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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施變術灰鼠心未變 試真情徐甲現原形

  話說老子,於終南山用八卦爐將驅瘟除疫丹藥煉成后,在終南山腳下尋得一清泉,將丹藥放入一泉水中,蓋上石板,終於了卻一樁心愿。騎青牛返回山中后,除每月初一、十五繼續為來終南山尋道之人講經傳外,便於尹喜為其新建茅舍中,開始靜心續寫其《道經》下部《德經》。


  我們在老子過函谷關那回書中,已作過交代:《道經》與《德經》合稱為《道德經》。全篇共八十一章,上下五千言。兼容政治、經濟、天文、人文、地理於一體。上篇《道經》言宇宙本根,含天地變化之機,蘊陰陽變幻之妙。老子已在函谷關中已將全篇構思完成,並將《道經》三十七章書寫於竹簡之上,交與尹喜。且告知尹喜,還有《德經》四十四章,言處世之方,含人事進退之術,蘊長生久視之道。並許諾,日後送尹喜垂讀。


  這日,老子於茅舍中書寫完前兩章,禁不住吟誦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生;侯得一以為天下正……」


  忽然,聽得灰鼠於地上呼叫「師傅!」老子放下手中書簡,佯裝不悅,斥責道:「你不去玩耍,打擾我作甚?」


  灰鼠連連作揖道:「請師父幫我!」


  老子言道:「你白天到外面曬太陽、四處玩耍;晚上躺在茅舍牆角酣睡,還有何不足,要我幫助?」


  灰鼠述說道:「自來終南山後,弟子生活還算得開心、愉快。只是那鬧朝花貓不知何時跟來,每每見我,便吹鬍子瞪眼。我見其就怕,近來常提心弔膽,寢食難安。我想請師傅,能能否將施法術,將我變成一隻貓呢?」


  老子說道:「這有何難,依你便是。」隨即手指灰鼠,默念咒語。


  灰鼠即刻成一隻貓,歡喜地跑出茅舍。


  片刻,灰鼠又連滾帶爬跑回茅舍,祈求老子道:「煩勞師傅將我變成一隻豹子吧?」


  老子問道:「這是為何?」


  灰鼠戰戰兢兢地說道:「時才剛至院中,就見那曾經糾纏青牛的花豹,大搖大擺地走來。我見其便恐懼萬分,煩勞師傅將我也變成一隻豹子吧?」


  老子笑道:「再依你便是。」又施法術將灰鼠變成一隻豹子。


  變成豹子的灰鼠,也大搖大擺走出茅舍。卻不料,又見到了那鬧朝的花貓,頓時嚇得尖叫一聲,驚恐萬狀地跑回到老子身邊。百思不解地問老子:「我為何變成豹子后,還是害怕貓呢?請師傅指教。」


  老子大笑道:「萬變不離其中,重要的不在於你有什麼樣的身體和外觀,重要的在於你的心。相由心生,境由心造。無論你變成什麼,心還是老鼠之心。就如有些人妄圖借用外物來以求安穩強大自己,實則心有不安,身即不寧,心有所執,必受其縛。」


  見灰鼠似有所悟,老子開導道:「你身體雖小,那是滄桑磨礪的結果。早在混沌時期,你卻立下助盤古開天之功,無可有比你強大者。只要你心胸博大,何必要變作其它。」言罷,用手一指灰鼠所變的豹子,恢復了灰鼠之本來面目。老子再言道:「你自身尚有潛能可開發利用,僅身體而言,可長到無限。全憑你內心控制。你現在便可試之,讓我瞧看。


  灰鼠便依老子所言,前爪張開,說聲「長!」。那身子頃刻便變作半歲貓大。灰鼠又說聲「再長」,那身子頃刻又變作豹子般大。


  老子笑道:「到此為止吧,再長茅舍已容納不下你。」


  灰鼠即刻恢復了原來大小,跪地叩謝老子。歡天喜地跑出茅廬,玩耍去了。


  一天,灰鼠正在系青牛的柏樹上,找尋已爆裂柏果中剩餘柏子粒啃食。忽然瞧見那隻一直跟蹤自己的花貓也竄上另一株柏樹,兩眼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灰鼠佯裝沒看見,對其不予理睬,,繼續啃食柏子。不料那花貓卻陰陽怪氣地挑釁道:「瞧瞧你自己,有多大出息?一時變作我貓的模樣,一時又變作豹子模樣。不管你變作啥模樣,你還是一隻懼怕我花貓的小老鼠!」見灰鼠還不理它,花貓又呲牙咧嘴叫囂道,「要不我倆下樹較量一番,你可由此膽量?」


  灰鼠實在忍無可忍,怒視花貓說道:「這些年來,一直不與你計較,你越發肆無忌憚。實言告訴你:我原本為助力盤古開天之神鼠,後為生肖之首元神,怎會懼怕與你。今日先讓你瞧看一下我的真本事,再下樹較量不遲。」說罷,灰鼠前爪張開,說聲「長」,那身子頃刻便變作半歲貓大。見花貓吃驚地望著自己,灰鼠又說聲「再長」,那身子頃刻又變作豹子般大。待老鼠再變作青牛般大小時,那花貓早已跳下柏樹,逃之夭夭了。


  灰鼠大笑著,恢復了本來形體。


  從此,灰鼠再也沒有見到花貓的蹤影。


  灰鼠得意地將事告知老子,老子言道:「若戰勝勁敵,先若戰勝自己。自己內心強大起來,便會無往而不勝。」


  「自己內心強大起來,便會無往而不勝。」灰鼠念叨著老子的教誨,又歡天喜地玩耍去了。


  這日,灰鼠遊玩到一株爬滿葡萄藤蔓的枯樹下,見一隻山雞正在樹下撿食落於地上的葡萄籽粒。山雞見灰鼠到來,只瞄了它一眼,便又旁若無鼠般依然撿食葡萄籽粒。灰鼠心想,山雞如此小看自己,是因其不知我內心強大。何不變化一番,嚇它一下。想著,灰鼠前爪張開,說聲「長」,那身子頃刻便變作山雞般大。見山雞吃驚地望著自己,灰鼠又說聲「再長」,那身子頃刻又變作老鷹般大。山雞見狀,扇動飛起,拉灰鼠一身屎,落於枯樹之上。灰鼠待要再長,卻又頓覺慚愧,沖山雞作揖道:「灰鼠無端招惹你,向你賠罪。」山雞點首仰脖名叫一聲,飛走……


  灰鼠依然獃獃站於枯樹之下……


  就在這時,灰鼠聽到身後傳來笑聲:「灰鼠終於道德俱獲也!」


  灰鼠回頭,卻見老子拄拐丈站在近前。灰鼠忙轉身沖作揖道:「師傅適才所言,弟子愚鈍,請明示。」


  老子言道:「近來你內心確強大起來,自身隨意變化大小,看來似乎已有些道行。然而,你須知:『道生之,而德畜之,物行知,而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遵道,而貴德。』」


  見灰鼠似乎不懂,老子解釋說:「道生育萬物,德養育萬物;道使萬物有了形體功能,德使萬物得以完善。所以,萬物無不以『道』為尊,無不以『德』為至愛。」


  見灰鼠依然迷茫,老子又言道:「你內心確強大起來,自身隨意變化大小,是謂得道。然而,你無端惹是生非,狂妄自大,恐嚇山雞,是謂無德。那山雞原本是我拐杖所變化,就想試探你德行。好在你及時知止,向山雞道歉。那一刻,我便欣喜你道德俱獲也!」


  灰鼠似有所悟,問道:「師傅,何為得道?何為道德俱獲?」


  老子言道:「你得道前,灰鼠就是灰鼠;你得道后,灰鼠已不是灰鼠;你道德俱獲后,灰鼠還是灰鼠。」


  灰鼠頓然醒悟,跟隨老子於茅舍院中。見尹喜與賽叔正在茅舍西側一空地上播種草籽。老子便對灰鼠道:「我要與尹喜說嘮一會,你玩耍去吧!」


  灰鼠又歡天喜地玩耍去了。


  尹喜見老子來到地邊,便對老子言道:「我近來常思考尊師《道經》所言『無為』,『無不為』。請尊師能否舉例明示弟子?」


  老子一指空地,說道:「你冬季要播種草籽時,我曾與你言過,季節未到,播種不可違時,而要『隨時』。現今,正是播種時節,待你等種完草籽,待其發芽生長出后,自然會明白。」


  尹喜不便多問,開始與賽叔播種草籽,老子在一旁觀看。


  就在這時,春風突然吹來,尹喜手中草籽邊撒邊飄,便對老子說道:「好多種子被風吹走,這如何是好?」


  老子言道:「不礙事。風吹走的多半是空殼籽粒,播種下去也不會發芽,還是『隨性』為好。」


  播種完種子,風也停了。可偏又飛來幾隻小鳥啄食。尹喜著急言道:「這下毀啦,種子要被鳥啄盡。」


  老子道:「種植多,鳥兒啄食不盡。還是『隨遇』吧。」


  這日晚間,突然下起一場驟雨。尹喜早起查看,對老子言道:「定會又好多種子被雨水沖走,是否還應該補種?」


  老子道:「種子被衝到哪裡,就會在哪裡發芽,還是『隨緣』吧!」


  十幾天後的一日清早,尹喜興沖沖地來到老子茅舍,請老子去瞧看草地。老子與尹喜來到茅舍西側,只見原來光禿禿的空地,居然長出許多青翠的草苗。一些原本沒播種的角落,也泛出綠意。尹喜不禁呼道:「真是可喜可賀!」


  老子點首言道:「隨喜,隨喜。」隨即又問尹喜道,「播種前後,我曾對你眼說過,隨時、隨性、隨緣、隨遇,加之適才所隨喜,你可都記得?」


  尹喜道:「十字弟子記得清楚。隨時、隨性、隨緣、隨遇、隨喜。說的好。隨不是跟隨,是順其自然。不躁進,不過度,不強求。這個隨,更不是隨便,而是把握機遇,不悲觀,不刻板,不慌亂,不忘形。這便是道,便是「無為,無不為。」


  老子欣喜道:「所言極是,尹喜為道知音也!」


  此後,一連多日老子於茅舍中閉門不出,晝夜廢寢忘食,在竹簡上書寫《德經》,直至半月後,將《德經》四十四章全部書寫完畢,交與尹喜。


  尹喜接《道經》這日,焚香奉茶,行弟子叩拜大禮,欲正式拜老子為師。老子忙起身阻止道:「不可!不可!」卻經不住尹喜奉捧拜師之茶跪地不起,只得接過尹喜奉茶,正式收為弟子。


  老子告知尹喜,不日將要離開終南山,出大散關西行。尹喜意欲與老子西行。老子道:「你應另有去處,要仔細思量,不可魯莽行事。」


  尹喜心意已決,便開始暗中籌備。


  卻說與老子及尹喜同來終南山的徐甲,每天喂牛喂馬放牧,偶爾與灰鼠玩耍。一晃,這一百多日已經過去,到了春暖花開季節。老子正式收尹喜為弟子第二日過午,徐甲牽載灰鼠鼠正行走于田野中,忽見一年青女子攙扶一耄耋老者迎面走來。女子與徐甲目光稍有對視,即刻羞澀低下頭去。老者卻主動與徐甲搭話道:「後生為誰家牧牛?」徐甲道:「為我家主人老子放牛。」


  老者問徐甲:「可有家室成家否?」徐甲道:「還不曾成家。」老者喜笑顏開,手指身旁女子道:「我有一女,名喚吉祥,還不曾婚配,今有緣招你為婿如何?」徐甲一驚:「這?」細看那年輕女子,粉紅玫瑰袍緊裹上身,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蝴蝶結,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的體態修長妖妖艷艷勾人魂魄。


  老者繼續追問:「招你為婿如何?」徐甲有些心動,嘆道:「只是孤身一人,又身無分文,如何迎娶!」老者笑道:「不用你花分文,我招你入贅。若有意,明日此地東行五里,尋得一草屋,再來見我。」老者言罷,與吉祥姑娘緩緩離去。


  其實,這老者乃是老子所扮,那吉祥姑娘是老子手拈吉祥草所變化。只因將要出函谷關繼續西行,不知徐甲是否誠心一同前往,老子便想試他一試。看來徐甲為吉祥姑娘美色所惑。


  果然,當晚,徐甲向尹喜訴說不願與老子繼續西行,請尹喜與他一同向老子討要所欠六年工錢,總計七百二十貫錢,留下來入贅。


  尹喜與徐甲來至老子茅舍前,見老子拄著拐杖於院中觀花。尹喜便與老子述說,徐甲討要工錢留下來入贅之心愿。


  老子見徐甲道心不堅,貪戀女色,怒其不爭氣,令他大失所望。於是,不由得拿起手中的桃木拐杖往地上一插,只見地下霎時湧出一股清泉,這就是後人所稱「化女泉」。


  只聽老子心平氣和地問徐甲道:「還記得你如何起死回生?」


  徐甲低頭不語。老子口氣威嚴道:「你張開口!」徐甲心虛,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老子於是默念咒語,舉手一招,那張吞下的太玄陽生符即刻從徐甲口中飛出,落在老子手中。徐甲失去生符,轉瞬間變成一具白骨。其狀之慘,不堪入目。


  一旁尹喜連忙問:「尊師這是何故?」老子說道:「他早已死去,是我用太玄陽生符賜與他,才得以活到今日。可他卻不念活命之情,迷戀女色,反而背信棄義來訴我。」


  尹喜見徐甲死亡,加之,想一睹老子起死回生之術,於是跪地叩頭為徐甲求情道:「懇請師傅赦免徐甲罪過,讓他再得以生還,弟子願意出資代償工錢。」


  老子見尹喜慈悲,且捨得錢財,於是答應尹喜請求,將太玄陽生符投向白骨,白骨即刻變為徐甲,跪地向老子謝恩。老子對徐甲說道:「我不怪你,是你自己違背約定,道已離你而去,故重新進入生死輪迴。現在償還你的工錢。你走吧!」


  尹喜如約前言,拿自己的積蓄,代老子付清徐甲索要工錢。


  徐甲如夢初醒,後悔不已!哀求老子讓他繼續留在身邊。徐甲匍匐在地,狠命地扇自己耳光,哭泣著說道:「我已沐浴先生聖恩,赦免我罪過,讓我從朽骨重見光明,這個教訓是多麼刻骨銘心。我情願一輩子為先生牽牛,不要工錢。求再給我一次機會。」


  老子道:「非我是不給情面,道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你已經離道萬里,已自絕於道。天作孽有可改,自作孽不可活。我原想傳你金丹大道,讓你永世解脫,誰知此路不通,只好作罷。」老子說道此處,便不再言語。


  徐甲便不再苦苦哀求,掩面哭泣離開終南山。


  徐甲離開終南山後,尹喜對老子言道:「師傅此舉,是否有過於無情之嫌?」


  老子道:「日後你便會知曉,非無情不能使其悔改,非無情不可見其真情。」


  卻說這日清晨,老子與在函谷關一樣,並未與尹喜告別,便騎青牛載灰鼠走下終南山。西行不足十里,便聽得身後有馬蹄聲響。回身望去,只見尹喜打馬疾馳趕來。尹喜近老子前下馬作揖,認真言道:「我心意已決,現與尊師一同西行!」


  老子微微一笑,任尹喜上馬,任其紅馬青牛馬並肩而行,一路西去。


  老子與尹喜走後,人們將終南山樓觀台那九株蓊鬱青翠、蒼勁挺拔的古柏,尊稱為「樓觀九老」。將其中有一棵系青牛所用古柏,稱之為「系牛柏」。


  後人唐韋莊觀終南山尹喜樓觀台,留詩云:

  荒原秋殿柏蕭蕭,何代風煙占寂寥。


  紫氣已隨仙仗去,白雲空向帝鄉消。


  蒙蒙暮雨春雞唱,漠漠寒蕪雪兔跳。


  欲問靈蹤無處所,十洲空闊閬山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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