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隱敵(六)
說起來也是一個巧合,達摩院正好在我此前踩點的一半梵音寺中,所以我輕車熟路地來到達摩院這邊。
等我準備開始動手的時候,我愣住了,因為我好像根本就不認識達摩院的禪宗,這讓我怎麼監視他。
如果我直接去達摩院中找禪宗,這樣很有可能讓禪宗產生警覺,不利於我找到與之相關的蛛絲馬跡。
想了一下子,我想出來一個不是很好,但也沒有其他辦法的辦法。
禪宗是達摩院首座大師虛業座下的弟子,想來會經常跟在首座身邊,這樣一來,我暗中盯著虛業大師不就可以見到禪宗了。
想到了就馬上去做,我隨即暗中潛入達摩院,往虛業大師那邊去。
我之前就說過,梵音寺之中是卧虎藏龍,而達摩院也是這般,其中有好幾道厲害的氣息,讓我心生警惕。
不比那種藏起來的高手,虛業大師自身不過是小成境界高段的實力。
我和黑白追蹤到後山時,已經時至下午,等到我們再去盯梢回來,已經是晚上了。
此時,正巧首座虛業大師正在給弟子們講晚經。
周圍點著許多油燈,照得達摩院中亮堂堂的,七名弟子中央盤膝坐在蒲團上,正面的大佛下,虛業大師盤膝而坐。
達摩院或許人不少,但真正的達摩院弟子卻不是很多,虛業大師座下的弟子不過七人。
這七人,三個是凝實境界中段,三個是高段,一個到了巔峰。
佛下的虛業大師道:「明心見性者,乃禪之意,立於禪、悟於禪,方是一心向佛之根本!」
座下一名身材消瘦的弟子問道:「何解?」
虛業大師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弟子又問道:「如何冷暖?」
大師道:「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冷暖其中。」
「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
大師言及此處,座下那名弟子不再言語,一臉思索的表情,好像是明白了什麼樣的。
弟子不說話,大師繼續講,「直指人心,則見性成佛……」
……
我可不是和尚,躲在暗處聽經時,真是忍不住打瞌睡,這些佛門弟子倒是個個聽得津津有味,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漫長的講經結束時,虛業大師的一句話讓我精神抖擻。
「禪宗,帶你的師弟們下去吧!」
聞聲,凝實境界巔峰的那個高大和尚站起來,道了個佛禮,道:「是,師父。」
說完,其餘六人也一併起身,對著虛業大師道了個佛禮,然後一起離開這裡。
見他們走了,我準備跟出去的,卻在這時一道危機感一現,讓我一切動作都停下來。
「閣下來此聽講,不打算給貧僧一個解釋么!」
這句話說出來,就像是雷霆落到我的耳邊,轟響不絕,讓我都點發憷。
是誰發出這道聲音的,居然是虛業大師,他居然早就知道我在這裡,而我還傻傻地以為他不知道。
被他點出來,我要是還藏著,那就真是失禮了。
從上頭躍下去,我在大師面前道了個佛禮,說道:「不請自來,還望大師恕罪!」
目光入電,直直盯在我身上,虛業大師問道:「你是何人?」
可能是做賊心虛的緣故,我進來的時候,已經在臉上蒙了黑布,虛業大師自然是看不清我樣貌的。
「大師,小子來貴院只為尋得一人,如今如願以償,便是要離去。」
大師道:「施主,我看你也不是凡人,為何這般作為?」
我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解釋,但關於我真正的目的,我不打算告訴他。
「大師,不知如何才能讓我離去?」
我根本就沒有回答,甚至是反問他,大師也不生氣,搖了搖頭,道:「我看施主也非大惡之人,貧僧自是不會與施主計較此事,如是施主想要,即刻便可離去。」
見他居然這樣說,我頓時鬆了口氣,給他道了個佛禮,「多謝大師!」
我說完,大師沒有回應我,閉目假寐,像是睡著了,我則是慢慢從這裡退去,準備去找禪宗。
被耽誤一下時間也不要緊,除了那些厲害人物待的地方不太好去,達摩院也就這麼大,還怕找不到一個禪宗么!
一番尋找后,我倒是在達摩院的門口發現了蹤跡。
「禪宗師兄,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出去么?」
在門口的一個小沙彌這樣問禪宗,聲音中滿是好奇。
禪宗回答道:「不錯,師父吩咐了我一點小事,要去菩提院辦一下。」
小沙彌道:「既然是首座交代的事情,那師兄還是快去吧,早去早回!」
「嗯!」
說完,禪宗就離開了達摩院。
都說和尚是不打誑語的,而現在這個禪宗完完全全是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因為他出了達摩院,根本不是去菩提院,而是往出寺的方向去。
「這個賊和尚,莫不是假的吧!」
目睹禪宗的所作所為,我只能這樣想,這個禪宗絕對不是什麼好鳥!
我一路跟隨,只見他鬼鬼祟祟地出了梵音寺,然後不是往南邊去,而是往鬼霧峽的方向走。
「鬼霧峽,他去那裡幹什麼?」
心中疑惑更多,我還是跟著,今夜非要看個究竟。
這是我第一次來鬼霧峽,還是在晚上的時候來鬼霧峽,這裡顯得相當陰森、嚇人。
天上掛著一道月牙,月光並不是很明亮,落在鬼霧峽奇形怪狀,有如妖魔亂舞的亂石上,更顯可怖。
若是一番死寂也罷,鬼霧峽中偏偏不時有一些奇怪的響動,還有著如同厲鬼哭嚎的嗚嗚風聲,讓我感覺背上發緊。
禪宗那傢伙走在前面,腳底下踩著碎石,聲響不斷,還走得挺快,感覺還挺輕車熟路的,看樣子這一條路沒少走。
一道歪歪斜斜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不時還怪異的扭動一下,好似有什麼怪物會從影子里躥出來。
跟到禪宗,雖然還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有見到,我倒是被嚇得不輕,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沒事往這種地方跑。
似乎是進入到鬼霧峽的中部,我看到一個形狀怪異的石柱,高高聳立著。
如果非要我形容一下,我只能說,這個石柱的樣子挺像一個靈芝的,底下稍微細一點,往上延伸的時候緩緩變大,到了頂上突然變大,展開成一個小平台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發現那平台上似乎站著一道黑影,和在西戎那邊看到的藏在黑霧中的人差不多,但不一樣。
沒到近處去,禪宗對著黑影的方向跪下,磕了幾個頭。
禪宗一停,我也馬上停下來,到一處的陰影中躲著,免得被人看到我。
磕完頭,禪宗的頭還貼在地上,不敢抬起來,高聲道:「禪宗見過前輩,三日已到,還望前輩賜葯!」
「三日?三日神仙丸?」
聽到禪宗的說法時,我心中頓時就有了這個念頭,能將禪宗這樣的人控制住,除了三日神仙丸,還能是什麼。
此前看到的黑影,不是我看錯了,而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袖袍一揮,一陣風勁過來,一物就被甩到禪宗面前,被他抬手接下。
「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拿到解藥,這小子真是高興壞了,口中一陣告謝,馬上就將解藥吞下去。
等他吃完,黑影聲音沙啞道:「我來問你,寺中三日內可有異變?」
禪宗愣了一下,頭搖得跟鼓似的,自信滿滿,道:「前輩,據我所知,寺中三日一切正常,沒有出現異變。」
聲音中帶著冰冷的邪魅,黑影道:「是么?」
「這……」
禪宗可是被嚇壞了,抬手使勁擦了擦冷汗,語氣開始有點發虛,再道:「前輩,我達摩院中沒有什麼異變發生,寺中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至於有沒有……有沒有一些小事……那我就……」
「好了!」
非常粗魯地將禪宗絮絮叨叨的話打斷,黑影道:「我來告訴你,寺中今日來了兩人,他們一個叫李龍辰,一個叫黑白,現在住在你們寺中禪房裡!」
「關於這兩個人,你要給我盯緊點,不管他們有什麼異動,都要向我報告!」
「是、是、是……」
禪宗的小命都掌握在對方手中,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是無不應允的。
點頭之後,不知出了什麼鬼,禪宗愣了一下,問道:「前輩,是用魚鈴鐺,還是用風信子?」
黑影也被問得一愣,而後勃然大怒,「蠢貨,不是跟你說了么,魚鈴鐺不能再用了,莫不是你把我的話當放屁了!」
「不敢、不敢……」
磕著頭一陣告罪,禪宗解釋道:「前輩,風信子那邊碰巧有一人坐禪,我也沒辦法!」
「哼!」
怒一聲,火氣方消,黑影想了一下,再道:「李龍辰與黑白都是人物,你可不要在他們面前露出馬腳!」
「為了防止變故,風信子無法使用,那消息就留著下次再傳,魚鈴鐺絕對不可以再用,明白么!」
「前輩,我記住了,絕對不會再用魚鈴鐺了!」
「好,滾吧,三日後再來,我給你解藥!」
被一句話打發了,走出好幾步,禪宗突然轉過頭來,問道:「前輩,您何時才能替我徹底消去毒性?」
黑影頓了頓,回答道:「我在梵音寺的圖謀不久便可達成,到那時自然會替你解去毒性!」
禪宗對黑影作揖一下,道:「還望前輩言而有信!」
似乎對禪宗的質疑非常不屑,黑影冷哼一聲,道:「滾!」
走的時候比來的時候快多了,這小子根本就是跑著離開的。
在兩人的對話中,我實際上並未聽到太多有用的東西,但他們關於魚鈴鐺的重點強調,讓我心中升起許多疑惑。
看起來,在我達到梵音寺之前,或是更早的時候,他們一直是用魚鈴鐺傳遞消息,但現在,他們就莫名其妙要變了。
關於魚鈴鐺,裡面似乎藏著見不得人的東西,或者說是見不得我的東西。
到這一刻,我對天府的疑慮上升到極點,大司命真是非常有問題,還是那種讓我根本措手不及的問題……
此時難以糾結出原因,目光落到黑影上,我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大司命那邊搞不清楚,但這個黑影我還是搞得清楚的,今夜,我一定要將他的面紗解開,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