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風美人
她是風惜瑤。
風惜瑤捧著受傷的小鳥，僵立在原地，半天反應不過來。
倒是靳世昊冷冷淡淡地開了口：「怎麼？不認識了？」
尷尬氣氛被打破，惜瑤朝靳世昊盈盈施了一禮：「臣妾見過皇上。」
靳世昊也未多說話，瞧了她手裡的受傷小鳥一聲，道：「你現在要去哪裡？」
風惜瑤道：「回寄雨軒。」
靳世昊「嗯」了一聲，便轉身朝寄雨軒的方向走了去。風惜瑤愣了一愣，猶豫了片刻，終究只有跟著靳世昊走去。
寄雨軒伺候惜瑤的下人里除了丫頭茶香外，還有一名侍女與兩名太監，都是宮裡配發的。因為惜瑤一直不受寵，自靳世昊成為太子搬入東宮時靳世昊就沒見過她，如今入宮后更是未有見過皇上的蹤影，下人們知惜瑤不受寵，平日時也不太服惜瑤的管教，這會兒他們都在偷懶睡午覺，靳世昊一路走進屋裡也沒有瞧見其他下來。
唯有茶香在屋子，見到靳世昊帶著惜瑤來了，吃了一驚，連忙跪拜行禮，靳世昊讓她退下去了。茶香離開后，僅留下靳世昊與惜瑤兩人在屋子裡，微微有些尷尬。
靳世昊瞧了一眼惜瑤手裡的小鳥，道：「把它拿過來。」
惜瑤緩緩地走上前去，將一直捧在手心裡的小鳥拿到靳世昊身邊，靳世昊從她的手裡小心地接過那隻小鳥，又讓惜瑤去準備紗布，剪刀，藥水等物，然後檢查了一下小鳥的傷勢，見那小鳥傷得並不嚴重，又將傷口處的一些雜毛小心剪去，小心地重要給小鳥上一些葯，細心地幫他包紮。
靳世昊的眼神專註而認真，他的動作十分輕柔，讓惜瑤一時竟看得呆了，她幾乎要懷疑自己出現錯覺了，一向冷俊的他，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內心深處，難免有一絲輕輕地觸動。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可能平時的她，並未注意到吧。卻見靳世昊幫小鳥包紮好后，轉頭看到惜瑤呆愣愣地瞧著他，他冷淡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沒什麼。」惜瑤回過神來，輕聲答道。
靳世昊也不再說話，最後看了一眼風惜瑤，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又離開了寄雨軒里。
這一次選秀共有十二名秀女被選中，惜瑤並未過關注選秀之事，反倒是茶香格外關心，她對新入宮的秀女倒是熟悉得很，均能說出她們的身份背景，其他人惜瑤並未過多在意，在唯有幾個熟悉的名字，倒讓惜瑤吃了一驚。
京城中有名的美人，蘇洋蘇太尉之女蘇籠晴，前驃騎大將軍陳靖之女陳思雪。
蘇籠晴入宮了？那個自稱暗戀了靳世晨十年的女子，竟然入宮了？
還是陳思雪也來了，這宮裡，怕是要「熱鬧」起來了。
秀女新入宮有老宮女教引姑姑先教習宮規得一段時間，再正式搬入宮裡，到了十一月份，秀女都送入宮中來了，眾秀女中，位分最高的是武平侯秦紀軍之女秦柳燕，封為秦良娣，其次便是蘇籠晴，封為蘇貴人，其他的多為才人、美人，還有三個位份最低，為常在等。
陳思雪便被封為陳才人，與惜瑤的位份是一樣的。此外，還有一事，便是惜瑤因位份低，也不能獨住一宮，所以惜瑤是與新選入的一個叫赫明白的女子同住一處。
赫明月被封為赫美人，與惜瑤共住寄雨軒，好在寄雨軒很大，惜瑤住了東面的院落，而赫美人則住西面。至於秦柳燕與蘇籠晴，在這一匹秀女為最尊，都有自己的宮殿，蘇籠晴住的是晚晴館，而秦柳燕則住於朝陽殿。
這一批的秀女中，皇上臨幸次數最多的是秦柳燕，秦柳燕也一開始由秦良娣升為秦嬪，又升為秦婉儀，其他秀女也都被皇上臨幸過，也一一得到了升遷，可唯獨一人除外——赫明月赫美人。
赫明月實在想不通，雖然她不是最美麗的，但她倒底是有幾分姿色的，且新人應都有機會面聖被寵幸，可唯獨只有她，連見皇上的機會都沒有。
赫明月雖與惜瑤同住一宮，但兩人關係並不甚好，首先惜瑤性格過於靜婉淡漠，對外界的事情從來都是漠不關心，其次，她了解惜瑤的身份，惜瑤無任何身份地位，不過是運氣好，早些年皇上還是穆王時，她在王爺做小妾，如今隨著穆王被立太子，再為了一國之君，她的地位才水漲船高，但她一平民之女，怎麼可以與赫明月官宦世家相提並論？
惜瑤這些日子都在細心照顧那隻受傷的小鳥，小鳥的傷勢漸漸好轉，現在已能活潑亂跳了，惜瑤見它恢復健康，也漸漸放下心來。如今的天氣越來越冷，初冬天的已有下雪的趨勢，惜瑤擔心這樣的季節，即便是將小鳥放生，它也未必能安然南遷，於是她索性將小鳥養在籠子里，等到明年春天，天氣回暖，將再它放生。
這一天惜瑤正在屋子裡給小鳥餵食，就有下人來報，說是陳貴人來了，惜瑤正在思忖是哪個陳貴人，便瞧見一身宮裝的陳思雪從屋子外面進來。
原來是陳思雪，陳思雪被寵幸后，由才人升為貴人，如今位份恰好比惜瑤高了一級。
「見了本貴人還不行禮？」陳思雪一臉輕蔑地看著風惜瑤，傲然道。
她說過她要嫁給靳世昊，她做到了，而且如今她比風惜瑤高一級。
惜瑤放下手裡鳥食，行了禮：「妾身見過陳貴人。」
陳思雪也沒有理會風惜瑤，兀自走到上首坐坐下，抬眼瞧了風惜瑤一眼，理著自己的宮裝，道：「我和你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了，只是沒有想到，如今我會與如此卑賤的你們同在皇宮，伺候同一個男人。」
惜瑤不言。
陳思雪抬眼瞧了她一眼，道：「你說是不是緣分？」
惜瑤仍舊不語，陳思雪道：「那日我在品香閣瞧見你與皇上在一起，還以為皇上很寵你，現在看來，也不是如此嘛。」
惜瑤不答話。
陳思雪打量了一下屋子裡的陳設，冷笑一聲，也不在這裡逗留，自去了對面的赫美人處。赫美人自入宮以來，一直被冷落著，至今未曾見到皇上的面，如今見陳思雪來，有又羨慕又是嫉妒。
陳思雪對赫美人也並不客氣，說了一兩句話，便又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可知你為何一直被冷落？」
赫美人愣了一愣，又瞧了陳思雪那語笑盈盈的模樣，內心一動，勉強沉住氣，問道：「還請姐姐明示。」
陳思雪扯著錦帕，向對面風惜瑤的住所一指，又故意神秘兮兮地說道：「因為她，皇上本就非常不待見她，如今你與她住在一處，皇上怎麼可能會到你們這寄雨軒來？且皇上一見著你，就想到與你同住的她，自然就不願意見你了。」
赫美人一怔，隨即一想，是了，必然如此，否則同入宮的那麼多人，為何會單單冷落她赫明月一人？必然是因為風惜瑤了。
赫美人一急，這住的地方不是她可以決定的啊，如果真如陳貴人所言，那赫明月豈不是註定要被風惜瑤拖累一輩子了？她死也不要。
陳思雪笑了一笑，親切地拉著赫美人的手，笑道：「我當然會想辦法幫你的，只是你要聽我的話，不然我想幫也幫不著你了。」
赫美人連連點頭，彷彿抓到了根救命稻草，陳思雪卻也並不多說，滿意一笑，只說了日後慢慢詳談，便帶著宮女離開了。
赫美人有些糾心，至此更是討厭風惜瑤，赫美人房裡的丫頭也都隨著她的性子，頗為霸道，常常欺負惜瑤這屋子裡的人，赫美人也有時故意去想些把戲整風惜瑤，有一次她讓下人故意在惜瑤常走的地面沷了油等，讓惜瑤一不注意就摔倒在地，扭傷了腳，讓她有段時間下不了床，又打點好下面的人，不讓他們將好的外傷葯分給惜瑤，惜瑤想想，也只有忍了。
惜瑤底下的丫頭除了茶香外，其餘下人見惜瑤如此好欺負，且又覺得跟著惜瑤沒有什麼出路，也漸漸開始隨著赫美人處的丫頭欺負起惜瑤來，惜瑤吃穿用度一降再降，現在幾乎是下人的水平了。
到了年尾，宮裡又開始忙起來，後宮里好一派熱鬧的氣氛，可唯獨這寄雨軒里格外冷清。這一年到除夕之夜，宮裡設得有家宴，惜瑤位分不夠，且一向冷清，也沒有去參加，當然赫美人也沒有資格去。
今天是除夕，可是寄雨軒里惜瑤處是一派冷清，惜瑤的其他丫頭都跑到隔壁的赫美人處去了，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惜瑤和丫頭茶香。
雖是過節，可桌上只有三菜一湯，兩素一葷。茶香將飯菜備好，見桌上菜實在寒磣，便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似又想到了什麼，轉身跑入房裡，不一會兒拿出一壇酒來。
惜瑤有些驚訝，茶香拿出來的只是一小壇酒，惜瑤問：「茶香，你到哪裡拿的酒？」
茶香笑道：「御膳房的丫頭送的。」
惜瑤看著這簡單的小菜，還有這一壇酒，忽然想起了那年在儀王府里，她與小梅也是如此，幾道小菜，一壇酒，過了一個除夕，只是那一個晚上，有一個男子曾悄悄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