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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次日早上, 陳既清去工作室處理專輯發行的事項,葉緹一個人呆在家裏,隻是家還沒有安靜多久就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葉緹通過貓眼看見是黃子奇和黃子露, 她本不想開門,但想到兩人的脾性, 不見到她人是不會走的, 說不定能在這裏堵上一天。


    與其讓鄰居看笑話, 不如早點把他們打發走。


    葉緹打開門站在玄關處, 不讓他們進去也不讓他們看屋子裏麵,語氣談不上好, “有什麽事?”


    兩隻貓聽見動靜, 踏著貓步走過來, 像兩個守衛護在葉緹兩側。


    黃子奇一改往日囂張跋扈的樣子, 放軟態度,“醫生說媽媽隻有一個月生命了, 她想見見你。”


    聽見第一句話時,葉緹的眸子縮了一下。


    盡管她不愛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也不愛她,但那個女人已經是她唯一的親人。


    說不震驚是假的。


    她試圖從黃子奇臉上找到說謊的痕跡, 但他表情沉重, 眼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悲痛。


    他說的是真的。


    葉緹的手無意識扣緊門框,她把視線放到黃子露身上, 想看出他們的破綻。


    “別看我了, 子奇說的是真的。”黃子露察覺到她的目光, 說道。


    葉緹的第一反應還是不相信, 她非常清楚趙姿蘭有多重視自己的身體, 怎麽會就剩一個月生命了呢?


    葉緹低垂著頭沉默了許久, 無意識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好一會她才啞著聲音說:“我去收拾一下。”


    趙姿蘭生她,卻不養她。


    僅僅是因為那層血濃於水的關係,她就始終對趙姿蘭有期待,多希望她能抱抱她,像對黃氏姐弟那樣對她。


    和趙姿蘭有三年沒見了吧,想過她嗎?也許是想過的,可能在某個瞬間腦子裏會浮現出她的臉。


    幾秒後又拋之腦後,情緒不因她起任何波瀾。


    去醫院的路上,她從黃氏姐弟嘴裏了解到趙姿蘭是肺癌晚期,她之前就有身體不好的苗頭,隻是一直拖著不肯去醫院。


    某天在家暈倒被送去醫院,才查出來是肺癌,因為一直拖,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


    路上葉緹一直保持沉默,大多是黃氏姐弟在那說,不光說趙姿蘭的病情,還談到過去她在黃家的日子,試圖讓她心軟。


    但,到底有沒有心軟,隻有葉緹自己知道。


    下車,朝醫院裏走。


    離病房越近,葉緹就越想逃避和退縮。


    她還是無法接受,一個恨了這麽多年的女人已經到遲暮之年。


    葉緹對她最深刻的記憶還停留在,她頂著一張年輕美豔的臉用力甩開她幼小的手。


    趙姿蘭這些年待黃子露不錯,所以黃子露對她也是有感情的,黃子奇就更不用說了,是她親生兒子,待遇自然不會差。


    所以他們倆都任勞任怨往醫院跑,照顧她。


    一到病房,他們倆就自覺上前,倒水的倒水,削蘋果的削蘋果,把趙姿蘭圍在中間。


    她像個外人站在門口,走也不是進也不是。


    似是想到什麽,趙姿蘭側頭看向門口,勾起嘴角招呼葉緹進來,“緹緹,你來了啊,快進來。”


    “坐媽媽旁邊。”她指著病床旁邊那張椅子說。


    葉緹沉默著坐過去。


    趙姿蘭對倆姐弟說:“你們先出去吧,我和緹緹說會話。”


    黃子奇拉著她的手撒嬌,“媽媽,你就讓我們留下來吧,我也想聽。”


    “聽話,先出去。”


    黃子奇還是不肯走,最後是黃子露把他拉出去的。


    兩人出去後,病房安靜片刻。


    葉緹的視線不知放在何處,就是不看趙姿蘭,而趙姿蘭正在細細打量她,打量這個很久未見的女兒。


    許是快去世了,人就容易回想過去。


    把葉緹叫來的前一晚,她夢到了葉父還沒死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多麽期待這個孩子的誕生。


    葉緹出生那天,她就在心裏暗暗發誓,要把她寵成最幸福的公主。


    趙姿蘭現在才意識到,她和葉緹之間有很多很多遺憾,而這些遺憾她一輩子都無法彌補。


    “你和陳……陳既清在戀愛?”趙姿蘭說名字時卡頓了一會,似乎在想這個名字是什麽。


    雖然她不看微博,但偶爾聽到護士們在討論陳既清戀情,她聽到葉緹的名字,心下好奇,去搜了一下。


    她不接觸娛樂圈的事,所以不知道陳既清為人怎樣,她怕葉緹被騙,想聊聊這個事。


    “小緹,你的決定媽媽不幹涉,隻是媽媽還是想說,那個圈子很複雜很肮髒,你……”


    “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葉緹打斷她的話。


    說完她有點後悔,明明不想對一個病人說重話,但想到她狠心拋下父親拋下她,就忍不住對她厲聲苛責。


    她頓了頓,繼續說:“我和他已經結婚了。”


    “就在前幾天。”


    趙姿蘭眼露震驚,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而且,她本來就沒資格插手葉緹的事。


    以前不管,現在倒想管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如果換個人,葉緹或許會和對方分享陳既清有多麽多麽好,但眼前的人是趙姿蘭,她一點分享欲都沒有。


    趙姿蘭不值得。


    病床上的女人喝了一口水,似是緩解尷尬氣氛。


    “緹緹,媽媽這輩子做過很多錯事,我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聞言,葉緹抬頭看她,似是不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病房裏充滿消毒水的味道,哪哪都透著冰冷和冷清,女人向來烏黑柔順的頭發此時像枯草般紮堆,裏麵參著幾根白發。


    葉緹的臉和她很像,那雙勾人的眼就是遺傳她,永遠光鮮亮麗的女人現在卻有了溝壑一般的皺紋。


    歲月終究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葉緹何曾見過她憔悴虛弱的樣子?從沒有。


    就連父親下葬那天,她穿的依舊是最貴的黑裙子。


    “我知道你一直想問我有沒有愛過你爸爸,愛過的,那會我最愛的人就是他,不然也不會嫁給他給他生孩子。”


    趙姿蘭沒說謊,她年輕的時候又聰明又漂亮,有足夠實力走出那個破爛的小地方。


    但她高中畢業就選擇和葉父在一起,沒去上大學。


    趙姿蘭後悔嗎?也許是後悔的,如果上大學她還可以遇見更優秀的男人。


    但她又是不後悔的,因為葉父是她的初戀,那時候他們愛的轟轟烈烈,如果錯過了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到這樣的戀愛。


    她其實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在那個年代葉父是最有出息的,所以她毅然跟他,隻是沒想到他會死在任務中,留下她們母女倆。


    葉父的死告訴她,她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選錯了,她應該去上大學。


    說到底,趙姿蘭是個很矛盾的人,她愛葉父,但最愛的人還是自己。


    從趙姿蘭開口那刻,葉緹就一直沉默不說話,靜靜聽她說完。


    “……”


    “你爸死後除了下葬那天我一眼沒去看過,現在想看看卻沒法去了。”


    “幫我和你爸帶聲好吧。”


    葉緹一言不發離開病房,就像她一言不發走進病房。


    走之前,她找護士幫忙調出欠下的醫藥費,結清後又多支付一筆,讓她最後一個月好好過。


    算是身為親生女兒最後能為她做的事吧,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黃立國的生意已經到箭弩拔張的地步,現在不過是個空殼子死死撐著。


    黃立國對趙姿蘭可能是真愛吧,到這個時候還有護工每日照顧她,住的是最好的病房,治療項目一個都不落下。


    趙姿蘭還有一對兒女,她死後他們會為她送終,如果沒有這個病,她的晚年會是非常幸福的,兒孫繞膝。


    今日一別,她和趙姿蘭也算兩清了。


    走出醫院,她的心情談不上悲痛,但總之也不好受。


    天氣很好,日頭高高掛在天上,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葉緹抬頭直視太陽,但太陽的光線太過鋒芒,她隻能眯眼看,眼角逐漸沁出淚花。


    前麵突然停下一輛黑車,放下車窗,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你怎麽在這?”葉緹驚訝。


    陳既清晃了晃手機,說道:“你忘記我們設置了位置共享?”


    上次清溪落山還是在陳既清心裏留下一絲後怕。


    他怕日後還會出現這樣的事,主動和葉緹提位置共享的事,這樣雙方每時每刻都能知道對方在哪。


    這也算陳既清變相給她安全感。


    等葉緹上車,陳既清問道:“怎麽來醫院了?”


    “看趙姿蘭。”葉緹最終還是沒說媽這個字眼,在她心裏趙姿蘭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陳既清知道趙姿蘭是葉緹母親。


    “阿姨怎麽了?”


    “肺癌晚期,還有一個月。”


    葉緹的聲音平平的,但陳既清知道,她絕不像表麵上那麽平靜。


    他靠邊停車,解開安全帶,把葉緹攬在懷裏。


    兩人什麽話都不說,就靜靜相擁。


    “去定遠寺嗎?”陳既清忽然說。


    “去做什麽?”


    “為阿姨祈福。”


    葉緹咬唇不說話。


    “去嗎?”陳既清把決定權交給葉緹。


    葉緹閉了閉眼,“去吧。”


    ,


    到定遠寺時是下午,這個點人不多,人大多是清晨時分來。


    葉緹沒來過這裏,看見陳既清輕車熟路的樣子,不由疑惑,“感覺你對這裏很熟的樣子,你來過這?”


    陳既清沒否認,“嗯”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來過,我居然不知道。”


    陳既清這回沒接話,而是遞給她一炷香,“去吧。”


    “你呢?”


    “我和你一起。”


    佛祖慈眉善目,凝神靜思,底下的人群或嚴肅或敬畏。


    佛像下麵有三個跪墊,葉緹跪在中間,陳既清在她左側。


    葉緹先拜完,她下意識側頭望向陳既清,陳既清仍閉著眼,似乎有很多話想對佛祖說。


    她輕輕起身,站在一邊等他,視線繼續停留在他身上。


    看著看著,有一小塊記憶碎片被勾起。


    人對重大事件的印象總是格外深刻,尤其是忘過一次再想起第二次,是很難再忘的,各種細節也重新浮現在腦海裏。


    她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沒想起?但能肯定的是,和陳既清有關,和高中那次落山也有關。


    葉緹蹙著眉想了很久。


    在記憶大海的角落,有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和此時的陳既清慢慢重合。


    她想起來了。


    羅年年從小就喜歡攝影,高中時更是被挖掘出攝影天賦,參加了好幾個攝影大賽。


    她住院那幾天羅年年剛好在參賽,比賽一結束她就十分激動來找她。


    羅年年說她是去給她祈福的,沒想到祈福的時候撞見了她的靈感——


    一個穿校服的男孩跪在殿堂中央,虔誠低頭。


    典雅雍容和年輕桀驁的碰撞,讓羅年年榮獲特等獎。


    如果是普通小事她可能就忘了,但那次獲獎羅年年叨嘮很久,所以記憶還算深刻。


    羅年年給她看過照片。


    葉緹算是間接幫助了她,所以羅年年把照片留給她當作紀念,但她那時不甚在意,隨手把照片丟到某個角落去了。


    “在想什麽?”突然的聲音把葉緹嚇了一跳,陳既清不知什麽時候起身,走到她麵前。


    葉緹看陳既清的眼神異常激動,她抓著他往外跑,“快,我們現在回家,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回到公寓。


    葉緹什麽話都來不及說,急匆匆翻找每一個角落,就連陳既清要幫她找,她都不予理會。


    找了很久,她才在一個廢棄的箱子裏翻到這張照片。


    她像捧寶藏似的把照片捧到陳既清麵前,“看。”


    照片上擠滿灰塵,草草擦拭一遍還有很多灰色的痕跡,畫像泛黃,四角都有程度不一的裂開。


    周遭是人群,圖中央是男孩。


    他是主角。


    陳既清怔了一下,幾秒後認出照片上的人是他。


    看到這張照片,葉緹聯想到陳既清早年拍的那支mv。


    一個是十年前的他,一個是十年後的他。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神,一如既往的真實虔誠。


    對象,是她。


    “幸好,兜兜轉轉,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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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過晚飯,他們去街道上散步。


    “陳既清,高中的事和我說說吧。”她是實在記不得了,想了很久都沒想起來。


    陳既清搖頭。


    “快點告訴我。”


    “不說。”


    “你是不是想造反?”


    “等你那天膩我了,興許這點事還能讓你回心轉意。”


    “到底什麽事啊?”什麽事能這麽厲害?葉緹更好奇了。


    “……”


    女人嗔怪撒嬌的聲音不停,男人雖不理會,但嘴角帶笑。


    兩人穿過熙攘的人群,他們手牽著手越走越遠,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作者有話說:


    晚上要出去,29號的補更放明天了哈。mv還記得嘛,在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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