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威脅
初春,嘉儀宮。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地從開著的紅木窗欞照入了屋子,帶著一縷光明與溫暖,給平整的紅木桌面上留下一片美麗的金色光影。屋子裡擺著各種珍貴的傢具器皿,每一件都非常華貴精美,尤其是一架天然黑檀木架上,放著的那顆碗口大小的夜明珠,無一絲一毫的瑕疵,隱隱約約似乎還透著那宛如輕波流水般的碧色光澤,這是夜秦國今年進貢的,據說是幾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如此的珍品,皇上隨意就賞給她了,讓後宮三千佳麗,歆羨不已。
屋子裡還點著一縷香,那香味絲絲縷縷,彷彿雜著眾多的花香,每一種的香都能很好的相融協調,讓這種香味更加綿長清新,給這華麗的屋子添了幾分舒適。這香叫幽蘭香,宮中唯有她這裡才有,這樣的香幾乎成了她的標誌。那時他還不是皇上,還只是穆王,在她嫁給他的不久,他就將這幽蘭香賜給了她,她很感動,也很喜歡,從此她天天點這幽蘭香,同時佩帶這幽蘭香香囊。
她以為他是皇上最寵的女人。
但是她不是。
丫頭將香爐里添了些幽蘭香香料,方慢慢退出房間。屋子裡除了她外,還有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這中年男人頭帶烏紗官帽,身穿綉著百鳥的朝服,面上蓄著一些鬍子,但打理得十分整潔乾淨,整個人都顯得精神奕奕,一雙眼裡透著沉靜、睿智的精光,彷彿是要將人看透一樣,讓人迎著這目光會有惴惴不安之感。
他坐在賓客席的左邊的楠木椅上,椅子邊的桌上擺著宮女剛剛沏好的熱茶。
「爹爹,近來皇上對本宮越來越疏遠,爹爹,本宮該怎麼辦?」花玉林坐在上首主人的椅子上,滿臉不安地說道。
花政忠神色還算鎮定,道:「如今我雖為朝中宰相,皇上在處理政務及做重大決定時,雖都會問我的意見,也會聽我的建議,但皇上漸漸啟用新人,朝中漸漸湧起了一股新的勢力,文以何戰為首,武以古鋒為首,兩人都只忠心於皇上,皇上雖未明著降我的職務,但我在朝中勢力顯明已不如從前了。」
花玉林一聽,臉色更差,忙向花政忠道:「那怎麼辦?」
花政忠瞧著花玉林,猶豫片刻,問道:「娘娘仍然未懷有龍種?」
花玉林臉色微變,默默低下頭來。她在後宮中資歷已算是老的了,卻終是懷不上孩子。
花政忠見她臉色,就已猜到花玉林未曾有孕,只有微微嘆口氣。
花玉林眼裡露出不甘與氣憤,咬牙道:「本宮本想著,反正皇後天生多病,也懷不了孩子,這次陳思雪懷上了,原來計劃著,倘若陳思雪產下一子,本宮就暗中殺害陳思雪,並將她的孩子領養過來。陳思雪本也是本宮最好控制的人之一,可本宮萬萬沒有想到,陳思雪竟如此不爭氣,懷著孩子還摔入湖裡將孩子摔沒了。後來也只有將計就計,將陳思雪失子之事全部賴在風惜瑤身上,風惜瑤可真命大,竟然還懷上了孩子。」
花政忠道:「風惜瑤身體低微,僅有一個弟弟如今在古家軍里,構不成對我們的威脅。」
花玉林嘆道:「爹爹有所不知,風惜瑤是皇上當初親自帶回穆王府里,並指明了要她做侍妾的女人。皇上一向輕女色,對后妃更是冷淡,可唯獨對風惜瑤十分特別。自去年除夕皇上在風惜瑤處留宿一宿后,皇上的心裡慢慢就花在了風惜瑤身上,如今風惜瑤懷了身孕,皇上對風惜瑤更是寵愛非常,自風惜瑤懷孕以來,皇上幾乎每天必去瑤華宮,本宮自嫁給皇上以來,從未見過皇上如此愛護一個女人。尤其是那一晚,爹爹你向皇上施壓,讓他不得不來我的嘉儀宮,卻不曾想他在本宮睡了后竟又去了瑤華宮,若非其他宮女不小心透露,本宮至今還蒙在鼓裡。」
說到這裡,花玉林又不甘心地說道:「本宮曾對此事惱怒不已,想對風惜瑤下手,無奈瑤華宮看似平常,可宮裡上下打理得滴水不漏,宛如鐵桶一般,本宮的人根本無法打入瑤華宮內,也無法通過各種關係接近風惜瑤。本宮若想加害風惜瑤,竟無從下手。而瑤華宮裡所有的下人,都是皇上親自挑選安排的,想來必定是皇上知道後宮明槍暗箭防不勝防,竟護著風惜瑤到了如此地步。」
花政忠驚訝地「哦」了一聲,他所知道的靳世昊冷淡無情、厲辣無比,有時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當初他是如何打倒敗儀王靳世晨而登上皇位的,別人不知,他卻知道的,他是怎麼將支持靳世晨的朝臣一個一個收服,怎麼將不肯依順的一個一個去除的,他也清楚,他當然知道靳世昊娶花玉林就是為了他花家的勢力,助他登上皇位。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為了權利,為了地位,但花政忠想不通,他為何會寵愛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的風惜瑤。這名叫風惜瑤的女子能給靳世昊帶來什麼樣的好處?他花政忠不相信,似靳世昊這樣的人,會沒有目的地對一個人好。
花政忠問:「我不相信皇上會毫不目的地寵愛風惜瑤,並如此保護一個無任何身份背景的人,這風惜瑤必然有秘密,娘娘是否知道這風惜瑤的另一些事情?」
花玉林猶豫了一會,回憶著道:「前些日子本宮在宮裡暗中收了一個十分得力的人,她告訴了本宮一個秘密,風惜瑤在儀王府的那一年半里,十分愛慕儀王,而儀王至今仍痴戀著儀王。」
花政忠陷入了沉思,如此一來,似乎說得通了,如果說當時儀王靳世晨痴戀著風惜瑤,那麼當初靳世昊還是穆王時,納風惜瑤為妾,定是為了對付靳世晨!
靳世晨向來多情,利用風惜瑤來對付靳世晨,也不失為一項計策。而如今靳世昊已奪得皇位,儀王也已被派到邊關鎮守,以防西寧入侵,若說靳世昊現在寵風惜瑤……
是了……定是如此……如今靳世昊寵惜瑤,不過是因為她懷有龍子,皇上至今未有子嗣,難免遺憾。
花政忠不覺一笑,道:「老臣明白了,果然君王薄情,而當今皇上更甚。」
花玉林一臉茫然。
花政忠便將他的剛剛的分析說給花玉林聽。
花玉林吃驚道:「爹爹的意思是……皇上之前納風惜瑤為妾……是因為想對付儀王?而如今待風惜瑤好,只是因為她懷了龍種?」
花政忠點點頭:「這是我能想到的。」
花玉林猶豫了片刻,道:「無論如何,風惜瑤不除,本宮心難安。爹爹有何妙策?」
花政忠嘆道:「皇上現今在暗中削弱我的勢力,娘娘若是再不得寵,皇上心狠無情,只怕我也難度此劫。」
花玉林懇求地瞧著花政忠道:「爹爹,只要有風惜瑤在的一天,本宮就不會得寵。爹爹你一定要幫我。」
花政忠望著花玉林的模樣,心下不忍,他最寵愛的就是這個女兒,怎麼忍心看著她難過?何況,花玉林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只要風惜瑤要,她就難以得寵。花政忠有些不忍,慢慢說道:「娘娘,你可曾知道風惜瑤的弱點?」
花玉林微怔,喃喃道:「以前的風惜瑤為人極為低調冷淡,無欲無求,我嫁到穆王府時曾有意為難風惜瑤,但風惜瑤均默默承受,似她這樣無欲無求的人,會有什麼弱點?金錢?權力?榮譽?皇上的寵愛?我實在想不出。」
花政忠笑了,自己的女兒倒底太年輕了。風惜瑤的弱點非常明顯,可花玉林卻始終未曾想過。於是他在花玉林面前輕輕地說了三個字。花玉林一怔,而後露出一絲陰毒的笑容。
最近風惜年很少來惜瑤這裡了。
不過惜瑤能理解,畢竟惜年如今在古家軍里磨鍊,軍隊里紀律嚴明,哪能時時刻刻來風惜瑤這裡。所以最近風惜年很忙。風惜年忙,當然也冷落了他的另一個玩伴——月瑤郡主。
可憐的月瑤郡主,曾經偷偷地跑到古家軍里找了風惜年好幾次,鑒於月瑤郡主身份尊貴,古鋒也不敢罰她,但古鋒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不罰月瑤卻去罰風惜年,月瑤來一次,古鋒就罰風惜年一次。月瑤畢竟心疼風惜年,因擔心風惜年因她受罰,就一連忍了很久沒有去看他。
風惜年既然不能陪她了,她就常常往瑤華宮裡轉,時時找風惜瑤說話什麼的。好幾次都遇到靳世昊,靳世昊何等聰明,一看便知道月瑤是因惜年忙碌,而找到惜瑤這裡打發時間了。
而月瑤又格外古靈精怪,每次來都一口一聲「姐姐」地叫著惜瑤,嘴上真像是抹蜜一樣。有次靳世昊還說她:「怎麼?你現在就開始懂得先討好惜年的姐姐了?」
月瑤知道靳世昊的意識,有些害羞,又嚷嚷道:「就是就是,怎麼的。」
這月瑤的性格還真拿她沒有辦法。不過月瑤心裡最在意的,還是上次惜年所說的那位善解人意的雅玉姑娘,據說惜年與雅玉越走越近,月瑤為此還在風惜瑤面前罵了雅玉不知道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