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沈蔓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有些微微臉紅。她仰起頭,將手中酒杯一飲而盡,借此掩飾自己臉上的熱意。
見她喝了這杯酒,項承昀麵色緩和下來,將酒杯放在桌上。
沈蔓頓時鬆了口氣。
搞得這麽神神秘秘,原來是想喝交杯酒,害她猜了半天。
一口氣還沒鬆完,就見項承昀再次端起了酒壺,給兩人滿上一杯。
沈蔓:……
又來?!!
項承昀似乎根本沒意識到兩人已喝過兩杯交杯酒了,他再次端起酒杯,固執地放在兩人之間。
饒是沈蔓再遲鈍,此刻也發現項承昀的不對勁了。
從剛剛宋嬤嬤離開開始,項承昀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溫和了不少,但卻在小事上格外的較真,甚至還會像小孩子一樣賭氣……
沈蔓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湊到項承昀麵前,試探問道:“殿下,你是不是喝醉了?”
項承昀麵無表情地搖搖頭,渾身都是酒氣,“沒醉,我清醒著呢。”
沈蔓:“……”
怪道這麽鬧騰,原來是喝醉了。
項承昀還在跟她較勁,提醒道:“交杯酒。”
沈蔓無可奈何地端起酒杯,與他手臂相交。
兩人喝下第三杯交杯酒後,沈蔓腦袋已經開始發暈,酒勁慢慢上來了。
不行,她不能再喝了。
沈蔓將酒杯放下,輕咳一聲,硬著頭皮道:“殿下,我困了,我們歇息吧。”
醒著的項承昀她拿捏不住,喝醉了的項承昀她還是可以應付的。
項承昀坐在椅子上,默默垂著眸子,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蔓隻當他是默認了,試探著站起了身,見他沒有反應,又向床邊走了兩步,回頭看了項承昀一眼。
見他依舊坐在那裏,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沈蔓懸著的心慢慢放下,開始打量著這間房。
這間房沈蔓前世住了將近三年,這三年裏,項承昀連一次都未曾留宿過,倒省去了沈蔓的應付他的麻煩。
不過現在不是追憶過去的時候,沈蔓想了片刻後,輕車熟路來到櫃子前,從中抱出來一床被褥。
“你在幹什麽?”
沈蔓一邊忙活一邊道:“打地鋪。”
項承昀又不說話了。
沈蔓餘光瞥見他嘴唇緊緊抿在一起,想了想,決定還是解釋兩句,“殿下放心,這地鋪是給我的,您睡床上就好。”
項承昀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我們已經喝過交杯酒了。”
沈蔓連連點頭,“是的,喝過了,所以這會該休息了。”
項承昀垂下眸子,慢慢低下了頭。
見他安靜下來,沈蔓細致鋪好了被褥,想了想,又走去床邊,拿起放在外側的枕頭。
一道黑影突然籠罩而下,沈蔓手一抖,剛拿到手裏的枕頭便滑了下去。她還沒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便被項承昀壓倒。
項承昀雙臂緊緊抱著她,兩人緊密貼在一起,雙雙躺在沈蔓鋪好的地鋪上。
沈蔓愣了一瞬後,劇烈掙紮起來,“放手!”
“不放。”項承昀悶聲道。
沈蔓越是掙紮,項承昀越是緊緊箍著她,力道之大,像是恨不得將她按進自己身體裏似的,不過片刻功夫,沈蔓便有些喘不過氣來。
沈蔓用盡了力氣也沒能掙脫出來,反而讓自己越發呼吸困難起來。
缺氧的滋味並不好受。
沈蔓眼前開始發暈,心也慢慢涼了下去。
項承昀果然沒打算放過她。哪怕此刻醉著,意識不清醒,都也在想著要將她勒死。
新婚夜動手,他也真是豁得出去!
“你……”沈蔓艱難轉過頭,開口的聲音已經有些嘶啞。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就此被勒死時,項承昀卻突然鬆了力氣,空氣湧入肺部,沈蔓大口喘著氣,額頭沁出一層冷汗。
沒了桎梏後,沈蔓下意識就要逃離項承昀身邊,可項承昀手臂一撈,再次將她摁進自己懷裏,不過這一次的力道倒是輕了許多。
沈蔓不敢妄動,一臉戒備地將胳膊護在胸前。
她直挺挺地側臥著,背部與項承昀緊緊貼在一起,兩人的體溫隔著布料相互傳遞,沈蔓甚至可以感受到後脖子處灼熱的呼吸。
這個姿勢讓沈蔓極度不安,“殿下,地上涼,您要不去床上睡?”
項承昀低低問道:“你睡哪?”
“我睡地鋪就夠了,不占用殿下的床。”
項承昀緊了緊手臂,聲音聽不出喜怒:“你方才說,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現在我想睡一下你的地鋪。可以嗎?”
沈蔓:“……”
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咬著牙道:“殿下想睡,自然是……可以的。”
“嗯。”項承昀聲音淡淡,“那就睡吧。”
這就是不想再講話的意思了。
沈蔓還想勸他滾回床上睡,可又怕打擾到項承昀後,他又發瘋,隻好又閉上了嘴。
那幾杯酒本就偏烈,她早已昏昏欲睡,可這任人宰割的姿勢讓她動也不敢動,更別提放心睡覺了。
沈蔓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這婚結的。
真是太折騰了。
桌上的半截蠟燭很快便燃盡了,“劈啪”一聲,火苗熄滅,屋內徹底陷入黑暗。
*
“他與沈家姑娘,以前可接觸過?”
蘇嬤嬤跪在地上,想了想道:“殿下與沈姑娘並未見過,幾日前在鎮國將軍府門口,兩人是第一次見麵。”
“第一次見麵,就這般看重她?”皇後起身,慢慢踱步到蘇嬤嬤身邊,“嬤嬤年紀大了,不會記錯了?”
蘇嬤嬤表情恭敬無比,磕了一個頭,“老奴經手殿下大大小小的事,確實無一件與沈府有關。娘娘若不相信,可以去找劉統領求證。”
皇後定定看了蘇嬤嬤一會兒,彎腰親手扶起她,“本宮自然是信你的。”
蘇嬤嬤哪敢真的讓皇後扶自己,忙站了起來,“娘娘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皇後嘴角露出淺笑,“嬤嬤自本宮幼時便照顧本宮了,莫說是扶嬤嬤一把,便是讓本宮給嬤嬤敬茶,也是無不可的。”
蘇嬤嬤忙道不敢。
“有嬤嬤照顧昀兒,本宮自是放心。”皇後聲音溫和,頓了頓,她似是無意添了一句,“嬤嬤照顧了本宮這麽多年,定然不會做出對本宮不利之事。”
蘇嬤嬤心中一凜,麵上越發恭敬,“老奴一心隻為娘娘與殿下,絕無二心。”
皇後臉上露出滿意地笑,轉身坐了回去,“天色晚了,你且下去歇息罷。本宮身子不適,明日就不用沈家姑娘來敬茶了。”
蘇嬤嬤低眉垂目,應聲退下。
待殿內安靜下來後,皇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看著站在一旁的宋嬤嬤,語氣不鹹不淡,“沈家姑娘的來曆,你可打探清楚了?”
宋嬤嬤點了點頭,“沈家小姐幼時隨沈將軍在邊關,一直到五歲才被送進昌都城。因不知禮教,京中貴女多看不起她,不願與她來往。這麽多年,也沒什麽人注意她,直到前幾日二皇子去退婚時,她……”
皇後皺眉,“這些本宮一早便打聽清楚了,還有別的嗎?”
宋嬤嬤猶豫了一下,“老奴聽說,當日沈家與二皇子退婚後,殿下親口向沈將軍求娶沈姑娘。”
“他與那沈蔓第一次見麵,為何會在她退婚後就求娶?”
“老奴不知。”
皇後頓了半晌,嘲諷一笑,“你說,他是不是故意在氣本宮?”
“竟連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皇後怒極反笑,“不愧是本宮的好兒子。”
宋嬤嬤心中歎息,勸道:“娘娘勿要多想,或許殿下隻是為了找二皇子的不痛快,才故意當著他的麵,求娶與他退過婚的女子。”
“他若真有這想法,又怎麽會讓二皇子出這麽多年風頭?”皇後眸中閃過一絲冷意,“不過無妨,既是有人阻了我兒的前途,本宮將她除去就是!”
宋嬤嬤正中施了一禮,“老奴願聽從娘娘調遣。”
她與蘇妍都是孤兒,打小便進了丞相府,照顧著丞相千金的起居,親眼看著她從丁點大的孩子,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滿懷憧憬上了花轎,成為王妃。今上繼位後,王妃成了皇後,兩人隨她入宮,一直貼身服侍。身為皇後身邊資曆最老的嬤嬤,兩人皆是終身未嫁,後來蘇妍被派去照顧項承昀,自己卻始終留在皇後身邊,照顧到現在。
對她來說,皇後不僅僅是一個主子,更是此生唯一的親人。她願意賭上這條命,為皇後達成所願。
皇後神色漸漸平靜後,看向桌上那壺酒。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的神色柔和下來,輕輕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
宋嬤嬤眼見著那杯酒就要碰到皇後的唇,頓時大驚失色,“娘娘!您別——”
皇後手一頓,看向宋嬤嬤,見她臉上盡是驚慌,麵色緩了緩,“無妨,這酒無毒。本宮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昀兒對那女人的態度,怎會真個讓她死在東宮。”
宋嬤嬤這才緩了一口氣。
皇後飲盡那杯酒,垂下眸子,語氣淡淡,“這是我當年,親手埋下的女兒紅,怎會真個汙了這酒。”
她本打算覓得良人後,便與他共飲此酒,隻是不成想,她此生竟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白白浪費了這幾壇好酒。
蕭皇後手指繞著杯盞邊緣劃了一圈,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本宮記得,太子侍衛裏,有幾名是蕭家培養出來的?”
宋嬤嬤道:“是。”
“你想辦法遞個消息,帶那幾人來見本宮。”蕭皇後特意提道,“記得避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