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周六,多雲,天氣不冷不熱。
“西瓜冬瓜哈密瓜,不愛我你是傻瓜……”
羅年年的催命符來了。
這是她特意拿葉緹手機給自己設置的鈴聲。
被子裏的人動了動,伸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頭埋在裏麵繼續睡。
催命符還沒有停止,鈴聲一陣接一陣。
葉緹認命摸索到床頭櫃,閉著眼接聽電話,聲音輕得發懶:“喂。”
“你怎麽還在睡?”羅年年一聽她這聲音就知道她還在睡。
葉緹歪了歪腦袋,艱難地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手機屏幕,“這不是才八點半嗎?”
對麵磨牙:“你打扮一下不需要時間?你過來不需要時間?”
“……”葉緹趴在枕頭上,整張臉都皺巴起來,“你相親不是十點?”
“這可是我第一次答應去相親,當然不能遲到!”對麵頓了頓,補充:“地址發你手機上了,你要記得給姐妹撐場子,好好打扮,豔壓群芳。”
說完,對麵就掛了。
葉緹:“……”你的相親宴,我去豔壓群芳?
她抓了抓淩亂的頭發,從床上爬起來,隨意從櫃子裏拎出條淡色的裙子。
洗漱完,葉緹回到床邊拿手機,看見了那張紙巾。
紙巾是陳既清給她的,已經被淚水浸濕了,經過了一個晚上淚水蒸發幹淨,變得皺巴巴,團在了一塊。
昨晚,她聽見他的回答時,心快速地跳了一下。
不是心動,是驚訝。
男人說完那句話後笑了笑,給她重新倒了一杯水後就出去了,留給她足夠的個人空間。
她忽然意識到為什麽有這麽多人喜歡他了。
是一個優雅到骨子裏的男人。
她返回包廂,顧川堯沒有問她為什麽這麽久才回來,隻是淡淡睨了她一眼。
葉緹以為自己還會難受,但並沒有。
或許是因為那一張紙巾、那一杯溫水、那一句言語,總之她不難受了。
人總在與失去告別,好像失去的東西多了,在不經意間就成了過去。
葉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紙扔掉,重新放回床頭櫃。
到相親地點的時候是九點半,羅年年招呼著手,葉緹一眼就看見了她,走過去。
桌子上有一杯咖啡兩杯檸檬水,咖啡是給相親對象點的。
“你相親對象還沒來?”葉緹拿起檸檬水喝了一口。
“沒呢。”羅年年忍不住抱怨,嘟囔了一下:“他難道不知道紳士是要提前來的嗎?”
“說不定人家習慣準點到場,再等等吧。”
“小提子,我不是讓你穿好看點,你這穿的是啥?你給我奶奶穿她都不穿。”
“……”葉緹語塞:“羅小姐,麻煩您搞清楚,這是您的相親。”
“要是你對我的相親對象一見鍾情,他也對你一見鍾情,那我豈不是促成了一段佳話?”
葉緹忍無可忍:“羅癟三,閉嘴。”
牆上的秒針滴滴答答走著,分針走過了五個格子。
門外出現一個灰色西裝男人。
葉緹努了努嘴:“你的相親對象來了,我坐你後麵那一桌。”
羅年年想拉住她,但沒來得及,人已經瞧過來了。
“請問你是羅小姐嗎?”男人走過來,開口問。
“我是,你請坐。”
男人落座後解釋了一下沒提前到的原因,羅年年表示理解。
到這裏,羅年年對男人的第一印象還不錯,但下麵一句讓她開始自我懷疑。
“我沒想到羅小姐會這麽早到,我以為你們女生都會遲到呢。”
羅年年:“???”
她這個暴脾氣差點就沒憋住,掐了掐手心才勉強和男人繼續交談。
咖啡廳裏的人不多,除了這裏兩桌外,右邊靠窗的那一排還有一桌。
大概隔了五六米。
那桌上有兩個男人,一個應該是醫生,因為他身上穿著白大褂,另外一個背對著葉緹,看不見正臉。
觀察是葉緹的工作習慣,每到一個環境都下意識觀察,這點習慣一時半會還真改不了。
唯一不同的是,以往她看一眼就會移開視線,這次她看了很久。
肩寬腰窄,高大優越,衣袖拎至七分,放晴後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身上,利落的臉廓和鋒利的下頜線。
在娛樂圈裏呆了這麽久她一眼就能看出這男人非比尋常。
擺在男人麵前的是一壺茶,嚴格來說隻是一個玻璃水壺和兩個杯子。
沏茶的工具並不規範。
男人的動作慢條斯理,利落又流暢,很嫻熟。
他微微抬頭,似乎在詢問醫生是否要喝,醫生擺擺手拒絕了。
葉緹想繼續看下去,但隔壁桌的動靜打消了她這個念頭——
羅年年朝相親對象潑了一杯子檸檬水。
“你這瘋婆子,難怪找不到男人!”說完,男人朝羅年年呸了一下,急匆匆走了。
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聽見動靜,葉緹連忙走過來。
“怎麽了?”
羅年年氣得語無倫次:“這個賤男人,居然、居然敢汙蔑我!不是,是侮辱我!!!”
葉緹覺得她這模樣有點好笑,“他說什麽了?”
“他問我是不是處女,還說要讓我辭職,在家相夫教子,給他生三個兒子。”羅年年越說越氣,“什麽賤男人竟敢來我麵前放肆!”
葉緹嘴角的笑收了回去,她朝門口看了看,已經沒有男人的影子了。
她收回視線,安慰了一會。
“走,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快要走出咖啡廳的時候服務員喊住她們。
“小姐,你們的賬單還沒有結算。”
羅年年:“???”
她剛滅完的火又竄了上來,“這是哪個品種的敗類?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
“一杯咖啡兩杯檸檬水都付不起?狗路過了都要對著他撒泡尿。”
葉緹示意她冷靜,走到櫃台前把賬結了。
周鈺白見陳既清看向別處,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了兩個姑娘。
他調侃:“這是僧人聞到肉味了?”
“別貧。”
“說真的,你什麽時候把陳京姝弄走?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醫生,經不起陳大小姐的折騰。”
“我看你樂在其中。”
“樂?”周鈺白指著自己,一臉不可思議:“你哪門子看見我樂在其中了?”
陳既清笑了笑,沒接話,“走了。”
“我給你的藥記得吃。”周鈺白在背後對他喊。
霧蒙蒙的雲散去,太陽又出來了。
從這裏穿過去就是老街,一排鄉裏居民,市井小攤。有蘿卜絲餅,有糖粥……
兩條街大相徑庭,卻又意外和諧,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特色罷。
海市和蘇城的口味差不多,要是真細究起來,葉緹還是更好蘇城的那一口。
她買了兩份綠豆湯。
兩份綠豆湯裝在塑料杯裏,綠色的豆子沉在杯底,殼已經被煮軟了,微微裂開,露出裏麵乳白色的肉。
喝上一口甜滋滋的,一口清涼的爽感直直地從口腔滑入胃裏,嘴裏滿滿都是豆子的醇香。
葉緹帶著羅年年熟門熟路地找到最裏麵的那家燒烤店。
燒烤店沒有名字,就叫燒烤,是一對夫妻開的。
老街有數十年,這家店就有數十年。
隻有在傍晚時分燒烤店路邊的紅帳篷才會搭起來,現在是白天,人還不多,門口擺放的折疊桌子沒有坐滿。
店裏的冰櫃還是最老式的那種,發出轟轟的響聲。
羅年年有點驚訝:“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瞎走的。”
這話葉緹沒說錯,她剛來海市那會人生地不熟,身上也就那麽點錢。
這種老巷子如果不是常年在這裏的人,還真走不出去,就跟迷宮似的。
察覺到有人進來,老板娘從收銀台後走出來。
看見葉緹的時候,老板娘激動地拍了拍大腿,“提子儂來勒啊,好久沒看見儂了。”
羅年年看看葉緹,再看看老板娘,問:“你們、你們認識?”
老板娘很熱情,臉上揚著笑,一邊去冰櫃裏拿可樂一邊說:“是啊,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在這裏迷路了,我帶走出去,之後她時不時來光顧我這家小店。”
“大概……大概也有個四五年了。”
很快來了幾桌客人,老板娘沒再繼續聊,到一邊忙去了。
她老伴前年去世了,就留她一個人看店。
好在這店在幽深小巷裏,知道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回頭客,她一個人也忙的過來。
吃到一半,葉緹突然看見了什麽,眼神冷了冷,放下手裏的肉串。
她擦了擦手對羅年年說:“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羅年年想問她幹嘛去,轉眼功夫人就沒了。
葉緹看見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那個相親男。
男人穿的是最普通的短袖和褲子,如果不是剛才電光石火間的那麽一眼,葉緹說不定還真認不出來。
誰能想到就那麽一會時間,這男人就變了個樣,判若兩人。
雖然她不是打架專業戶,但她學過一段時間散打,畢竟在娛樂圈沒點防身術是很吃虧的。
教訓一下他算是綽綽有餘了。
葉緹跟著他,等到了沒人的時候,她直接一腳踹在男人屁股上。
男人一不留神,摔了個狗啃泥。
他本來還想大罵幾句,見到葉緹立馬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他們一個小時前剛見過,他還是能認出葉緹的。
他雙手合十,立馬開口求饒:“大姐!大姐饒命!”
葉緹專門撿痛的地方打,打的男人抱頭直叫。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亂說話了!”
男人給自己鍍了層金,專挑好騙的女孩子騙。
收拾完男人,葉緹準備回去,卻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四目相對,她看見對方眼裏的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