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報復
酒坊還是那座酒坊,一樣的小橋流水清風翠竹,江雅再來,心情卻大是不同。
按照以前和風夫人約定的地點,她如約見到了那位風華絕代的風夫人。風夫人身邊垂手立著好幾個紅衣侍女。
風夫人隨隨便便著了件素白袍子,歪坐在翠竹紅木搭起來的小木屋中,神情漠然地看著江雅在面前哀哀哭泣。
江雅敘說著范思誠毒發時的慘狀,抬起頭來才發現,風夫人絕美的臉上露出十分欣喜十分痛快的表情。那種十足怨毒的表情讓江雅一驚,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驀然住了嘴。
風夫人一抬下巴,露出高傲的冷笑:「說呀,你怎麼不說了?」
看江雅畏縮後退,風夫人一翹嘴角:「你也真是夠笨的,等了這麼久才得手。你不知道吧?我比你還著急,你要再不下手,我都等不及要出手了!」
「你、你當初說是想幫我。」江雅搖著頭,已意識到不妙,心涼了半截。
木屋開窗,窗外的翠竹搖曳,高低起伏不平。風夫人看了窗外,淡淡地說:「我從來只會害人,哪裡還會幫人。不過,」眼角輕瞄一眼江雅,現出幾分戲謔的神情:「我說那瓶藥水會讓他忘了從前的事,讓他只記得你、只相信你,你自己說,我是不是沒有說謊?」
江雅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想起風夫人說等不及要出手的話,壯了膽子問:「你究竟為什麼要這樣處心積慮地害他?」
風夫人回過頭來,漂亮的單鳳眼盯了江雅,眼中的寒意讓人脊背發涼,絕美的容顏因怨毒的神情而猙獰,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范彥誠殺了我那麼多門人,我這隻不過是小懲大誡,給他點顏色罷了。」
江雅鼓起勇氣說:「我死了不怕,但請你把他的解藥給我。」風夫人冷哼。
江雅抬頭也看窗外,豁出命去的決絕冷然:「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訴范彥誠?」
「你以為我真怕了范彥誠?」風夫人袍袖一揮,盛氣凌人。
「要不是我七毒教樹敵太多,現在不方便露面,我要對付范家還不需借你的手。」說著嘴角一撇,輕蔑地說,「別看你現在嘴硬,再等一會兒你就知道厲害了!」
江雅身軀一凜,忍不住瑟瑟發抖。風夫人所說的厲害她早就領教過了,那天喝下的那杯清水果然有毒。每次毒性發作,四肢百骸猶如萬蟲啃咬、涕淚橫流,身心都不受自己控制。
現在江雅再看到風夫人,猶如看一個惡魔般的眼神,儘管她還是那麼明**人風華絕代,卻只讓人感到可怖。
風夫人說得沒錯,江雅只是一時嘴硬,風夫人給她的解藥今天正好完了。一想到毒發的痛苦,江雅頓時失了底氣,垂了頭不敢吭聲了。
風夫人卻還有話問:「范彥誠有沒有懷疑你?這些天他們倆兄弟又去了哪兒?」
「沒有。」江雅乖乖答,「這些天不知他們去了哪裡,回來的時候范思誠一身的傷,據說先前還吐了血。聽范彥誠的語氣,這一切都跟一個姓蕭的有關。范彥誠懷疑是他打傷了范思誠又下了毒。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去找姓蕭的去了。」
「姓蕭?」風夫人顰眉,「蕭煜?」
「范彥誠好像是提到蕭煜。」江雅也不能確定。
風夫人沉吟,隨手扔出個瓶子,瓶子滾落在地,滾到江雅面前。江雅這時也顧不得難堪,趕緊撿起瓶子來攥緊了,那神情似乎生怕風夫人反悔。
「你可以走了。」風夫人背對了江雅淡淡地語氣趕人。
江雅沒動,眼淚汪汪楚楚可憐地求情:「你就算不給他解藥,有沒有法子可以減輕他毒發時的痛苦?求你!」江雅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風夫人不耐煩地丟個眼神,垂手立一邊的兩個紅衣侍女上前,兩個人架了江雅直接拉了出去。
風夫人喃喃自語:「又是蕭煜,他不是回青州了么?什麼時候也到江南來了?」
「青州離這邊也不過兩天的水路,指不定是范家兄弟去了一趟青州?」屋角佇立的一個紅衣侍女出聲音。
風夫人不置可否。卻仍喃喃自語:「也不知蕭煜跟那老頭兒是什麼關係。范彥誠去了青州也好,正好看看這些年來,那人解毒的本事有沒有長進。」
紅衣侍女上前一步,「夫人,那京城那邊的事我們就不管了么?」
風夫人輕嗤:「月奴,我知道你是惦記著秦元化。但我告訴你,只要皇帝一天不死,趙幀就只能是攝政。趙幀一時還準備不周全,所以他輕易不會出手,因此,秦元化現在很安全。而我,正好趁這段時間空閑下來,來處理自己的事。」
月奴抿抿嘴唇,沒有再吭聲。
范彥誠衝出門去,才想到人海茫茫,他到哪裡去找蕭煜?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想到了個去處,於是便騎了馬直接去了梅家。
范彥誠這次來江南,是以范思誠侍衛的身份,他在梅家門前下了馬,亮了官印,等不及守門人通報,怒氣沖沖地闖進門去。
梅遠山這天正好在家,正在書房打理下次出海的帳目,范彥誠跟著梅家的僕人徑直進了梅家正屋的花廳。
梅遠山從書房裡出來,一邊走一邊聽清楚了僕人的敘說,心頭的第一個念頭,以為梅家又被官府羅織了罪名。梅遠山生性豁達,一路想,一路不疾不徐地趕往花廳。
范彥誠看到一個穿綾著錦四方臉的中年男子走過來,料想必是這家的主人梅遠山了。
范彥誠的母親跟江離的母親年輕時是好姐妹,兩人還未出閨的時候已有往來,范彥誠從母親那裡聽說過許多梅家的事,因此上前行了晚輩禮。
梅遠山看范彥誠客氣,一時竟猜不透他的來意。還是范彥誠直接開口問:「不知伯父的外甥女江離可還住在府中?」
梅遠山一愣,「江離住在這兒好好的,她不在我家又在哪裡?」
「那就太好了!」范彥誠霍然起身,「請伯父即刻帶我去見她,我有緊要的事要問。」
梅遠山不悅地蹙眉:「什麼要緊事還是請她過來說罷,我帶你這樣進去——」
范彥誠冷笑一聲,一席話驚出梅遠山一身冷汗:「伯父怕是有所不知,你那外甥女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連清風寨的盜匪頭子都敢來往,那盜匪還重傷了我三弟,也就是朝廷派來的御使大人。您說,江離膽子這麼大,她還會在乎我闖進去合不合禮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