穩住了雲若妤,讓她不起那麽的衝動,“公主,這五公主和齊將軍的婚約是陛下和娘娘定下的,齊將軍戰功卓越,陛下定下這婚約定然是有深意的,您便是要問也得等到宴會結束再仔細詢問。”
“如今滿朝文武都在,您若是這個時候衝進去,這本沒有什麽事情,都要惹出點什麽事情來了。”
鹿竹和銀蝶一唱一和,總算把雲若妤給穩住。
“況且,這兩人說的話,不過是捕風捉影之言,是真是假還不清楚,公主您想呀,這謠言她們兩個小娘子都知曉了,太子殿下和七皇子如何能不知曉?若齊將軍真的如傳言那般戀慕上一個農婦要和五公主退親,這事兒不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嗎?”
雲若妤一想,也覺得是這麽一回事。
但她覺得方才那兩位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事情肯定不是那麽簡單。
空穴來風也不是這麽來的,定然有古怪。
“你們倆去打聽打聽,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本宮要知道所有消息。她們說了什麽,外頭的傳言又是怎麽樣的……”雲若妤冷靜吩咐。
鹿竹和銀蝶比誰都清楚這件事的原委,卻不得不裝作不知道的去打聽。
兩人一步三挪,隻覺得前路漫漫,萬分艱難。
雲若妤獨自一人站在外頭,想著方才聽到的那些消息,隻覺得心頭堵得慌,許是心中對那“去世夫君”的怨懟,導致雲若妤心緒不寧,隻覺得武將當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此時此刻,罪魁禍首齊欒卻在殿內坐立不安,他方才眼睜睜的看著雲若妤出去,許久未曾歸來,雲若妤不在,齊欒便肆無忌憚的盯著殷煥看。
看的殷煥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齊欒而不自知,讓齊大將軍放著一桌的美食美酒不去看,反而是盯著他。
就連殷夫人都有些疑惑,“煥兒,你老實的告訴母親,是不是又同齊將軍起了什麽齟齬?”
殷煥:“……母親未免太過抬舉孩兒,孩兒打又打不過,能和他起什麽齟齬?”
碰上了齊欒,自己隻有認命的份。
殷夫人一想也的確是這麽個道理。
殷煥又待了一會兒,實在是扛不住齊欒的眼神,毫不猶豫的溜了。
齊欒像是找到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也走了出去,說是許久未見殷煥,想要和殷煥好好的聊聊。
殷煥聽到這話,差點兒腳步打滑。
他記得自己沒有什麽地方得罪過齊欒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甚至開始猜測這件事情是否和五公主有關。
畢竟最開始出去的人,可是五公主。
殷煥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齊欒盯上還有雲若妤的一份功勞,走出殿內沒多久,便撞見了“罪魁禍首”隻可惜殷煥不知,還得給雲若妤行禮。
“下官參見永安公主殿下。”
雲若妤雖然覺得這尊稱有些奇怪,倒也沒有太過在意,永安是她的封號,這般稱呼倒也是說的過去。
她認出麵前的人是方才自己覺得長得過得去的那一位,態度倒還算和煦,“宴會尚未結束,你怎麽出來了?”
殷煥沒料到雲若妤會這麽問,好奇之餘倒也沒有失了風度,答得滴水不漏。
雲若妤聽罷隨意的點了點頭,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個上頭,還在想方才兩個小娘子說的話。
殷煥不知雲若妤是何意,但她沒有開口,自己也不能走,杵在這兒好不尷尬。
齊欒出來便瞧見這一幕,心中更是不悅,徑直走過去行禮,打斷了雲若妤的沉思看。
後者一見齊欒便皺起眉頭,“你怎麽來了?”
齊欒輕輕咳嗽一聲,便想著支開殷煥,結果雲若妤愣是不讓,“齊大人好生霸道,這地方你來得,旁人就不能過來了嗎?”
殷煥原本早就想腳底抹油開溜,根本不想留在此處,哪裏知曉五公主會這麽說。
“哦?是這樣嗎?”齊欒看向殷煥,眼神怎麽瞧怎麽可怕。
看的殷煥如臨大敵,他隻想逃離此地,免得被殃及池魚,忙說自己還有點事,先行離去。
完全沒有注意到雲若妤對齊欒的稱呼是什麽,他跑回殿內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兩人是不對付了,然後拿他當筏子嗎?
殷煥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隻覺得太過艱難了些。
他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想的卻是五公主和齊欒,究竟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熟稔了,這齊欒不是一直都待在邊關嗎?
五公主也甚少參加宮宴。
這不是他們頭一回見麵嗎?
殷煥心中疑惑,可好歹還有點腦子,不至於去關注太多。
另一邊,雲若妤見殷煥離去,也沒打算繼續留著,轉身就想走,卻被齊欒擋住了去路,“公主殿下為何一見到臣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避開?”
“齊大人自重,這般攔著本宮,似乎於禮不合。”雲若妤想要避開,齊欒卻根本不願讓開。
“公主殿下,就這般想要和臣劃清界限嗎?”
雲若妤的確是有這個想法,她總覺得和齊欒這關係,還是不要繼續下去為好,“齊大人從前,不是一直想要和本宮劃清界限嗎?本宮如今仔細的想了想,昔日的確是本宮太過任性,齊大人是朝廷重臣,總是和本宮廝混在一處,實在是不好,倒不如我們各自安好……”
雲若妤最終說了些什麽,齊欒一概沒有仔細聽,隻是聽明白了一件事。
她要和自己劃清界限。
齊欒一開始還不明白雲若妤為何躲著他,明明剛剛醒來的時候,他們之間的相處還是好好的。但很快,她對他就避之唯恐不及。
他起初覺得疑惑,如今倒是明白過來,雲若妤想要的隻是一個聽話的男寵,而不是他所謂的心意。
她對他的心意,根本就不在乎。
明白過來的齊欒,心裏頭別提有多堵得慌,他看向雲若妤的眼神,也染上了一些怨懟,齊欒明知道如今雲若妤記憶不全,但這話聽在耳朵裏,實在是刺耳。
“倘若臣不願意呢?”
齊欒直勾勾的盯著雲若妤看,眼裏是不容置疑的認真。
雲若妤卻開始躲閃。
此時此刻,倒是讓她開始懷念以前寧死不屈的齊欒來,和如今的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雲若妤隻覺得如今的齊欒難以招架,也不想和齊欒計較什麽以下犯上,隻想快些擺脫這個麻煩,“齊大人前途無量,何苦同本宮這個寡居之人攪和在一塊兒,於禮不合。”
齊欒聽了隻想發笑,當真是任性至極,當初想要的時候,不管不顧的把人抓在身邊,如今失了興趣,倒是棄如敝履,半點不覺得可惜。
“於禮不合?”齊欒細細的品著這四個字,倒是一點也沒有被打擊到,“臣倒不知長公主什麽時候,這般講究禮數,也罷臣總不能讓長公主難做,既然您要求講究禮數,不如你我成親可好?”
雲若妤瞪大雙眼,根本沒想到齊欒會這般語出驚人,“……你說什麽?”
成親?
誰和誰?
齊君檀和她嗎?
齊君檀果然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