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修仙界
第21章 修仙界
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趙奶奶回到了家中。
趙奶奶說：“你們都圍著我幹什麽？我還沒有這麽脆弱。”
聶柔柔走到趙奶奶麵前，非常真摯非常愧疚地說：“對不起，趙奶奶。我不知道那個花瓶那麽重要……我不該動它的……”
趙奶奶愣了一下，說：“花瓶？什麽花瓶？”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說：“哦，人已經死了，留著那些東西也沒用了。碎了就碎了吧。”
顧如許牽著顧安安，顧安安拉了拉顧如許的手，悄悄對媽媽說：“趙奶奶忘記啦。”
雖然忘記了靈魂出竅時發生的事情，但那段相處終究還是留下了痕跡——趙奶奶對於趙爺爺留下來的遺物，不再那麽執著。
所有的執念，都在那一場交際舞裏，得到了滿足。
顧如許心裏悲傷的情緒被驅散了一些。
到這種時候，忘記何嚐不是一件好事呢？
聶柔柔鬆了一口氣，說：“謝謝趙奶奶願意原諒我。”
【趙奶奶自己都不在乎那個花瓶，暈倒隻是意外。希望不要那麽咄咄逼人，柔柔沒有做錯什麽。】
【呃，因為趙奶奶不在乎，所以就可以隨便動她的東西了？還是遺物？顧如許和她女兒在這裏住了好幾天了，怎麽就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呢？】
【柔柔都道歉了，趙奶奶也原諒了。大家安安心心看直播，就不要為了這種事情爭執了吧。】
【可是趙奶奶去了醫院是真的吧，剛剛不道歉，特意等到開了直播再道歉，這道歉真的是誠心的嗎？】
趙奶奶回到家裏之後，節目組就重新開了直播間。排查中發現趙奶奶家裏斷電了，節目組順便把電閘也推了上去。
經過這件事情，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眼見著可以吃晚飯了。
大家合計了一下，肉和零食還剩下一些，再買點米和蔬菜，差不多可以炒幾個菜。
聶柔柔在民宿裏打工還剩下了一些錢，交給兩位爸爸，讓他們去買點米和蔬菜回來。
孫英雄和裘維都是做家務的，對物價熟悉，買東西也不會買錯。大家都很放心。
而媽媽們，則是收拾之前的殘局，並且問趙奶奶要不要一起吃飯。
趙奶奶知道自己嚇到這群小年輕了，於是點點頭，說：“那就一起吃。不要太辣，我吃不了辣。”
“好嘞。”
趙奶奶看見一旁的顧安安，脫口而出：“謝謝安安。”
顧安安笑著說：“沒關係呀。”
【謝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安安和趙奶奶有什麽小秘密嗎？】
趙奶奶也愣了一下：為什麽要謝謝安安來著？
更奇怪的是，趙奶奶既感到有些空虛，又感到暢快。
就好像剛剛大哭過一場似的，真奇怪。
幾個家長把天台的東西都收拾好，垃圾也都處理幹淨。
那個破碎的花瓶，被細細地掃了起來，以防碎渣傷到人。
“我去丟垃圾。”聶柔柔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自然想好好表現。垃圾桶在距離比較遠的地方，算是一個苦活。
誰知道趙奶奶盯著她的垃圾袋，忽然叫道：“等下！”
聶柔柔愣了一下。
趙奶奶踉蹌著走到垃圾袋前，伸手在其中，將花瓶的碎片拿出來了。
聶柔柔麵色不太自然，說：“我……我會賠您一個一模一樣的花瓶。對不起。”
趙奶奶望著花瓶的碎片，眼神慢慢變得迷蒙起來。
“陽哥……”不知道為什麽，趙奶奶似乎在這碎片上感受到了亡夫的氣息。
趙奶奶眼淚流了出來，自己渾然未覺。
聶柔柔的表情變得古怪——不是說花瓶碎了沒關係嗎？現在怎麽又哭起來了？！
而在顧安安眼裏，則清楚地看見花瓶碎片上還附著了微弱的橘紅色光芒。
方才收集記憶的時候，竟然忘記了花瓶。
雖然現在不是靈魂狀態，但趙奶奶還是感應到了回憶的存在。
那橘紅色的光芒慢慢爬出來，融入了趙奶奶的身體裏。
趙奶奶捂著胸口……陽哥，你剛剛在嗎？
聶柔柔見狀，生怕趙奶奶再次暈倒，隻好說：“我幫您把這個花瓶粘好，可以嗎？”
有係統在，複原一個花瓶不是難事。隻是要耗費許多積分。
誰知趙奶奶上一秒還傷心欲絕的模樣，現在卻又麵帶微笑，對聶柔柔說：“扔了吧。”
一個人離開了，剩下的人還要走下去。留著這些東西，徒增煩惱與傷心。
聶柔柔表情猙獰了一瞬間……這個趙房東，玩我是吧？
但攝像機在，她並不能表現出什麽，隻能兢兢業業地去倒垃圾。
同時在心裏想，不知道哪裏能買到一模一樣的花瓶。
整理完了天台，兩位爸爸也回來了。
煮了一大鍋米飯，再加上剩下的肉菜，家長們想辦法做出了八個菜，實在是竭盡所能。
趙奶奶坐在主位，孩子們跟父母在一塊兒，這一大桌子還不夠，有幾個家長隻能站著吃飯。
孫笑笑左邊坐著媽媽，背後站著爸爸，她看見麵前的油淋茄子，看了一眼媽媽，然後才去夾。
誰知媽媽沒有拒絕她，隻是對她說：“少吃兩口。”
孫笑笑太震驚啦，媽媽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劉娜歎了一口氣，跟孫英雄對視一眼。
醫院總是一個令人感慨良多的地方。
孫笑笑還在長身體，偶爾吃一些也不要緊。所以在其他家長做這些高熱量食物的時候，劉娜並沒有發表意見來討人嫌。
孫英雄夾了一筷子黃瓜，放在劉娜碗裏。知道劉娜要減肥，他跟裘維商量了一下，拿自己家的生存資金買的。
吃過飯，快樂村長竟然出現了。
快樂村長說：“今天的聚餐，大家都開心嗎？”
“開心~”小朋友們忘性大，已經忘記中途的意外了。
“那就說明，大家把這個任務完成得很好哦~快樂村長來給大家發放任務獎勵啦。”快樂村長舉起手中的信封。
顧如許打開看，依舊是五十塊錢。
其他人也不出所料的樣子，看來都是一樣的金額。
快樂村長說：“除了發放任務獎勵以外，快樂村長還帶來了明天的任務。”
“每個人都有家人，家人是最重要的存在，或親密，或溫馨。請每位嘉賓，為家人做一件事情。”
“家長給小朋友們做一件事，家長也為小朋友們做一件事，可以嗎？”
“做什麽事情都可以嗎？”
“隻要對方喜歡，做什麽事情都可以。”快樂村長說。
頒布了任務，快樂村長便離開了。
晚飯結束，各個家庭幫助收拾垃圾、整理廚房之後，也離開了。
房子裏隻剩下了趙奶奶和顧如許母女倆。
安安揉著小肚皮，說：“媽媽，我好撐呀。飯真好吃！”
顧如許也摸了摸安安的小肚皮，鼓鼓的，硬硬的。
安安在修仙界，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多好吃的食物。
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安安好擔心，“媽媽，我的肚子不會爆開吧。”
顧如許笑起來，說：“那要麽，我們出去散步？”
安安點點頭，說：“好。”
跟媽媽在一起，什麽都可以。
顧如許看向趙奶奶，說：“趙奶奶，一起去麽？”
趙奶奶腿腳不便，還要拄拐杖。即便如此，她還是站了起來，說：“我走得很慢，你們倆別嫌棄我。”
“怎麽會呢？”顧如許走過去，扶著趙奶奶。
趙奶奶有自己的小脾氣，也有執著和怪癖。但她對顧如許和顧安安都很友善。這是改變不了的。
三人一塊兒下樓，經過趙奶奶的閨蜜家，老閨蜜就坐在門口乘涼，大聲說：“老趙姐，你租個房子，多了個女兒和外孫女哇。”
顯然是玩笑。
趙奶奶嗬嗬一笑，說：“我哪生得出這麽漂亮的女兒哦。”
“確實漂亮，蠻漂亮的。”老閨蜜接著打趣：“大閨女，怎麽沒看見你老公？不帶娃的老公不能要，要不姨給你再介紹一個？保管疼老婆，做家務，上交工資！”
趙奶奶翻了一個白眼，說：“你能介紹得了誰啊，就那麽點工資，誰瞧得起。我們如許，自己能幹呢，有錢又有小孩，要男人幹什麽？”
她還不是靠自己，把兒子拉扯長大的？
顧如許還沒有什麽反應呢，顧安安就氣鼓鼓地說：“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安安不要別的爸爸！”
“好好好，不介紹了，不介紹了。”老閨蜜們看著安安，真是打心底裏喜歡，“安安，你爸爸帥不？”
顧安安揚起腦袋，說：“我爸爸最帥！也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安安，你更喜歡媽媽，還是更喜歡爸爸？”老閨蜜們又問。
顧安安這孩子黏著媽媽，也疼媽媽，這群老閨蜜一直在看直播，也都看在眼裏。此刻看安安這樣崇拜爸爸，忍不住就問出來了。
顧如許淡淡地看向那個老閨蜜，說：“張奶奶，不可以問孩子這個問題。”
老閨蜜愣了一下，她兒子和女兒也總讓她不要問這種問題，這問題憑什麽問不得？
顧如許眼神平靜而堅定，說：“我和她爸爸都愛她，安安也愛我們倆，這就夠了。”
“愛是不能夠攀比衡量的。”
【！！！顧如許說得對！我最討厭這麽問的熟人了，小時候還被問哭過！】
【這時候，我竟然有點羨慕安安……還好顧如許“沒情商”，直接懟回去了。小孩子誰想回答這個問題啊！】
【爸爸媽媽都愛孩子，愛的方式不一樣。孩子也愛爸爸媽媽，這就夠了啊，為什麽一定要比較呢，恕我直言，這就是在離間這個小家庭！】
【顧如許真的很護著安安啊，不管別的，她肯定是個好媽媽。】
顧如許一番話，說得堅定而溫柔。
老閨蜜坐在原地，不知為什麽竟然也覺得自己是有點不對。
孩子爸媽不離婚，孩子永遠跟爸媽在一起，為什麽要考慮這個問題？
“對不住，對不住……張奶奶不該問那個問題的。”張奶奶對安安道歉。
安安脆生生地說：“張奶奶也不要問別的小朋友這個問題哦，別的小朋友也會難過的。”
“好的，好的……”
顧如許三人繼續往前走，走到了鎮上的小廣場。
不出所料，廣場上正在跳廣場舞。一群人排列整齊，竟然還穿著統一的服裝。
見趙奶奶一直望著廣場舞的方向，顧如許問道：“趙奶奶，要不我們一起去跳廣場舞？”
趙奶奶趕緊搖頭，說：“我這腿腳……”
“您年紀不大，腿腳也沒生病。現在不太靈光，多運動說不定能好轉。來都來了，去試試吧。”顧如許勸道。
聽見“來都來了”這四字箴言，趙奶奶也猶豫了。“要不就……”
【來到來了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中國人真的拒絕不了這句話！】
趙奶奶一靠近，就有人認出了安安。
“喲，這不是安安嗎？安安出來散步呀，要不要跳廣場舞？”
“安安要不要修煉呀？我們給你換音樂！沒有音樂也沒關係，現在下載！”
安安儼然已經是鎮上的小明星了，所到之處都有爺爺奶奶逗她玩。
顧安安搖搖頭，說：“吃太飽啦，不能修煉。今天是出來散步的，你們在跳廣場舞嗎？安安也可以跳嗎？”
“可以，當然可以。我們來教安安。”跳廣場舞的阿姨和奶奶說。
於是廣場舞大隊選了一首比較容易的歌，從頭開始跳了起來。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在顧安安身上，趙奶奶也放開了一些，悄悄地跟在隊尾跳廣場舞。
顧如許時刻扶著趙奶奶，又看著安安，臉上掛著恬靜的微笑。
趙奶奶跳了一會兒廣場舞，忽然注意到在公園一角，還有跳交誼舞的。
趙奶奶心裏一動，莫名有些感慨萬千。“如許，我們能去那邊看看嗎？”
顧如許說：“當然可以。”
顧如許和顧安安一塊兒，到了交誼舞的角落裏。這裏基本上全都是老年人，而且安安靜靜的，有種別樣的靜謐與美好。
顧安安隻看過趙奶奶和趙爺爺跳這舞，但莫名覺得很好看。“媽媽，這舞好漂亮哦。”
趙奶奶顫顫巍巍地走到舞台正中央，有個老爺爺想邀請她一起跳舞，但趙奶奶拒絕了他。
趙奶奶擺出跳舞的姿勢，隨著輕緩的舞步，旋轉，搖晃。
雖然懷中空落落的，但趙奶奶跳舞的時候，有一種滿足與懷念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剛剛跟誰跳過一樣。
一曲罷，趙奶奶眼睛濕潤了。她擦了擦眼睛，說：“好久沒跳舞了。”
“其實我和我丈夫，就是跳交誼舞的時候認識的。我第一天就注意到他了，不過他到了第七天，才敢過來邀請我跳舞。”趙奶奶的語氣平靜又帶著緬懷：“如果他膽子再大一點，我說不準就不喜歡他了。哈哈哈……”
趙奶奶又說：“他走了這麽多年，我一直記著他。希望他過得好，希望下輩子我們還能做夫妻。”
顧如許牽著顧安安的手，說：“嗯。一定會的。”
顧安安轉頭看了看媽媽。
媽媽現在很難過。
楊姐現在很滿意。
顧如許參加節目以來，風評飛快扭轉。
安安飛速吸粉，連帶著那些人看顧如許也順眼不少。
楊姐鬆了一口氣，誰能想到，親子綜藝竟然還會起到這個作用呢？
除了外界的改變，楊姐更高興的，是發生在顧如許身上的變化。
顧如許不再失眠，肉眼可見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她好像不再沉湎於失去寧博如的悲傷之中，開始慢慢地，向前走了。這是一件好消息。
隻是不知道，寧家對於目前的狀況是如何看待的呢？
不管了，現在電影邀約又多了很多，楊姐要好好地幫顧如許挑一挑。顧如許演技這麽好，狀態也好了起來，作為經紀人可不能拖後腿啊。
楊姐正高興著呢，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喂，您好。”
電話那頭說：“您好，我是《說電影》雜誌的編輯，明天我們想對顧如許進行一個采訪，您看方便嗎？”
與此同時，聶柔柔卻有些沉不住氣了。
八點半，直播間關閉之後，聶柔柔坐在衛生間裏查看手機，快要把手機捏碎了。
「係統，現在熱搜上都在罵我。」
雖然節目組沒有開直播，但旅遊小鎮畢竟不是個封閉的鎮子，東拚西湊的信息放在一起，自然能推導出事情真相。
聶柔柔一向是溫和民主的“母親”形象，還因此接了好幾個角色。可以說，她的事業與她的慈母形象息息相關。
可第二季開播以來，聶柔柔的言行經常讓觀眾不適，這一次亂動別人東西，更是將這種不適推到了頂峰。
見係統不回應，聶柔柔又說：「不僅在罵我，而且都在誇顧如許。顧如許和那個房東相處很好，大家都對她改觀了。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這一次，係統終於沒有裝死了。
「宿主，節目錄製中出現了什麽變故，你應該最清楚才是。請好好回想。本係統也會盡力輔佐你。一定要讓顧如許露出真麵目，讓她被萬人咒罵，永世不得超生。」
「……」即便是聶柔柔，也從係統的反應中察覺出來了某些不對勁。
根據係統的描述，顧安安是氣運之女，而顧如許確實不折不扣的反派。自己作為女主角，要拯救氣運之女，並且打到反派。
可係統剛剛這番話，卻像是跟顧如許有什麽私仇一樣。
一個係統，為什麽會跟一個人有血海深仇？
聶柔柔想起什麽，說：「顧如許跟書裏的狀態不太一樣，她在書裏易怒、悲傷。但是錄節目的時候，她跟其他人的交流沒有任何問題……雖然性格清冷了些。」
原著裏的顧如許，仿佛是個火藥桶。其他人無論說什麽，都很容易讓她生氣、發火，甚至摔東西走人。顧如許甚至還罵過顧安安，“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係統說：「還記得我給你的道具嗎？使用它，就能揭穿顧如許的真麵目了。」
真麵目？難道顧如許是裝的？
聶柔柔的心沉了下來。
如果可以，她並不想使用那個法寶。
但自己被罵得那麽厲害，再這樣下去，就無法完成係統任務，也無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聶柔柔下定決心，說：「好。」
……
許子涵半夜醒來，看見媽媽房間的燈還亮著。
媽媽在幹什麽呀？許子涵走到媽媽房門口，正要開口說話，忽然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媽……媽媽，你在幹什麽？”
聶柔柔雙腳支在牆壁上，竟然在倒立。
聶柔柔臉都漲紅了，也不知道倒立了多久。
聶柔柔現在非常吃力，已經不太能說得出話了。
許子涵說：“媽媽已經好久沒有練習倒立了，怎麽忽然又開始了？而且還是晚上。”
從有記憶起，聶柔柔就會時不時倒立。許子涵已經看習慣了，剛剛那麽驚訝，隻是因為媽媽崇尚美容覺，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晚睡過了。
“媽媽，你真的好喜歡倒立啊！”許子涵敬佩地說，反正許子涵不喜歡。“那我先去睡覺了，媽媽加油！”
聶柔柔看著女兒轉身的背影，欲哭無淚。
她哪裏是喜歡倒立！隻不過這個道具必須要倒立才能充能而已。
從顛倒的視角，聶柔柔看到一個水晶球吸附在天花板上，正在天花板上不停滾動，就像有人在撥弄它一樣。
倒行逆施球。這是道具的名字。
可以對顧如許施加一些負麵的、消極的影響。
此刻的顧如許，已經睡著了。
睡前，她和顧安安都喝了一杯牛奶。不僅如此，顧安安還親吻了她的額頭，對她說“晚安”。
說不上是什麽發揮了作用，但顧如許的睡眠質量的確好了不少，連帶著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可今天，顧如許再一次做噩夢了。
她夢見自己在幽黑暗淡的沼澤裏，周圍的風聲聽起來像是野獸的嗚咽，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了上來。
不僅如此，沼澤裏傳來腥臭味，裏麵似乎掩埋過許多人……
顧如許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甚至還有一種“果然如此”的熟悉感。
五年來的光怪陸離，顧如許一閉上眼就是這樣的畫麵。血腥、暴力、恐怖、驚懼……
顧如許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下休息，一睜眼又是繁重的工作。她常年黑眼圈，皮膚沒爛掉全靠天生麗質，對待周圍的人也沒有耐心，因而顯得脾氣古怪。
楊姐知道她常年失眠噩夢，卻不知道這些噩夢身臨其境，仿佛身處地獄。
看來，安安的到來並不能徹底消除噩夢，甚至可能隻是一個巧合。
想到自己跟安安相處的時候沒有噩夢困擾，顧如許就不由得有些慶幸。
還好……還好和安安重逢的時候，自己不是那麽糟糕的樣子。
顧如許不想給安安留下不好的印象，可現在噩夢重來，顧如許沒有自信，自己還能夠好好地對待安安。
如果控製不了情緒，就隻能把安安送到寧家了。
就在顧如許這麽想的時候，耳旁忽然想起安安的聲音。
“媽媽不許不要安安！”安安委屈極了，說：“安安要跟媽媽呆在一起，安安會保護媽媽的！”
這是第一次，夢裏出現別的人……
顧如許詫異地抬頭，看見安安在沼澤上如履平地，竟然跑到了自己身邊。
安安牽著自己的手，顧如許沒有繼續下墜，泥沼沒過她的小腿之後，竟然不再糾纏了。
顧如許輕鬆地把腿拔了出來，她試探性地向前走了兩步，發現此刻的沼澤觸感仿佛鄉間的泥濘小路，地麵雖然軟綿綿的，但不會再將她吸附進去了。
這是第一次……泥沼不會淹沒她……
顧如許看向安安，眼中寫滿驚訝。
安安牽著顧如許的手，環顧四周，一副非常熟悉的樣子。
“媽媽怎麽到修仙界來了？那我們去找他吧。”
他……
顧如許心裏一跳。
被安安牽著手，泥淖不再恐怖，嗚咽的風聲也減弱了不少，仔細聽，那風聲裏竟然還有求饒的情緒。
顧安安說：“這裏是修仙界裏最危險的無人之森，媽媽怎麽會到這裏來？”
顧如許說：“安安之前……就生活在這裏嗎？”
這樣恐怖，這樣絕望。
顧如許覺得很愧疚，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自己竟然渾然不覺。
自己隻是晚上做夢會過來，就已經變得不像一個正常人了，那安安呢？安安會害怕嗎？
比較起來，顧如許忽然覺得過去五年的遭遇根本不算什麽，而自己竟然就這麽被打倒了……
“不是哦。”安安奶聲奶氣地說：“我不能在這裏久呆。媽媽是人類，還能在這裏撐這麽久，媽媽很了不起。”
安安這是在，安慰我嗎？
顧如許意識到這一點，心一下子暖了起來。
“我們是要去找你爸爸嗎？他不是飛升了嗎？”顧如許問道，心裏緊張起來。
話音剛落，天邊傳來一道驚雷。
這道雷聲勢太大，顧如許眼前一片白光，耳朵都要聾了。
下一秒，顧如許從床上彈坐起來。
背後一片潮濕，顧如許隱約記得自己又做噩夢了，卻不記得發生了什麽。
隻有最後那道驚雷，似乎還在靈魂深處戰栗。
她猛地看向安安，想確定女兒怎麽樣了。
然後看見安安非常著急地掀開被子，然後鬆了一口氣，說：“太好啦，沒有尿床！”
緊接著，安安飛快下床，跑向了衛生間的方向。
“安安憋不住啦！”
顧如許一愣，隨後莞爾一笑。
看著這樣稀鬆的日常，那個噩夢顯得不再恐怖。顧如許預感，後半夜能睡個好覺了。
隻是……顧如許表情變得迷蒙起來，自己是不是要問安安什麽問題來著？
“咚！”
逆行倒施球忽然掉在了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許子涵被驚醒，連忙跑到媽媽房間查看，卻發現媽媽現在整個人趴在地上，就好像……
是倒立的時候沒有控製好平衡，直接摔倒了似的。
“媽媽，你怎麽了？”許子涵想要上前幫忙。
“別過來！”聶柔柔語調急促地說，許子涵愣在原地。
“子涵，你繼續睡覺吧。媽媽能夠處理，這是媽媽自己的事情，好不好？”聶柔柔的語氣恢複了平常的溫柔平靜，好像剛剛撕心裂肺阻止女兒靠近的不是她一樣。
許子涵猶豫了一下，可想到自己和媽媽是朋友。朋友應該尊重對方。
許子涵擔憂地離開了。
痛。聶柔柔感覺自己的骨頭都摔碎了一樣，痛。
剛剛發生了什麽？道具怎麽忽然從天花板上掉下來了？
聶柔柔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力，才會那樣直愣愣地倒下來。
聶柔柔揉著肩膀坐起來，詢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係統？」
之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
係統沒有出聲，聶柔柔便去查看逆行倒施球。
水晶球的表麵有了一個微不可察的裂痕，聶柔柔注意到了，心中驚駭萬千。
根據係統描述，這個道具超出了當前位麵的科技水平，某種程度上來說類似於因果律武器，無論怎樣都不會損壞。
可現在隻是摔了一下，就裂開了一條縫？
聶柔柔正打算質問係統，忽然注意到鏡子中自己的模樣。
……黑眼圈。
道具使用不當，會有副作用。
這顆球能讓顧如許失眠、暴露本性、運勢不佳，相應的，使用不當這些效果就會反噬在自己身上。
剛剛使用道具，是為了讓顧如許失眠做噩夢。聶柔柔中途摔倒了，所以反噬到了她身上，最直觀的表現就是黑眼圈。
其他人的黑眼圈，更接近青色，是血液不流通的血管顏色。但聶柔柔的黑眼圈，是真的黑色。
從眼睛下方垂墜著，似乎要一直蔓延到鼻子那裏去，連帶著眼神也變得恐怖起來。
「係統，我的黑眼圈這麽嚴重，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係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話。
「你沒有正確使用道具，才會造成你現在的結果。今天你要小心行事。」
聶柔柔：……
她剛穿越來的時候還不會倒立，常常撐不住而中途放棄，承受了很多的副作用。因此，那段時間運勢不佳，事業發展不順，可以說是聶柔柔最痛苦的發展期。
後來越來越熟練，她已經很久沒有失敗過了。
昨天那狀況與其說是失誤，更像是有別的存在幹涉了這個世界，讓她一瞬間喪失了對身體的掌控權——這畢竟不是她自己的身體。
聶柔柔對係統說：「那球都裂開了，還想甩鍋到我身上？什麽假冒偽劣產品！你個沒用的係統，還用這玩意騙了我十萬積分！」
係統：「……」
聶柔柔：「……」
糟糕，別的副作用開始顯現了。
聶柔柔和係統之間是塑料合作夥伴，但聶柔柔再不滿，也不會直接指著鼻子罵係統，她還指望係統送自己回家。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兒，係統終於說話了：「咳咳，黑眼圈影響形象，也會影響宿主的事業和運勢，不利於目標達成。因此，係統決定贈送一瓶美白霜，望宿主珍惜使用。」
聶柔柔：「美白有什麽用？！要遮瑕！這係統是個直男嗎？」
係統：「……」
「……」為了緩解氣氛，聶柔柔說：「美白霜，挺好的。之後還能用。哈哈。」
「請宿主端正態度，禁止嘻嘻哈哈。任務是靈魂為賭注，宿主也不希望任務失敗吧。」
聶柔柔不再說話。
梳妝台上，無聲無息地多出來了一瓶美白霜。
算了，美白霜也行，聊勝於無。
隻是……顧如許沒有做完的噩夢，得聶柔柔繼續了。聶柔柔就算驚懼害怕，也不得不進入夢鄉。
強撐著不睡也逃不過，隻要閉上眼睛，噩夢就會追過來。
聶柔柔直播間。
【開播了開播了，又來看柔柔和子涵啦。柔柔保養的好，每天早上都清水出芙蓉一樣，看了一整天心情都會變好。】
【聽說柔柔接了厲亮的下部電影，事業發展得很好啊，希望能拿影後，殺殺顧如許的傲氣。不就是一個影後麽，把她給能的。】
【咱自家直播間，就不要提別人了吧。柔柔穩紮穩打，業務水平也一直在線的，相信柔柔就好了。】
聶柔柔和許子涵不愧是上一季最熱的母女，還有十分鍾開播，直播間裏就已經蹲滿了人。
為了保證嘉賓的隱私，節目組特地安排了有套間的民宿，攝像頭隻照著客廳，保證臥室的絕對隱私。
往常這個時候，聶柔柔應該推開房門，對鏡頭說一句“早上好”了，這是聶柔柔與觀眾們的日常互動，開啟一天的好心情。觀眾們將之視為與聶柔柔的雙向奔赴。
可今天，聶柔柔遲遲沒有出房門問安。
聶柔柔基本上不賴床，觀眾們都有些擔憂了。
正在這時，聶柔柔推門出來了。
觀眾們剛打算放下心來，就注意到了聶柔柔今天的狀態不太對。
【柔柔昨晚沒睡好嗎？為什麽黑眼圈這麽重？】
【而且臉色太蒼白了……是不是生病了？】
【柔柔在訪談裏說，她睡眠質量特別好，都不怎麽失眠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副模樣……】
【是在擔心熱搜上的事情嗎？柔柔別多想了，趙奶奶暈倒的事情和你無關。柔柔太善良了……】
聶柔柔知道自己現在很奇怪——係統那瓶美白霜，實在是太有效了。生生地把她的膚色拔高了三個色號，好像女鬼一樣。
而她地黑眼圈也並沒有被這瓶美白霜遮住，反而愈發明顯，像是潔白的紙上滴上墨水似的。
係統給的美白霜擦也擦不掉，聶柔柔隻好頂著這樣一副模樣繼續拍攝。
節目組昨天發布的任務，是為家庭成員做一件事。
聶柔柔為女兒做的事情，就是將許俊叫過來。
許俊剛剛接手許氏集團不久，正是忙碌的時候。上一次去能抽出時間參加綜藝，又寵妻女，刷了一波大眾好感度，同時許氏集團的股價也上漲了一些。
這一季許俊沒有來，觀眾一直在彈幕刷屏，想看豪門夫妻的甜寵日常。
可是自己今天的黑眼圈……
許子涵從房間出來，看見了媽媽，頓時愣住了。
“媽媽，你生病了嗎？?還是昨晚熬夜倒立了？”
【倒立？？？？柔柔還有倒立的興趣愛好嗎？】
【真可愛。】
聶柔柔說：“沒事，昨晚做噩夢了。”
許子涵說：“可是……”
“今天還有民宿的工作要做，我們一塊兒去吧。”聶柔柔笑著說。
許子涵隻好不再問了。
房老板依然每天都在發布任務，許子涵今天幹勁十足，因為她想多賺一點錢，為媽媽做一件事。
許子涵和聶柔柔開始打掃衛生，並且清理已經退租的房間。
整理到一半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似乎有人來了。
許子涵下意識抬頭望過去，看見了許俊。
許俊穿著精致的西裝，後麵跟著好幾個叔叔。“子涵，過來。”
許子涵愣了愣。
“爸爸來了，你不高興嗎？”聶柔柔笑著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說：“我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哦。”
許子涵這才意識到，節目組要求媽媽為自己做一件事，媽媽竟然把爸爸叫過來了。
可是她不喜歡爸爸啊。
許子涵拉著媽媽的衣角，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許俊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語氣也強硬了些許：“子涵，過來。”
“過去吧，那是爸爸啊。”聶柔柔從背後推了許子涵一下，許子涵被迫朝著許俊走過去。
【啊……子涵還是不親近爸爸啊。】
【子涵爸爸太嚴厲啦，子涵可能有點害怕。不過嚴厲是為了她好，子涵長大就懂了。】
【聶柔柔也知道女兒有點怕爸爸吧，把許俊叫過來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剛剛子涵不想過去，她還推了一下。】
【一家人哪有什麽仇，我小時候也怕我爸爸，現在不還是很親近？柔柔可能是想創造機會，讓父女倆多接觸。】
【但，聶柔柔不是子涵的朋友嗎？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覺得有點像背叛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