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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修)

  第7章 (大修)

    風和日麗,晴空萬裏,窗簷外鳥雀低鳴,微風徐徐,卷的枝頭樹葉撲簌簌的抖動,院中大片大片的海棠和木槿花,盛開的正好,似乎一點也看不出蕭瑟的秋意。


    房中,靠外間的隔條窗是微微支開的,花香被風卷入房中,屋內飄著一股淡淡好聞的氣息。


    孟循坐在花梨木四合架子床旁,素日裏清俊明朗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鬱,眼底泛著顯而易見的青黑,一頭烏發略微有些散亂,衣襟袖口也是皺的,形容憔悴,心緒低沉。


    他目光始終注視著,床上雙眸閉合的人,半分不曾偏移。


    從天光未亮,到晨光熹微,他就那麽一直枯坐著,如同一尊雕塑透著腐朽與死氣。


    直到躺著的人睫羽微微顫動,他麵上才有了些許波瀾。


    甫一睜眼,祝苡苡便瞧見了頭頂丁香色的幔帳,她眼睛有些疼,眨了好一會兒,才能完整睜開。


    思緒漸漸回籠,她很快想起自己暈倒前發生的事情,隨即,下意識伸手撫住自己的小腹,忍不住顫抖起來。


    “苡苡……”


    孟循的聲音,幹澀暗啞,全然沒有素日裏清朗幹淨的模樣。


    祝苡苡偏過頭來,就看見了臉色憔悴的孟循。她看向孟循,神色呆愣,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木木怔怔的。


    “我去倒些水給你喝。”說完,他轉身去了一邊。


    祝苡苡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看著孟循送到自己麵前的青花瓷杯,愣了好一會兒才接過。太久沒喝水,加上動作有些著急,她被嗆得厲害,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孟循趕忙拍著她的後背,輕輕為她順氣。


    咳的久了,眼睛也有些紅,睫毛似乎沾到些淚珠,她睜著一雙茫然的眼,“是不是沒有了?”


    其實祝苡苡自己心裏已經有些察覺,可她不死心,總想問清楚,確認答案。


    孟循低垂下頭,抿著幹澀的唇,片刻後,握緊祝苡苡的手,輕輕地恩了一聲。


    下一刻,她蓄在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一滴一滴,砸在了孟循的手背,那淚水仿佛帶著溫度,灼傷了他的手,燙的他幾欲把手抽回。


    “是我的錯……我為什麽非得去多管閑事呢。”祝苡苡雙手捂著臉,忍不住自責起來。


    她沒有料想到事情會變曾如今這樣,她太自以為是了,覺得自己過去,就一定能妥善的將衝突化解。這麽多年,在交際上的無往不利,讓她產生了些許的麻痹,

    其實,她不過就是一個還未滿二十的普通女子,沒有什麽通天手段,充其量也就比一般人,多了點小聰明,那或許都談不上什麽小聰明,說不定在旁人眼中,她也就是個蠢笨的婦人。


    她好恨,恨自己的愚鈍,恨那李珍羨的刁蠻,恨那惡奴的殘忍……


    可再恨又有什麽用,孩子已經沒有了。


    那半個月前,突然生出的喜悅,在此刻,蕩然無存。


    “我為什麽要過去?我為什麽不聽銀丹的話……”


    孟循看著祝苡苡這般自責的模樣,心疼得厲害,他伸手將祝苡苡攬入懷中,動作溫柔,一下一下的拍,撫著她的後背。


    他能感受到,溫熱的液體一點點浸濕著他的胸襟。


    他想要說些什麽,安慰懷中的人,張了張唇,雙唇翕動,卻一字未發。


    苡苡一直在自責,可這件事情,他孟循何嚐就脫得了關係?


    他明明知道,鄭芙這回過來投奔是別有意圖,可看著祝苡苡開心的模樣,他就忘了提醒,輕易掉以輕心,自以為是,覺得鄭芙不過小小女子,做不出來什麽事情。


    若是他仔細些,早把鄭芙做過的那些事情和苡苡說了,或許,就不會同鄭芙親近,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還有那李珍羨,他分明知道她不是頭一回欺負苡苡,而他身為苡苡的夫君,卻隻借助他人,從不考慮親手報複回來。那些不痛不癢的懲罰,對李珍羨而言,無足掛齒,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才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


    他痛恨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翰林修撰,如果他官居宰輔,那這些事情,同樣也不會發生。他隻是個小小的翰林修撰,官位太低,在這偌大的京城之中,無足輕重,旁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他行事,必須瞻前顧後,謹慎小心。


    時至今日,他也沒辦法和那些諫官一樣,將性命懸於腰間,跪在太和殿門前。


    他不能,不可以,他有太多的顧慮。


    害死他父母的人還得意逍遙,他還有苡苡和妹妹,若是他不在了,這些事情,再沒人去做,他們也再沒人守護。


    他做不到,周禦史那樣的剛直。


    孟循抬頭凝望著丁香色幔帳,忍不住自嘲起來。


    他這般懦弱無能的模樣,真叫人惡心。


    但他曉得,懷中的人,還需要他。


    孟循下意識摟緊了祝苡苡,“苡苡,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有以後,孩子我們還會有的。”


    祝苡苡知道孟循在安慰她,也知道孟循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人要向前看,她便是再自責再後悔,也沒有辦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


    可明明知道這些,她卻還是很難過。


    哭了好一會兒,聲音已經有些啞了,她的情緒才漸漸平複下來。


    “孟循。”


    “我在。”


    “孟循。”


    “我在。”


    “下一次,我們保護好他,好不好?”


    迎著那雙眼尾還泛著淚的眸子,孟循不由得心頭酸澀翻湧,他雙唇緊抿,好一會兒過去,他才緩緩開口:“好,一定。”


    他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

    *

    這幾日,孟循一直告假在家,看著祝苡苡身體漸漸好轉,才又回了翰林當值。


    也是這些時候,祝苡苡從孟循口中知道了,那日,後來發生的事情。


    那兩個行凶的惡奴,被順天府尹著人壓入大獄,入獄前,幾套刑罰下來,人已經不成樣子。而那縱行凶的李珍羨,雖沒受什麽刑罰,卻也在獄中關了好幾日。得知此事的鄭望城,一紙休書,把她下堂。如此一來,李珍羨的名聲,也算敗了個幹淨,再想出嫁絕非易事。


    隻是關於那日救了她的男子,孟循卻隻字未提。


    休養了將近半月,祝苡苡的臉色總算恢複了往常。


    風波平息,日子也漸漸歸於平靜。


    祝苡苡和往常一樣,坐在房中的花梨木三屏羅漢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手上的繡繃。


    這回和以前不一樣,她繡花,隻是為了打發時間,並不追求幾日要繡完多少。


    這樣久不見鄭芙,祝苡苡心中也免不得,生出些疑惑。前些時候,是因為她心中有氣,對鄭芙怨懟,才不願提起她。


    那日的事情,也算是因她而起。


    祝苡苡不算一個多麽大度的人,經曆了這麽一遭,她與鄭芙之間,生出了不少芥蒂。她不想再去管鄭芙的事情,她想將鄭芙送回徽州老家。


    這樣,她對自己這個表妹也算仁至義盡。


    祝苡苡覺得有些乏了,便放下手中的繡繃,“銀丹可知道鄭芙去哪裏了,怎麽我這些時候,都沒有見到過的?”


    提起這個鄭芙,銀丹不由得生出了一腔的怒火,“早就被大人打發走了,夫人自然看不見她。”


    “早就被打發走了?”


    銀丹點頭,“夫人您出事的那日,大人知道前因後果之後,就把鄭芙打發出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祝苡苡突然心頭一鬆,竟有些莫名的暢快。不用再管鄭芙,於她而言,確實是輕鬆了不少。


    “那銀丹你可知曉,鄭芙現在在何處,是否還在京中?”思及此,祝苡苡不由得眉心微皺。


    銀丹趕緊點頭,“大人都和我說了,夫人若是問起,就把鄭芙的行蹤告知於您。”


    祝苡苡抬眸看著麵前的人,“那要是我沒有問起呢?”


    “大人說,要是夫人沒有問起,就不必提及這個人。”


    不知怎麽的,想到孟循叮囑銀丹的模樣,祝苡苡心頭微暖。


    “那她究竟去了何處?”


    “大人說,鄭芙回徽州府躲債去了。”


    看著祝苡苡不解的目光,銀丹遂把自己曉得的事情,一一道來。


    大約三年前,鄭芙的夫君去世之後不久,鄭芙就把延邊巷的那套宅子賣了,賣了之後,在更差些的地段,買了套小宅子,剩下的錢便開始揮霍起來。


    日子算是過得不錯,隻可惜不能長久。


    於是,她便偷偷跑去借印子錢,另一邊謀劃起自己的姻緣,想要借此過上高枕無憂的生活,於是,她時常出沒在京城繁華的階段,將自己打扮的光鮮亮麗。


    隻是她運氣不好,碰上個家中有悍妻的。不僅身上的錢被拿光了,還被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實在沒有辦法,她才厚著臉皮過來投奔。


    “大人說的這些,都是已經查證的。”


    祝苡苡聽完,生出些恍惚的感覺。原來她信賴關心的人,居然同她沒有半分情誼。也怪她識人不清,分明她也有,讓人去打探鄭芙的消息,可卻從來不知曉這些事情。


    “我知道了,以後不要再提起這個人,就當我與她,再沒有半點關係了。”


    銀丹低垂著頭說了聲是。


    又過去了半個月,京察大計結束之際,孟循升作了正五品的詹事府左春坊主官左庶子,兼翰林侍讀學士。其實日常事務也沒什麽變化,隻不過多了侍奉太子。


    在未來的國君東宮太子麵前,跟隨那些位高權重的學士大臣習講經義,自然能讓太子眼熟,說不定日後,還能成為太子屬官,可謂前途無限。


    孟循升遷的速度,在朝堂上下也並不多見。


    這事是孟循下值回來親口與祝苡苡說的,她聽了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高興,以及那麽一點,淡淡的失落。她以為孟循會和劉氏的夫君一樣,外放去做知府。她還想著,如果孟循能外放到徽州府,那她豈不是回了家。


    聽她這麽說,孟循有些無奈的捏了捏她的手指,“我是徽州府籍出身的官員,就算是外放,也不可能在徽州府啊。”


    “這樣啊……”


    孟循故意逗她,“外放的話,也有可能去邊境苦寒之地……”


    “那還是不要了。”祝苡苡眉頭輕蹙,“去邊境做知府,還不如留在京中。”


    孟循笑著將她擁入懷中,垂首親吻她的發頂,“時候不早,我們休息罷。”


    祝苡苡靠在他懷中,輕輕恩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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