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戲劇
第六十章 戲劇
一根煙燃盡,監控裏的視頻還在繼續,但裴止卻有些看膩了,他掐掉電源,頭頂上的白熾燈變得更加刺眼。
Jerkoff的二樓,一直都是為他打造的。
非常靜音,幾乎聽不見外麵的喧囂聲,就連煙頭被摁滅的聲音,都能很清晰的傳遞開來。
當然,裏麵的擺設也很符合裴止的調性。
一整麵牆的屏幕,還有偌大的書桌,以及三麵圍牆的書架,走進來時,有一種厚重的曆史的味道。
裴止抬起頭,看著薑穗的臉。
她實在是長得好,純天然沒整容,光這一點,就足夠打敗莊清妍送來的蠢貨們。
美貌實在是稀缺資源。
她算是老天賞飯吃的類型。
窮山惡水,養不出細皮嫩肉的主,但薑穗例外,她來京州前,生活在交通都匱乏的地方,封閉堵塞、以井觀天。
他摸過薑穗的手。
後天再怎麽滋養保護,也遮蓋不住她粗糙過的痕跡。
上麵有被荊條刺破的疤痕,還有不少被樹皮磨破過的裂痕,說屍檢或許難聽了些,但從活人這兒,能得到的有效信息並不算少。
死人,隻是不會說謊而已。
而活人,撒謊的話,心跳會加速的。
例如那天,薑穗第一次跟他上床,醒來後,非常真誠地拿出學生證,一本正經的開始自我介紹。
她拉著他的手,在上麵極為仔細的寫名字。
而裴止的目光,卻停留在了她食指上的銀戒上,很廉價的做工,應該是路邊小攤上買的,但被拋光的很亮,堪比鉑金。
上麵還刻了一個奢侈品的印記,假冒偽劣,她倒是很細心。
既然要打造千金人設,就必然要花點功夫,比如高檔A貨的包,還有以次充好的高跟鞋,甚至細致到用假冒的品牌口紅。
薑穗從頭到腳,都是假的。
裴止有時候在想,她第二根肋骨下跳動的那顆心髒,會不會也是機器模仿製造的呢?
所以,他用力檢查了下,得出了結論。
都是真材實料。
沒有矽膠質感,她整個人,都是活生生的。
或許處於裴止的職業習慣,他喜歡真骨頭真組織,所以薑穗正好對他口味,臉上沒有隨意削掉的骨頭,亦沒有格格不入的軟體。
他厭惡那些東西,破壞了人體最美好的結構。
所以薑穗入了他的眼,上了他的床,成功勾起了裴止原本死寂的生活,泛活了他應有的七情六欲。
這一入,就入了近兩年。
無論她在背地裏接了多少訂單,裴止都沒約束,就算發現了,也並未生氣,反而能借這個理由,看看薑穗該怎麽圓謊。
他實在是理智入骨,盯著薑穗的眼神,也很直白。
沒有情欲,隻有試探。
從小到大,裴止都是被歸位“卓越”的那類人,無論是記憶力,還是學習成績,包括洞察人心的技能。
他看著薑穗,下了判斷,評價道,“你在怕我?”
薑穗脊背一僵,她不僅是害怕,更覺得恐怖。
她這一年半,甚至更久以前,就被裴止監視在這房間內,她一舉一動,甚至是行為動機,都被裴止一一納入眼底。
可他從來不說。
像是在看一場戲劇一樣,一場隻有薑穗當真了的戲劇。
她甚至還非常天真的以為,裴醫生跟那些男首席沒什麽不同,男人麽,不就是見色起意,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麽?
到時候她演場戲,鬧鬧分手,就能脫身。
實際上呢,原來她才是那個被玩弄的對象,一直以來,觀戲的人隻有裴止,隻有他。
她往後退了一步,往日覺得最熟悉的身體,此刻也變得陌生起來,她眼神戒備、警惕,“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
這個問題,問的很有趣。
裴止笑了,他靠在沙發上,很認真的審視了一番,然後冷靜道,“我原本你很聰明,遲早會發現這一切,但很失望,你並沒有。”
薑穗仍在自作聰明的欺騙著。
這讓裴止漸漸沒了耐心,他一直以來,都靠自己的興趣活著。
比如,拯救雙目殘疾的周斯泉,她長得很漂亮,非常符合他的審美,但人太過寡淡無趣,性格更是乏善可陳。
提不起一丁點的欲望。
遠遠比不過薑穗的一個淘氣的謊言。
比如,跟所謂的適婚對象方韻戀愛,但後者毫無智慧可言,除了一張臉蛋,她剩下的全是無聊的嫉妒與攀比心。
甚至比不上那鋒利的手術刀,能讓裴止更有興趣。
裴止嚐試過很多人,卻根本無用,直到,他碰到了一個滿口謊言,會使勁想辦法討好的薑穗。
實在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可惜,這驚喜漸漸也歸於平淡,薑穗後麵幾次的謊言與手段,又讓他失去了興趣。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有的是錢。
裴止淡淡道,“莊清妍林林總總一共給了你三十二萬,我給你三倍,來命令你重新討好我。”
“如果不的話,這些年,你所拿到的所有錢,我都有辦法通過法律手段,讓你一分都拿不到。”
*
公寓。
瘋子,完全是瘋子。
回到公寓後,薑穗先是用力砸了那個攝像頭,然後去電腦裏,永久刪掉了曾經視為情,趣的視頻,她邊刪邊看著視頻裏的那個男人。
不停地反胃,幹嘔,直到脫力。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瘋子,從來都沒。
竟然把所有人的生活,當做一場以取悅他為目的的遊戲,薑穗光是想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她站在淋浴頭下,不停地衝洗著身體,妄圖能把這一年半他碰過的地方,統統洗淨。
最後水溫漸漸變冷,她蹲下來,雙臂環抱著自己。
裴止很像一種動物,蛇,冷血、高智,並且毫無惻隱之心,所有的行事軌跡都全憑樂趣。
因為她有意思,能陪他上床。
所以裴止需要她,對於那些低劣的謊言,他也就懶得戳穿,甚至當作一場戲劇。
此時此刻,洗手台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她顫抖著手,拿過了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三個字——
裴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