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古風台夜話說伏羲 文旗山玉兔結善緣
卻說這伏羌境西南不遠處，有一座拔地而起山巒，它正看如旗，橫看似龍，側看像兔，名曰文旗山（後人稱大象山）。文旗山下有一條溝谷，時人稱大沙溝。大沙溝盡頭高崗處，有個小村落，名喚古風台。相傳，上古帝王，人文始祖，居三皇之首的伏羲就出生在這古風台。古風台有伏羲洞，深幽無比，無人敢進，洞前有天然巨石，鄉人視為伏羲手臂。洞旁有孤石參天，鄉人視為畫卦筆。
老子當年任守藏室為史官時，收集許多民間傳聞，便對伏羲與古風台的淵源有所知曉。知伏羲得龍馬河圖后，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跡，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老子還聽人言說，伏羲這年二月十九日飛升成神上天后，稟求天帝，即派麻鳥送五穀種播撒人間，與野草共生。其子神農氏嘗百草辨出，埋種於土中，用木頭製成耒耜鬆土，上秋收穫五穀。古風台鄉人飲水思源，每年二月十九日都要前往伏羲洞擊鼓、進供、上香，隆重祭祀伏羲，緬懷其創世功績。古風台鄉民還編織八卦形雞罩作為尋根追念習俗，據說這種八卦罩編織訣竅還是一代一代單傳。據其傳人說：「祖輩相傳單傳一，伏羲八卦不出門，文王八卦四海行，他人想編編不成。」古風台鄉民灶台，都砌築八卦形，表示不忘祖宗追遠之遺風。
這日，老子一行來便來到到古風台小村。正是是傍晚十分，便尋村頭得一風姓耄耋老者家中住宿。風姓老者雖已年過百歲，卻耳充目明，上知天文，下曉地理，通曉對古今之事。其家四世同堂，子孫孝順。老者在古風台一帶很有威望，鄉民遇有難解之事，都來請教。
風姓老者對老子出函谷關西行，也早有耳聞。今見老子仙風道骨，舉止不凡，且有青牛、灰鼠、金虎為伴，更是奉為神仙，相見恨晚。一家人奉出佳肴，熱情款待師徒四位，還特意騰出一間茅草棚，安頓青牛、灰鼠和金虎。
夜晚，老者引與老子同室卧眠。睡前，老子與老者攀談，得知了許多有關伏羲鮮為人知傳說。
據風姓老者講，聽他祖父言，上古時，伏羲先祖與他家先祖原是本家，皆為風姓。那時的先民雖然已與燧人氏學會鑽木取火，卻還未得五穀，還不會種田，全靠採集野菜山果及捕獲野獸充饑。上古先民赤身裸體，居無定所，整日為飽腹東奔西走，夜晚不分男女，尋一山洞便可歇息，或隨意擠在老樹下露宿。除少數部落首領有固定配偶外，其餘男子皆為雜婚。女人所生子女，多半只認其母，不知其父。
伏羲外祖父是燧人氏，即發明鑽木取火者，為一部族首領，他有一女兒喚名華胥氏。華胥氏長大成人這年冬日，她為尋得可食凍果，游來游去就來到大沙溝一處叫雷澤的地方。這時剛下過一場大雪，漫山遍野不見人煙。她想找個有人地方取暖，舉目四望，忽然她看見雪地上有一行清清楚楚腳印，她高興地踩著這行腳印走去，當她雙腳和巨人的腳印疊合的瞬間，有一種被蛇纏身的感覺，一股幸福的暖流從腹部迅速傳遍全身。一直走到大沙溝腦，就到了古風台。
原來這腳印是雷神的腳印，那雷神是人頭龍身，半人半獸的天神，他只需要鼓起肚子，就能發出響雷聲。這樣，華胥氏就有了身孕，就在古風台住下了。十二年後正月十六日，華胥氏生下一個兒子，取名伏羲，人首蛇身。那時古風台屬於由上國，是上古華夏最早有居所部落，其國一切順應自然地生活著，人人長壽，生活美滿。他們不愁吃穿，遠離著災害，這個國家絕大部分居民都是半神人。據說「其民鼓腹而游，含哺而嬉，莫知作善作惡」。
伏羲六歲時，古風台之地來了一個皓首白髯、鶴髮童顏老先生。他直接找到華胥氏，自稱郁華子，特來收她兒子伏羲為徒，傳授他知識，以成就他將來大業。華胥氏聽了，自然高興，就一口應允。這樣，郁華子就收伏羲為弟子，先是教授他《元陽經》，引導他修練身體，增強他體質，讓他正常發育，退去蛇身，健康成長。接著給他講天文、地理、歷史、治世等知識，還給伏羲講八卦精義。他對伏羲說：「自從人皇氏治世，出現男女交配后，人類繁衍很快，但沒有一套嚴格婚配製度，亂了人倫，你今後治理天下，應該制定一套婚嫁制度來。還有，人在這世上，不能老赤身裸體的，可用獸皮、羽毛、樹皮、麻草之類織成衣服，既可以禦寒，又顯得漂亮。」他還說：「過去，人一直住在樹上或住在山洞裡，主要是為了防止野獸的侵害和為了冬天取暖、夏天乘涼。現在這巢穴完全可以被宮室取代。有的地方被水淹了，道路不通，也可以造船來通行。造出車輛，用牛或馬來拉車，既能負重，又能致遠。」他還教導伏羲說：「一個人要威服天下，號令眾人，既要講大道，以德服人，還要定樂禮，以禮服人，對於那些不順從又屢教不改的人，就只有靠武力怔服了。但一定要先禮後兵。」兩年後，郁華子在離開成紀前對伏羲說：「為師要走了。我走之後，你只要按照我前後說的六條：即『畫八卦、整婚配、織衣服、定樂禮、築宮室、造舟車』去做，天下的政化大洽就可形成。到時，自會有人幫助你的，你只要好好用人就是了。」伏羲對師傅的教誨連連點頭，他認為師傅說句句都是真言，他深深地銘記在心。但師傅要走，他確實依依不捨，問師傅道：「你我師徒日後可否再能相見？」師傅言道：「要看緣分。」
伏羲長大后，身高九尺一寸，長頭型，細眼睛，牙齒同龜鱉的牙齒一樣銳利，嘴唇似天龍的嘴唇一樣厚實，他胸上長著長長的白毛。因為華胥國的國民都知伏羲是「雷神」之子，且又受高人點化，知書達禮、博古通今，遂推其為君主。伏羲當了君主后，率部落由成紀沿黃河東下，定居於宛丘（今河南省鄭州市）之墟，建都於陳國（今河南淮陽縣），共工、柏皇、朱襄、昊英是他得力的文武大臣。隨後，他以其聖德團結統一了華夏各個部落，成為天下百王的首領，並取蟒蛇的身、鱷魚的頭、雄鹿的角、猛虎的眼、紅鯉的鱗、巨蜥的腿、蒼鷹的爪、白鯊的尾、長鬚鯨的須，創立了中華民族的統一圖騰——龍。他還「以龍紀官，號曰龍師」，以木德王天下，《三墳》稱「伏羲任命飛龍氏造六書，潛龍氏做甲歷，水龍氏賓士水土，火龍氏炮治器用，降龍氏倡率萬民。」
在伏羲氏一統天下的時代，華夏畜牧業迅速發展，萬民和睦相處，一片太平景象。他模仿蜘蛛結網，製作了捕魚的網。他的臣子句芒，則根據這種原理，做了捕鳥的羅。句芒的形狀是鳥的身子，人的臉，駕了兩條龍。他和句芒指導臣民製造工具，結網打魚，投矛狩獵，開創了人類歷史上通過勞動主動獲取食物的新紀元；他教民馴養野獸，開創了人類家畜的養殖業；他帶領人們用獸皮縫製衣服，抵禦寒冷，而狩獵活動的展開又使得動物類食物日益增加，很大程度上增強了當時的人們適應自然環境的能力；他帶領人們圍著篝火跳舞，以驅寒取暖，強健身體，並發現這種運動可以祛除身上的一些病痛，這便是傳統體育活動及導引術的雛形；他還以靳桐為琴、以繩絲為弦，製造了琴瑟，創造了《駕辯》的樂曲，顯露了上古文明的新曙光；他始創九針，這九針是石制的，其形狀各不相同，有圓頭的，用來按壓止痛；有尖頭的，用來點刺或放血；還有帶刃的，用來切割等等。這是一套完備的外科用具，是中醫學發展中具有重大意義的一大創舉，《帝王世紀》稱：伏羲「味百葯而制九針「。因此千餘年來被我國醫界尊奉為醫藥學、針灸學之鼻祖；他採納變革婚姻習俗，先定姓氏，以防止亂婚和近婚，創立了男女對偶的婚配製度，倡導男聘女嫁的婚俗禮節，使血緣婚改為族外婚，結束了長期以來，子女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原始群婚狀態，最終使人類的體質和智力都有了一個質的飛躍，極大地促進了社會的進步；伏羲還首創了中國最古老的風姓，他以所養動物為姓，或以植物、居所、官職為姓，使中華姓氏真正從此起源，綿延至今，實現了中華民族從愚昧走向文明的跨越。
老者還告訴老子，伏羲之師華胥氏其實是上天神仙，叫太上老君。在文旗山中伏羲洞中，有一塊丈余見方石板，那就是太上老君向伏羲傳授知識的地方。
老子聽過風老先生講述，心中疑惑。太上老君原本是自己在天封號，怎麼就不記得收過伏羲為徒？但不管怎樣，看來自己在民間形象尚可，神傳也能連帶自己。他認為老者所言，由上國「其民鼓腹而游，含哺而嬉，莫知作善作惡」，正是自己所稱道的，看來很有必要前往文旗山拜謁伏羲這位人文始祖。
古風台鄉人流傳民謠頌伏羲曰：
嫑看伏羌地方碎，
伏羲皇帝頭一輩。
桑葉兒衣裳臉上黑，
伏羲爺生在古風台。
第二日清晨，老子與老者一家吃過早飯，騎青牛載灰鼠，後跟金虎，告別老者，欲奔往文旗山伏羲洞。剛行至院門外，村中年輕後生大薊，匆匆跑來，見到騎青牛老子身邊有隻老虎，嚇得驚叫一聲，轉身要就往回跑。
老子忙喊道：「莫怕，莫怕，此虎不會傷人！」
風姓老者也趕出院門，對大薊言道：「儘管前來。」大薊停住腳步，小心翼翼站在路旁。老者近前問道：「看你匆匆忙忙，定有急事？」
大薊瞥一眼老子，語言又止住。老者便說道：「你所見之人是出關老子，你儘管說來無妨。」
大薊端詳老子見其鶴髮童顏，又有青牛老虎相伴，想必有些來。於是，當著老子及生肖面前，便把連日來他家所發生的怪事及上山所見，細細向老者講述一遍。
原來，村前的文旗山上，松檜叢生，丁香溢彩，各種草藥應有盡有，又有葯山之稱。每到秋季，古風台居民不分男女老少，都登葯山採藥，回村晾乾后，運到甘谷集市售賣，換取銀錢，購置日常所需物品。一個月前，大薊家出了一樁怪事，院中晾曬的草藥，一夜間便全無了蹤影。幾天後，正當大薊還在猜測是何方賊人所盜時，那些草藥又在一夜之間全部回歸。並且是全部是晾乾搗好的成藥，用麻布包裹。此後，家中怪事又連連出現，家中老父生病，第二日，便有一包草藥放入門前，煎熬后服下，疾病即除。前日，大薊老母不慎摔將腰扭傷，卧床不起。夜晚大薊藏於自家院中窺視。午夜時分，明月當空，但見院門傾動，一雪白玉兔口叼一物，蹦跳入院，將口中之物放於屋門前，停留片刻，又蹦跳著跑出院門。大薊顧不得查看屋門前所放何物，便躡手躡腳出院門，追誰玉兔而去。一直追蹤道文旗山峭壁下，只見玉兔躬身一跳，一道白光躍起升騰，最終消失在峭壁伏羲洞口中。大薊無奈，只得返回家中。拾起玉兔放之物瞧看，果然是布小包，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棵有神草之美譽的名貴中藥三七。大薊即刻叫醒妻子，連夜將三七煎熬好，給老母服下。
今晨，大薊老早起床，見老母病情好轉。便帶上繩索，爬上文旗山頂，將繩索一端綁在一棵老松樹根處，抓住繩索，順勢溜到山中懸崖間神仙洞口。待向洞中一看，不僅目瞪口呆。但見洞中四處儘是草藥，那隻玉兔，正一個天然石臼邊，聚精會神地搗葯。趙武不敢驚動，緊抓繩索奮力爬回山頂，匆忙下山，來向老者請教。
老者聽過大薊講述，請教老子道：「此怪事我前所未聞，還請老子先生指教。」
老子微微一笑：「我等還是前往伏羲洞一看，然後再作道理。」
大薊不放心的對老子道：「切莫傷害神洞中仙兔！」
老子笑道：「你我自管前去，這仙兔是我好友。」
於是，老子師徒四位，由告別老者及其家人，由大薊引領，來到文旗山伏羲洞下。老子焚香跪拜伏羲后，站立起身仰望峭壁伏羲洞，輕聲呼叫：「玉兔，玉兔，我來也！」連呼三聲，只見洞口出現一道耀眼白光，飄然而下，玉兔歸於老子腳下，說道：「尊師，我等你久矣！」
老子微笑道：「你還認識我，甚幸。」
其實，老子在上方為太上老君時，便認識這玉兔。玉兔原本是堯時射下九日的后羿。遠古時候，天上突然有十日同時出現，曬得莊稼枯死，民不聊生，后羿力大無窮，他同情受苦的百姓，登上昆崙山頂，運足神力，拉開神弓，一氣射下九個多太陽，並嚴令最後一個太陽按時起落，為民造福，后羿因此受到百姓的尊敬和愛戴。後來，后羿娶了個美麗善良的妻子，名叫嫦娥。就是伏羲氏與女媧之女，也喚作宓妃。后羿除傳藝狩獵外，終日和妻子在一起，人們都羨慕這對郎才女貌的恩愛夫妻。不少志士慕名前來投師學藝，心術不正的蓬蒙也混了進來。一天，后羿到昆崙山訪友求道，巧遇由此經過的王母娘娘，便向王母求得一包不死葯。據說，服下此葯，能即刻升天成仙。然而，后羿捨不得撇下妻子，只好暫時把不死葯交給嫦娥珍藏。嫦娥將葯藏進梳妝台的百寶匣里，不料被小人蓬蒙看見了，他想偷吃不死葯自己成仙。三天後，后羿率眾徒外出狩獵，心懷鬼胎的蓬蒙假裝生病，留了下來。待后羿率眾人走後不久，蓬蒙手持寶劍闖入內宅後院，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葯。嫦娥知道自己不是蓬蒙的對手，危急之時她當機立斷，轉身打開百寶匣，拿出不死葯一口吞了下去。嫦娥吞下藥，身子立時飄離地面、衝出窗口，向天上飛去。由於嫦娥牽挂著丈夫，便飛落到離人間最近的月亮上成了仙。傍晚，后羿回到家，侍女們哭訴了白天發生的事。后羿既驚又怒，抽劍去殺惡徒，蓬蒙早逃走了，后羿氣得捶胸頓足，悲痛欲絕，仰望著夜空呼喚愛妻的名字，這時他驚奇地發現，今天的月亮格外皎潔明亮，而且有個晃動的身影酷似嫦娥。他拚命朝月亮追去，可是他追三步，月亮退三步，他退三步，月亮進三步，無論怎樣也追不到跟前。后羿無可奈何，又思念妻子，只好派人到嫦娥喜愛的後花園里，擺上香案，放上她平時最愛吃的蜜食鮮果，遙祭在月宮裡眷戀著自己的嫦娥。百姓們聞知嫦娥奔月成仙的消息后，紛紛在月下擺設香案，向善良的嫦娥祈求吉祥平安。
嫦娥奔向月宮，耐不得廣寒宮寂寞，常思念后羿。玉帝要為嫦娥選一動物陪伴，便派遣老君下凡，化身為可憐老人，精選動物。后羿得知這一消息，為了和嫦娥在一起，就變成一隻兔子。當可憐老人向狐狸、猴子及兔子乞食。狐狸及猴子都拿出了食物接濟老人，但只有兔子沒有。後來兔子告訴老人：「你們吃我吧。」就往烈火中跳了進去，神仙們大受感動，於是將兔子送到了廣寒宮成了玉兔，和嫦娥相伴，並搗制長生不老葯。可惜嫦娥始終不知玉兔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后羿!再後來，人間黃帝選動物作十二生肖，玉帝便命玉兔下凡，並聖旨道：「若競選入前三名，方可回天宮。若競選入前五名，要在人間做善事多年，等待一騎青牛者，連呼你三聲，方可與他同回天宮。若進不了生肖之列，永不得回天宮。結果，原本進入前三，卻因老鼠擠進頭名，順延屈居第四，好在是前五名之內。
老鼠得知事情原委后，慚愧地沖玉兔鞠躬道：「早知玉兔老弟有如此情懷，我當時就該向黃帝奏明，寧可不入生肖。」
老子與眾生肖聽老鼠出此言，都放聲開懷大笑。
老子問玉兔：「洞中可有伏羲遺迹？」
玉兔道：「有一巨大方石，便是當年伏羲飛升之地。
老子再問：「你長期隱於伏羲洞中，有何感悟？」
玉兔道：「只想早日見到師父，返回天庭。」
老子笑道：「金虎與你為伴，一同上路吧！」
老子在文旗山下朝伏羲洞祭拜后，告別大薊，騎青牛載老鼠，由徐甲牽引前行，金虎背載玉兔隨後，沿渭水繼續西行。
後人李商隱有詩：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再後人接續曰：
后羿神勇射九日，為何願留一冰輪？
玉兔寒宮勤搗葯，方顯男兒情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