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秋夜突襲
傍晚，蕭煜回到楓林中那座竹樓。竹樓后的小院里，飯菜飄香。
蕭煜走進後院，一眼看到江離托腮坐在院中籬笆牆下發獃。
半人高的青籬笆牆外，幾叢野菊盛開。遠處火紅的楓林、院外金黃的菊花、園內那熟悉的窈窕身影——蕭煜看得有些恍神。
「回來了？」江離抬起頭來一笑，叫了聲小香。小香帶著幾個丫頭從廚房裡出來。
江離成了寨主，玉林峰上所有的人事都歸了她的麾下，連同紅姨和秋霜都跟她一起住到這座小樓中來了。
江離看著丫頭們布好飯菜，小香還抱來了一壇酒。
丫頭遞上熱水面巾，蕭煜洗凈手臉坐下，江離給他斟上一杯酒，雙手遞上：「祝你們今晚旗開得勝！」
按蕭煜和李牧的謀划，今晚後半夜，蕭煜將帶走清風寨大部分人馬突襲遼城，只留少部分人守山寨。
蕭煜接過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和江離倒上酒，笑看江離：「你能那麼爽快答應當寨主，當真使我們沒想到。」
江離輕抬眉梢，「當了寨主我又不用天天呆在清風寨，且還平白多了清風寨一幫人使喚，何樂不為。」
「我早已為你想過，以後青州那幾座紡織作坊生意一紅火，你帶的那些人根本不夠。「蕭煜抿一口酒，「這樣一來，你青州那邊的生意也能有一大幫人幫你照顧。」
「這麼說讓我做寨主是你的主意？」
蕭煜一笑，「是我提的，不過他們都沒意見，可見你的聲望還挺高。」
江離撇嘴角，她才來幾天，哪來的威望。那些人能同意，多半也是看蕭煜的面子吧。
蕭煜說得很鄭重，對江離舉杯敬道：「你復原出那幅織錦圖，解決了我們清風寨這一仗錢糧供濟的後顧之憂，還有那天你給完顏晟那一箭——這些寨里的兄弟們都看著呢。
剛好蔣干想回南陳，我就在想，趁這時讓你做寨主，只要你把寨中的庶務打理好，清風寨現在的格局就可以繼續保持很多年。
就算我跟李牧他們這一去失敗了，憑清風寨易守難攻的地理條件，你也可以平安無事。
若清風寨真遭遇了敵人襲擊，還有紅姨和玉林峰上跟我從南陳宮裡逃出來的那幾個心腹，他們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這樣安排，我去的才能安心。」
什麼叫去的安心？他這些話聽著就像安排後事似的。江離聽著心頭堵得慌。她很少喝酒，今天卻大口大口地喝，只感到心頭壓一塊大石似的，心情很沉重。
也許是酒喝多了，她再沒有了平時的理智冷靜，突然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你能不能不去？」
蕭煜反手捉她的手，放在唇邊摩挲，眼裡的戀戀不捨，卻回答得堅定：「不能！」
江離心裡一涼，兩眼瞬間不眨地盯著眼前那張玉色溫潤的臉，生怕今天一面就成了永別，憂慮擔心，她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嘆一口氣，「那，我等你回來。」
「好。」蕭煜眼眸里那麼抹墨色帶著憂傷不舍，面色卻堅毅。
完顏晟既然跟巴林布訂下了裡應外合之計，信雖然沒傳出去，但時間拖久了巴林布一定會起疑，這時不動手，等到巴林布率兵來打，清風寨還是會有危險。與其被動挨打，倒不如主動出擊。
再說，大燕打過了大宋就該是南陳，如果他這時不動手，大燕只會來得更快。
雖然他也想跟她就這麼廝守下去，但是眼前這亂世，躲過了今年，以後又該怎麼辦？他就算跟她一起遠走高飛，又能躲到哪裡去？
這其中的利害江離自是清楚，只是一時情難自禁，白問了那麼一句。
江離抽回手，兩人默默無言舉杯，直到天色黑下來，竹樓里點起燈，蕭煜起身。
江離送他出門。
夜色下秋風乍起，烏雲霜月，籬笆下，叢叢菊。
——
遼城峪口，大燕軍營。這天巴林布親自帶人守在軍營等消息。
巴林布四十齣頭的年紀，身材魁梧健壯，留短髭，上身著裘皮馬褂，下身馬褲，扎褲腿，典型的大燕人裝扮。
馬林布在營中大帳中正踱步沉吟。距離那晚兩人從清風寨中送來完顏晟的信已過了七天了，完顏晟最後一封信上讓他按兵不動，巴林布便耐著性子等。
誰知一等過了六七天，那邊再沒有一丁點信息傳出來，巴林布想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回頭又把信看過好幾遍。
巴林布父親做到大燕太子太傅，因此他也從小習過鷹字文。再把信看過，確認是完顏晟的字跡，巴林布便不再疑心，正準備休息。
「啟稟統領，峪口清風寨來了二三十名灰衣人，在營門外求見。領頭是說他是北遼王完顏晟手底下的人。說完顏晟遣他來，有非常要緊的軍情相告。這是他帶來的北遼王手信！」
傳報的士兵呈上一封書信。
巴林布翻過信仔細驗看，有幾分像完顏晟的手跡，且是鷹字文，應該不是別人能仿得了的，於是，巴林布不再疑心。
想到以前送信都是一兩個人，這次一來就二十多個，莫非寨中出事了？還是完顏晟遭遇了不測？完顏晟可是完顏撻那唯一的兒子了，且還深得大燕皇帝喜愛，他可千萬不能出事！巴林布想到這裡，心裡略沉了沉。
他著急道：「快請快請！」
巴林布迎出兵營，營門外走進來二三十個灰衣人，領頭一個刀削臉，濃眉大眼，氣質冷峻，正是李牧。
李牧帶了蕭煜仿完顏晟字跡寫的書信，隨行幾十個灰衣人都是選得寨中頂尖高手。
巴林布看過信后再不懷疑，略看李牧一眼，轉身帶他們走進軍營。
二十幾個灰衣人走到大帳外停了步，幾個人隨李牧跟著巴林布進了大帳。
一進大帳，巴林布就問帶了什麼要緊的軍情。李牧一躬到地，假裝驚慌失措：「完顏將軍他、他——」
巴林布大驚：「他怎麼了？完顏晟出了什麼事？」巴林布走上前來，臉上肉直抖，「他可是新封的北遼王，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立馬引兵掃平清風寨！你倒是快說，他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