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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穆王府

  風惜瑤被這突如其來的吻怔得有些迷糊,可腦海里似乎涌過靳世晨那張清雅溫潤的臉,以及那彷彿可以融化一個冬天的眼神……


  風惜瑤突然伸手用力地、狠狠地推開了靳世昊。


  靳世昊被推開后,看著風惜瑤的那雙獨特的清澈的雙眼,卻也並不為她將他推開而惱怒,只是依然淡然冷漠,彷彿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覺一樣。


  風惜瑤覺得她必須要將她的立場明確。


  她靠著梳妝台,充滿防備地盯著靳世昊冷漠的臉,又垂下眼帘,盈盈施了一禮,道:「王爺,惜瑤很感謝你收留了惜年,也很感謝你救了惜瑤的性命,惜瑤願意做任何事情報答您的恩情,但惜瑤身份卑賤,不能侍候王爺,更不配做王爺的小妾,還請王爺見諒。」


  靳世昊瞧著她垂頭婉拒的模樣,臉上似並不在意,兀自在桌邊坐了下來,拿起桌面上的杯子與茶壺倒了一杯茶,並沒有看來,而是淡然獨坐著,聲音雖平淡,卻有一股不容反抗的霸道與威脅:「你認為你還有選擇的餘地?」


  風惜瑤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她,的確沒有選擇的餘地。


  離開?像當初在儀王府那樣偷偷離開?可是靳世昊不是靳世晨,她實在拿不準靳世昊的性格,不知道他會做什麼,何況,她的最大軟肋風惜年在靳世昊這裡。


  靳世昊卻端起茶杯,懶懶地喝了一口杯中茶,眼鋒如刀,掃向風惜瑤,道:「不要忘了,你的弟弟風惜年,還在我手上。」


  風惜瑤猛然抬頭,心裡忽然像是被塞進了幾塊巨石沉重起來,她不可思議的盯著靳世昊的臉。


  他在威脅她?

  用風惜年威脅她?

  風惜瑤臉色慘白,心裡填滿了懷疑與害怕。如果靳世昊當真用風惜年威脅她,那她的確沒有絲毫選擇餘地。


  靳世昊卻並不理會風惜瑤的現在且驚且懼的模樣,而是放下杯子,坐桌邊起身走到床邊,用帶著命令地口吻向風惜瑤道:「過來侍候我休息。」


  風惜瑤驚疑不定,仍然站在原地。


  靳世昊忽然目光一凜,他的樣子原本就嚴肅冷漠,目光一冷下來,眼神便如刀般更給人一種心顫與害怕。


  風惜瑤嚇了一跳,靳世昊卻仍舊盯著她,風惜瑤自知今日是逃不過了,可想到風惜年還在靳世昊手裡,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上前一步,走到他身前。


  如果今晚靳世昊當真要圖謀不軌,她只有以死明志,只是她的弟弟……


  風惜瑤知道他已把她吃得死死的,只要惜年在他手裡,她就沒有任何辦法。她伸手到幫他解下深紫色腰帶,心裡緊張已極,不知是不甘還是害怕或是害羞,畢竟除了她弟弟之外,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侍候一個男人。她伺候著他除去外面的衣裳,脫靴,又伺候他上床。可能因為男女有別,她自始至終都不敢抬頭瞧靳世昊一眼。


  靳世昊自先上床睡了,而風惜瑤將柔軟的紫色團花被子拉過來給靳世昊蓋子,又偷偷瞧了靳世昊一眼,靳世昊已將雙眼閉了起來,看樣子,靳世昊也並不准備對她有下一步的企圖,惜瑤這才將緊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給靳世昊蓋好被子后,風惜瑤在心裡盤算著今天晚上她怎麼辦,床已被靳世昊不要臉的霸佔了,雖然說這床,或者說這整個房子都是靳世昊的。那今天晚上,她只能在屋子找找還有沒有被子,打個地鋪,實在不行的話,就在桌邊坐一個晚上。


  她一邊盤算,一邊準備離開床邊去翻翻柜子,就在她正從床邊轉身時,一隻寬大厚實的手掌突然從她身後伸來,從後面用力地拽住她的細小的手腕。風惜瑤一怔,還未反應過來,那隻手又用力朝後一拉,惜瑤一個不穩,身子就跌到床上,恰好背後靠著靳世昊的胸膛,靳世昊順勢便抱著風惜瑤的身子。風惜瑤嚇得臉色慘白,手力掙扎著,道:「王爺……」


  雖然她拼力掙扎,但靳世昊的力氣極大,一雙手像鐵箍般緊緊鉗著她,無論她怎麼也掙不開他的懷抱,她越來越害怕,仍然不斷掙扎。


  「別動!」一個不容抗拒的命令在她頭上響起。


  惜瑤只有安靜下來,心裡仍然緊張不已。


  然而靳世昊並沒有近一步的舉動,就只是單純地從她身後抱著她的身子。惜瑤一開始還緊張害怕,擔心他會做些什麼事情,但是隔了很久很久,他仍舊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單純地從她身後抱著她。見他並沒有做什麼,惜瑤也稍稍放鬆了一點,只是他將她抱得那樣緊,她又從未與男子親密接觸過,雖然躺在床上,但感覺到這麼一個大活人抱著她,她哪裡還睡得著?

  燈架上的光靜靜地燃著,屋子裡靜得聽得到兩個人的呼吸聲。窗外是一片嵌滿辰星的青墨色天空,還有一彎美人娥眉般的弦月靜靜懸挂,襯得夜色更加迷離。


  次日一早,惜瑤醒過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了,許是昨天晚上靳世昊一直抱著她,讓她充滿警戒不敢入睡,才導致次日睡過頭。


  她醒來的時候,靳世昊早已出去了,惜瑤見自己身子蓋著被子,鞋子也已脫了,只是身上的衣服仍然與昨晚一樣穿得嚴嚴實實的。她鬆了口氣,看來昨天晚上靳世昊只是擁著她入睡,並沒有做其他的事情。這樣她也放心了。


  只是她的丫頭茶香早上侍候惜瑤的時候眼神里都是曖昧的笑意,是啊,昨天晚上靳世昊整晚到睡在這裡,穆王府里的其他人怎麼可能不會亂想?說靳世昊只是抱著他睡了一個晚上,什麼都沒有做,誰相信?

  惜瑤也不知怎麼解釋。


  穆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穆王爺靳世昊親自到京郊救了一個女子,並直接將該女子納為妾。但因該女子受了傷,便一直沒有去她屋子留宿過。直到昨天晚上,靳世昊整晚留宿於惜瑤的屋子裡。風惜瑤的小妾身份,也就是昨天晚上確定下來的。


  自那天晚上后,很長地一段時間裡,風惜瑤都沒有再見過靳世昊。


  但是那晚后的第二天,風惜年便過來看惜瑤了,小孩子果然長得很快,每一次見到風惜年,都感覺他比上一次長高了。現在的風惜年在平州經過一些磨練,之前身上的油滑之感已退去不少,更添了一份堅毅與沉穩,倒讓惜瑤感覺有些驚喜。


  看來靳世昊將惜年教得很好,至少比在她身邊好許多。雖然惜年顯然比以前沉穩洒脫了許多,但在風惜瑤面前,他也依然愛笑話惜瑤,有時也依然愛向惜瑤撒嬌。


  從惜年口中得知,靳世昊的確是因受皇詔入京順便看望太子靳世旻,后靳世昊不知何故在到達京畿時,先讓風惜年先回穆王府,他只帶了少許人暫留於京郊。直到後來他救回了受傷的風惜瑤,惜年才知道靳世昊是去救惜瑤了,惜年自然更加感謝靳世昊,以至於靳世昊吩咐惜年暫不要見惜瑤,他也聽從遵照,絕不私下裡去見惜瑤,說是怕打擾惜瑤養傷。直到今日靳世昊才告訴惜年可以去探望惜瑤了。


  所以惜年直到今日才來看望她。


  看到姐姐如今相安無事,惜年也就放心多了。


  不過惜年有一件事情有點震驚與不解,丫頭茶香出去后,惜年才抬起他的小腦袋瞧著惜瑤的眼睛,輕聲問:「姐姐,你與穆王殿下是怎麼回事?怎麼他救你回來后,你就成了殿下的侍妾了?你又怎麼會離開儀王府?儀王殿下呢?」


  如果惜年沒有記錯的話,風惜瑤一直住在儀王府里,儀王靳世晨溫和體貼,待惜瑤的體貼程度已超出尋常了,惜年還一直以為靳世晨愛上了惜瑤,以為惜瑤會留在靳世晨身邊,雖身份低微不能成為王妃,但憑著靳世晨的寵愛,至少也幸福安穩度日。


  卻不曾想到惜瑤在京畿被劫持,差點丟了性命,好不容易被靳世昊所救,卻搖身一變,成了靳世昊的小妾。


  惜瑤想起了儀王府連琴的懷疑與記恨,想起了蘇嬤嬤的滅口,想起了自己的離開……


  「儀王殿下溫雅尊貴,我身份低微,自然不配留在儀王殿下身邊……於是我就不辭而別離開了儀王府,不曾想會被歹徒劫持。」惜瑤慢慢解釋。


  惜年顯然不滿意惜瑤的回答,又眨了眨眼睛,眉頭輕蹙,道:「那姐姐怎麼會成為穆王殿下的小妾?」


  在惜年看來,惜瑤對那般俊雅非凡而又細心體貼的儀王靳世晨不可能沒有動情。


  惜瑤愣了一愣,又想起靳世昊那霸道的臉,與那天晚上以惜年威脅他,並徹夜擁她入眠的事情,微微尷尬,卻又不知怎麼與惜年解釋。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靳世昊的侍妾。


  惜年盯著惜瑤瞧了一會兒,見她也說不出什麼,不覺微微嘆了口氣,道:「姐姐,我雖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你萬事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聽了惜年這話,惜瑤心裡淌過一絲暖流。


  如果當真能留存穆王府里,她並不是不願意,因為這樣一來,至少她可以守看她的弟弟風惜年。但是如果是以靳世昊侍妾的身邊留下來,她的內心,仍然是抗拒的。


  穆王府里正王妃只有何淑一人,而除了何淑外,而侍妾也只有風惜瑤一人。何淑性情溫良,雖知那天夜裡靳世昊整晚留宿於風惜瑤這裡,但並沒有嫉妒生恨的意思,至少風惜瑤看不出來。依禮風惜瑤身為小妾,每日辰時要到正妻何淑處請安。


  只是風惜瑤本就不願意成為靳世昊的小妾,也不願意留在穆王府里,如果不是為了風惜年,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繼續呆在這裡。如今她自然不願意承認她靳世昊小妾的身份,更不願意以一個小妾的身份去向何淑請安。


  何淑底下雖有丫頭嬤嬤認為風惜瑤此舉不合禮,是不將正妻何淑放在眼裡,但何淑並未追究,一切都隨風惜瑤,亦不曾減少或降底風惜瑤的供給。底下丫頭雖有不服,但既然主子都不追究,丫頭們自然也不好去興師問罪,何況,這位小妾又是穆王爺待之如弟的小侍從風惜年的親姐。


  穆王府上下也拿不準靳世昊對風惜瑤的態度,若說靳世昊不喜歡風惜瑤吧,但大家都知道,風惜瑤是靳世昊親自一個人去冒險從劫匪手裡救下的,聽說靳世昊為救下風惜瑤,還受了傷。另一方面風惜瑤是風惜年的姐姐,甚至有人猜想靳世昊之所以偏寵風惜年,就是因為風惜年是風惜瑤的弟弟,正喜歡靳世昊早就認識風惜瑤,並對風惜瑤早已情根深種,所以他才待惜年很好,所謂愛烏及屋。


  但若說靳世昊喜歡風惜瑤吧,但確實看不出來,他極少去風惜瑤處,更是沒有管過與風惜瑤相關的任何事情。自救風惜瑤出來后,他就只去風惜瑤處留宿過一晚,便再沒有管過她了。


  綜合下來,穆王府大多人都認為,可能是靳世昊待惜年如弟,看著惜年的面上救了惜瑤,順便給她個人情,讓她留著穆王府做小妾。


  但無論何種原因,雖小妾的身份僅比丫頭高一點,但穆王府下的下人丫頭們,也不敢輕易去為難惜瑤。


  惜瑤住的地方在穆王府後院偏東北的角落,名字叫青芷軒,隔離靳世晨與何淑的住處都較遠,較為偏僻安靜。惜瑤底下也只有茶香一個丫頭照顧著她的起居,她一般都呆在青芷軒里,不太出去走動,只是偶爾才去王府的後花園里走一走。


  反倒是惜年,常常會到惜瑤這裡來,有時在惜瑤面前舞他新學的劍術,有時又向惜瑤說他最近學的書籍。看著惜年一日比一日進步,而她也能陪在惜年的身邊,這樣的生活本是她最為期待的,但她的內心總有一絲牽挂……不知……儀王靳世晨,現在如何了……


  午後,青芷軒。


  昨日何淑命人送了一匹上好的錦緞給惜瑤,惜瑤幫惜年量了尺寸,就試著給惜年做一件新衣裳。她並不善女紅,很多不懂之處,還是茶香教惜瑤做的。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溫柔的灑在地面,彷彿是融化了的金子般金光燦爛,有風習習吹來,吹得院子里的那株槐樹沙沙作響。


  正當她拈著一根線按著茶香教她的方法密密的縫著衣裳時,靳世昊突然出現在青芷軒里。


  惜瑤已許多天沒有見到靳世昊了,她只是聽惜年說,因這些日子太子病重,朝中局勢複雜,靳世昊又身為太子同母胞弟,皇后自然有許多事情來交待。


  再見靳世昊,惜瑤也不知自己懷著什麼樣的感情,一方面她感謝他收留她弟弟與她,可另一方面,她又很反感他以惜年威脅她做他的小妾。


  惜瑤放下手裡的針錢,面對著靳世昊盈盈施了一禮,眼帘底垂,道:「見過王爺。」


  靳世昊淡淡地「嗯」了一聲,又道:「跟我來。」


  說罷他也不等惜瑤的回答,自己先轉身出去了。惜瑤猶豫片刻,方邁著步子跟了過去。靳世昊領著她在穆王府里走過,沿著抄手游廊走著,過了垂花門,走過影壁,出了大門。大門外已有一輛寬大的馬車在等候了。


  車夫見靳世昊與惜瑤走出,先行了個禮,又將車廂門推開。


  靳世昊先到了馬車邊,轉頭看向惜瑤,示意她過來。惜瑤猶豫了片刻,才緩緩走到馬車邊。靳世昊已朝著惜瑤伸出了手,惜瑤微微一怔,才慢慢的、慢慢地將她的手放在靳世昊寬大的手掌里。靳世昊順勢握住了她的小手,扶著風惜瑤上了馬車。


  「我們是要去哪裡?」在車廂里柔軟的座位上坐下后,風惜瑤便問著剛上馬車,坐在她正對面的靳世昊。


  「去見一個老朋友。」靳世昊說罷,便開始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車夫一揚馬鞭,駕著馬車離開了穆王府里。


  車廂里非常寬敞,坐著風惜瑤與靳世昊兩人,仍然剩餘很大的空間。馬車穩穩地行駛著,並沒有什麼不舒適之感。


  只是靳世昊一直閉著眼睛不言不語,惜瑤難免覺得無趣。


  氣氛安靜得很些尷尬,她轉身輕輕地揭開車廂的小窗帘子,不時瞧一瞧京城街上的景緻。不知馬車行駛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車夫首先下了車,小心恭敬地對車廂里的人說道:「王爺,到了。」


  許是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靳世昊也睜開了眼睛,自己先下了馬車。惜瑤小心地探出頭來,靳世昊已朝著她伸手過去,惜瑤雖有些遲疑,還是就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她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是一片空闊而平坦的草地,地面上的草青翠而柔軟,踩上去十分舒服,右邊是一片小樹林,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流緩緩流著。倒是一個風景怡人的地方。此時那片空地上已搭了許多的棚子,棚子里坐著許多貴族公子小姐,空地上還有許多衣著華服的人這裡騎射。


  今天天氣涼爽,陽光柔和溫暖,加上這裡風景怡人,倒也讓人心曠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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