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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密信

  再次回到別苑王爺夫人的病房,經過兩道門,原先守在門邊的丫鬟全都不見了。


  童嬤嬤撩開最後一道帘子,請葉清潭進去。


  葉清潭探身抬頭,一眼便看見了立在四扇錦屏邊的一位姑娘。


  姑娘背對著門口,頭上梳著雙挽穿雲髻,髻上斜插一支金步搖,垂下來的三串米粒金珠閃閃放光。


  身上則著荔白色紗裙,紗裙上綉著散開的鵝黃盤絲葉子花。腰上鬆鬆系著絲絛,一對八字環美玉墜在腰側。


  姑娘聽到動靜回身,臉上竟也遮著一角荔白面巾,只露出兩隻憂鬱的眼睛。


  「大夫要找的藥引便是她了。」童嬤嬤指了指姑娘,說話壓著嗓子不敢大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半屈著,現出一副恭敬的模樣。


  不用猜,就知道眼前的姑娘是燕赤王府小姐燕婉兒。


  「我要做什麼呢?我該怎麼做?」


  燕婉兒聲音細若清流,頓時讓寂寂的屋裡有了些許生氣。


  坐到窗邊的高椅上,童嬤嬤快步去外間端了兩盅茶來。


  葉清潭呡了一小口,抬眼打量著燕婉兒,輕聲問:

  「姑娘為何蒙著面呢?」葉清潭不明白,府里既然把知道燕婉兒的奴婢差投都打發出去了,燕婉兒又何必防著自己?


  「這個……」燕婉兒沉吟起來。


  童嬤嬤接話,「倒也沒什麼,只怕屋裡人雜,夫人受不得濁氣。」


  剛剛那麼多丫鬟候在這裡都不說人雜,這會只有她們三個人倒覺人雜了,葉清潭只覺得這解釋有點好笑。


  童嬤嬤也意識到言語錯漏,老臉有些掛不住,趕緊催葉清潭快些準備藥引。


  「童嬤嬤先不要著急,藥材都還未到。藥引不急著取。」


  「早點取了藥引擱在那放心。」


  看得出童嬤嬤是想早點讓燕婉兒離開,葉清潭偏不急,打定主意要抽機會和燕婉兒敘話。


  按時間推算,替燕婉兒出嫁的錦繡公主應該在四五天前上路,然後在半路失蹤。而燕婉兒早在一個月前就去京郊母家躲災。


  今天才一提藥引,童嬤嬤這麼快把燕宛兒找來了,說明燕婉兒已經離開母家,就住在附近。


  「是這樣的童嬤嬤,一會抓回來的葯要煎出兩份,一份給這位姑娘喝下,然後過半個時辰,再取姑娘的眼淚為藥引,再和在另一份葯湯里給夫人服下,這藥效才能事半功倍。夫人才能早日康復。」


  「啊?!是這樣子啊。」童嬤嬤神色有些著焦急,撫了撫燕婉兒的肩膀,像是安慰她不要驚慌。


  「我喊人去迎迎,抓藥時間有些久了。」童嬤嬤說著就出了一道道重門。


  「姑娘怎麼稱呼?」


  「噢?哦,大夫可以叫我清潭。」燕婉兒說得頗顯猶豫。


  葉清潭知道燕婉兒必定不會叫原來的名字,沒想到她真的用了自己在王府做丫鬟的名字。


  「清潭姑娘!」葉清潭聲音不高,咬字卻一字一頓,才叫一句名字,就看到燕婉兒不安地扭動起身子。雙手不自覺地絞著衣袖。


  「清潭姑娘不用緊張,一會要是緊張該哭不出眼淚來了。」


  燕婉兒聽葉清潭這麼一說,似乎好些了,身子卻還斜斜地不挨在椅背上,只坐半個屁股在椅子上。


  「哪裡會哭不出眼淚呢!這兩日只怕我的眼淚都能匯成河了。」說著,燕婉兒抽泣起來。


  「姑娘受了什麼委屈可以和我說說嗎?」


  燕婉兒搖搖頭,卻又抬手去捂嘴,卻忘了臉上還遮著面巾,手指蒙上嘴,面巾跟著掉了下來。


  燕婉兒有些驚恐地看了葉清潭一眼,拾起掉在地上的面巾,想重新戴上,卻又沒辦法穿過腦後的髮髻。


  「清潭姑娘不用驚慌,我也是女兒家,不會窺覷姑娘美貌的。」


  燕婉兒想笑卻沒笑出來,復又滿面悲傷。


  「如果姑娘遇到什麼難事,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上忙呢!」


  「多謝大夫了,只怕我的難處只有我死了,才能解決。」


  「清潭姑娘可不要嚇我,我是大夫,救人性命是我的責任,姑娘萬萬不可說尋死這話。」


  「我不死,有人逼我,到時我也不得不死。即便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葉清潭敏覺到燕婉兒的話與她和番的事有關,突然想到是不是有人已經知道這事了?

  再打量燕婉兒凄苦的神情,更是證實了這個想法。


  眼前的燕婉兒說不上多驚艷,卻有著大家閨秀的氣質,若不是這兩日受到驚嚇,她斷不會有驚慌恐懼之舉。


  原以為只要假公主出關遠嫁,自己就可以再過回從來的日子,不曾想代嫁的丫鬟假公主卻半途失蹤,彷彿上天入地了一般,怎麼都找不到。


  燕赤王親自帶兵去尋,連著找了兩日都沒有任何線索。這時王府有人來報信,說王爺夫人娘家收到一封密信,請王爺回去親自看,如若不回去及時處理,只怕要株連九族。


  燕赤王馬不停蹄往回趕,一路上都在想會不會是與女兒燕婉兒有關。能連累九族的,也只有假冒公主和番這件事了。


  果然是為了燕婉兒的事。


  燕赤王見到燕婉兒時,她早嚇得小臉慘白,躲在屋裡如驚弓之鳥不敢見人。


  本來她到母家避難就是掩人耳目避開熟人,宿在荒僻偏宅。自收到那封怪信以後,就覺周圍風聲鶴唳,到處都是要抓她去塞外被人蹂躪的官差。


  她知道她有罪,欺君之罪,罪之全家,甚至九族。一旦事發,母家第一個跟著遭殃。


  燕赤王拿起信,暗黃藤紙上只寫著一句話,「燕婉兒,近來可好?!」


  看到這句話,燕赤王也變了臉色,為了最寵愛的獨女,他知道夫人已經安排得極其周詳了,怎麼還會有人知道?


  當天夜裡,一頂小轎從燕赤王府角門,悄悄抬進後花園,又換乘一葉小舟,駛到湖心亭。


  不把寫信威脅的人找到,燕婉兒就不能安心,燕赤王府也不得安寧。燕氏家族的人頭隨時落地。


  燕赤王妃又突然一病不起。也許那個寫威脅信的人就是王府里的人,燕婉兒根本不敢到母親病床前探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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