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香消(二)
在這傢伙手中的使出劍術脫胎於連雲劍,是一位真正的強者在六大祖術之一的基礎上衍生出來的,威力恐怖至極。
從我這邊看,劍法從他手中使出,就有一種難以的殺意與破壞在其中積蓄,幾乎是不可抵擋。
當劍氣激漲時,他手中的軟劍刺擊越來越快,劍光一下,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一片劍閃上,渾然天成,幾乎無有破綻,恍惚間,好似一片天羅地網,無路可退!
看到這裡,我終於不能在旁觀了,要是不注意的話,毒蝕骨說不定這樣死在這劍術下。
這劍術感覺起來是毫無破綻的,這說明這劍術的層次遠超我的眼界,就像老頭子傳授給我的柳劍。
世間能達到老頭子這一境界的能有幾人,這人的劍術到底是從何處學來,古怪,古怪至極!
「悟空,退下!」
情勢緊急,我舍下妙成天,一人突出,厲喝后,一劍抽出,點向這人咽喉。
可惜,毒蝕骨這回沒有聽我的,面對劍氣迎來,他一聲狂吼,周身氣息一頓升騰,雙掌擊出懾人震蕩,重擊向劍氣。
可能是發現了什麼,八戒這會兒也動起來,與我一般,兩面風劃出,橫掃這人腰際。
毒蝕骨實力不差,見他強硬出掌,擔憂時又有了一點慶幸的意味,他這樣一動,直接牽掣住這人,這有利於我們制住他。
以毒蝕骨的劍基境界中段實力,就算是打不過,至少不會一招落敗,有我們在,不會有生命危險。
想的是挺好,但這傢伙手中的劍術變化徹底將我的設想擊碎,將一切慶幸與美夢擊碎。
當那威勢熊熊一掌落下時,劍氣上連稍微劇烈一點的震動都沒有,就好像這一擊打空了!
毒蝕骨豁命打出的一掌怎麼可能會打空,只可能是被這套神奇劍術將勁力通通卸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賤賣了所有家產想去買一個天價的稀世珍寶,等把錢籌夠了,那珍寶已經被人買走了。
毒蝕骨一招停頓的瞬間,那人擊出的劍氣也散了,但他手中的劍招並未停止。
劍招停歇時,當一切幾乎要歸於死寂時,又有一道極不合理的劍氣在這之後爆出,一劍驚天。
這種突兀,就像是枯木逢春、鳳凰涅槃,一切的沉寂,只是為了烘托最後爆出來的一點星光!
原本極不合理的一招,在爆發出來之後,卻又像是有了自然順暢、理應如此的味道。
這種體驗是絕美的,但毒蝕骨那邊的情況幾乎要完蛋。
毒蝕骨掌上的勁力方消,身體上的內息也迎來一次停頓,而那人的攻擊偏偏在這種要命的時候出現了!
「快躲!」
我正在出招,能做的就是沖毒蝕骨大吼一句,希望他可以做出臨時的應對,但這樣的期翼真是想多了。
唰!
這一劍的落速堪比流星逐月,從我的感知中劃過時,好像一切的聲響、氣息、波動都寂滅在這一劍中。
這一劍,堪稱寂滅。
「哈哈,妙一凡,你給我去死吧!」
出招時,這傢伙狂喜著喊出一句讓我不明白的話,一劍也更加殺氣森然,和毒蝕骨之間似乎有著不死不休的血仇。
眼看一切完蛋了,被一招直擊面門的毒蝕骨必死無疑了,卻又一人突然出現,攔在兩人之間,抱住了毒蝕骨。
出現的人是誰?
除了在一邊的妙成天,還會是誰!
當妙成天撲過來擋劍時,毒蝕骨似乎不瘋了,發出嘶啞到令人心碎的大喝,「不要!」
噗!
劍氣劃過肉體,撕裂出聲!
這一劍還是出手了,在妙成天的身上留下絕對致命的一傷,然後回劍。
見妙成天死了,我似乎被一道突如其來的霹靂擊中,整個人懵了、傻了、呆了……
毒蝕骨也和我差不多,抱著妙成天的屍身緩緩落回地上,攤坐著,將妙成天摟在懷裡,失聲痛哭。
「妙妙,你不要嚇爹……是爹不好,爹錯了……我的女兒啊……你不要離開爹……爹沒了你可活不了……」
一聲聲凄慘到催斷人腸的哭喊從毒蝕骨口中喊出來,讓大梁城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變得死寂、冰寒。
在第一次見到妙成天、毒蝕骨時,我就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不一般。
只是沒想到妙成天居然是毒蝕骨的女兒,那這麼說毒蝕骨的真名就應該是妙一凡。
那人認識妙一凡,還跟他有血仇,才會下手這麼狠!
受劍的一瞬間,妙成天就像我感覺到的那樣,一劍寂滅了,連半句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
不覺間,淚水從我臉上滑落下來,那種冰冷的感覺讓我的意識稍微清醒一點。
深吸一口氣,將目光從妙成天那邊移走,轉到和八戒交手,打得八戒應對困難的那人身上。
「是他殺了妙成天,只有殺了他才能給妙成天報仇!」
想著,就有一種嗜血狂熱升起來,讓我感覺身體里似乎有了無窮無盡的氣力,可以放手一戰了。
「兩面風試法,第一法,悼亡。」
「兩面風試法,第二法,罹難。」
「兩面風試法,第三法,焚空。」
「兩面風試法,第四法,囚淪。」
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八戒拿著兩面風一次性使出四招兩面風試法,將那人的劍術抵擋回去。
兩面風試法雖然強大,但在那人劍術下總是顯得有些不足,抵擋起來也很是吃力。
招數一過,本來就看不見的優勢片刻間變成劣勢,這也讓我為八戒不少擔心。
他們這樣糾纏一下,我手中的劍終於是到了。
「大陰陽劍,陰陽刺九。」
低喝一聲,我反手聚氣,一劍突出,在我的感知中,這一劍宛如一道閃光,雖然倉促,但也達到我正常水準的七成。
那人正與八戒相持,按理來說照顧不到自己的後面。
可惜,事在人為,按理來說照顧不到,但他偏偏就照顧到了。
不知何時,他居然轉過身來,快得讓我想象不到的一劍刺出,唰得一聲,劍上連擊,連刺六下。
在我看來,他這般刺劍的速度是不夠的,但真正刺出時,我面對這刺劍時,我才知道這刺劍的可怕。
不是不慢,而是天衣無縫!
雖然天下劍術沒有「最」這個說法,但我偏偏有了「最」的感覺,因為這看似不快的六劍,堪稱是最嚴絲合縫的六劍,我找不到破綻。
我的陰陽刺九,在這劍的面前,幾乎成了一個笑話。
劍還是刺了出去,結果就是被六劍之一的一劍擋住,其他五劍就像是真正的五柄劍,一同朝我刺過來。
瞬間落入危局,我不知道該不該再刺劍,我即便是刺出五劍,都不一定擋得住他的五刺。
「休傷俺老豬師父!」
他翻轉過來對付我,自然將八戒那邊放開來,八戒這般喊一聲,手中的兩面風一通狂舞,再一招落下。
「兩面風試法,第五法,崩祭。」
隔著這人,我還感覺這一招幾乎將我砍成兩半,麻生二角自創出的兩面風試法確實厲害。
就算是個鐵人,這傢伙也不可能硬生生抗下一招兩面風,迴轉一時,怒吼一聲,「你找死!」
手中劍再度點起,一陣嘯天劍氣震蕩開來,將一切阻礙他出劍的東西全部清除。
幾下連點,劍招又變成那種毫無破綻,玄妙至極的狀態,只在電光石火之間,八戒手臂中劍,兩面風被挑飛。
「死吧!」
又是招數落畢的狀態,本該消沉的一切重新煥發生機,殺招從背後出來,扶搖直上,流星逐月。
妙成天已經死在這一招下,我怎麼可能再讓八戒死在這人手裡,手上長劍猛然一接,九玄劍訣的第五玄,飄渺劍道一擊飛出。
我這一招可是奔著他的後頸去的,要是他決意斬殺八戒,他就死定了,在我這一劍下必死無疑。
這種情況,他只得捨棄八戒,平轉身形后,手中卻是變招,軟劍狂舞起來,宛如白蛇,軌跡飄忽不定。
我朝著他軟劍的正中點下,他似乎毫無規律地甩劍。只在一瞬,居然有了牢不可破的味道,這一點又是無功而返。
不僅如此,我這邊回劍,他還趁勢出手,軟劍一扭,以一個刁鑽至極的角度跟著上來,直刺我的手臂。
和他過招,以劍客的身份過招,要是連手中的劍都丟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再打下去。
為了避免這一情況,為了一戰劍客的尊嚴,我撤劍的同時,左手抬起來去抓他的軟劍。
可能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做,他手中軟劍莫名一頓,提點之間,又將我的左手掌洞穿。
被軟劍剜下一大快肉自然是疼痛無比,但我的心中卻是愉悅的,因為劍保住了。
在我施展燕抄水拉開距離時,他沒有追擊,而是仗劍傲立、不可一世!
不得不說,他確實有不可一世的資本,也有傲視天下的資本。
被我們三個輪番攻擊,更有八戒這種劍基境界高段,更創出一式兩面風試法的人,他不僅不落下風,更連傷我們三人。
在他的面前,我們這些人都是活回去了。
「哈哈,這便是劍帝領柳無風的弟子么,真是把你師傅的臉都丟盡了!」
他來嘲諷我,我只感覺臉上臊得慌,無力反駁。
他說的沒錯,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劍帝弟子,更沒有繼承劍帝之位的資本。
想到老頭子,我的心卻在這時靜了下來,有了再度出手的準備。
「我有愧劍帝一脈,但現在我必須為劍帝一脈的尊嚴而戰,雖死無怨!」
再度出手時,我沒有再使用與劍帝一脈無關的劍術。
我是為了劍帝一脈而戰,所用劍招自然需要是傳自劍帝,也就是我的師父老頭子。
本來我是想用柳劍的,但對柳劍我掌握不熟練,領悟不夠,生死一戰前,我不敢冒險。
手中劍平息下去,我踏步迎上,將手中劍往前一記簡單的橫劈。
六大祖術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相似的,好比連貫九式的太祖棍,招式間行如流水,卻又是簡單至極。
而大道至簡,連雲劍也是這般。
「哈哈,你要用連雲劍?」
在我出招時,他笑了,笑聲中有些隱含味道,可惜我不明白,也明白不了。
不理會他,我全神貫注於手中一劍,向前橫劈時,感覺像是手中抓住一根木棍,要用它挑開一面輕簾。
這樣的劍幾乎是沒有重量的,緩緩劃過,輕輕一挑,一切極為自然、順暢。
連雲劍是用了,效果不盡如人意。
他的劍是感覺起來很慢,而我手中的劍是確確實實的慢,不是感覺出來的。
一劍還未及到身側,他的劍尖已然點到我的劍面上,讓我積蓄出來的劍勢消失無蹤。
感覺他是在戲耍我,讓我蓄劍、出劍,他起劍、點劍、破劍,慢慢地折騰我,我卻一點也不生氣,不知道為什麼。
手中劍第三次揮出時,行至半道,不由自主,我將手腕往上一翻,做出第一次簡單的變招。
他原本點出的劍卻在這時一滯,跟著翻轉,這才擋住我的劍。
「你……」
不知為何,他有些怒意,手中刺劍也變得冷厲、迅捷。
連雲劍再出,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揮擊,不斷反挑、揮擊、斜刺、長撩、連抹、落砍。
鐺、鐺鐺、鐺鐺鐺……
雙劍碰撞地越來越快,密集如暴雨的脆響響起,一出一響一炸。
連續不斷的迎擊,他出劍的軌跡在我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幾乎達到每一擊我都可以提前找到他的落點。
這種掌控的感覺出現,我明白了,這劍術絕對不是這傢伙自創的,而是他學來的!
這劍招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以至於劍招上幾乎無人能擋住,所以他疏忽了一點,他的劍招是學來的,沒有變化。
這樣感覺太過絕對,或許不是他不想變,而是他沒有能力變!
可惜,我即便我知道劍軌跡又是如何,這無破綻不是隨口一說的,即便是很普通的一招,都是殺機森森。
我預知劍軌,也沒有餘力去做出反應,我不擋劍,未必能殺死他,但我是絕對死定了。
當連雲劍越來越快時,我只感覺得到兩劍瘋狂交織出來的劍幕,對面的他似乎消失了,我的感知感覺不到他。
很快,我的右臂到達極限了,手臂揮擊的速度再也提不上去,也根本降不下來。
這樣結果很簡單,當我手中劍停的瞬間,他一劍廢掉我的手,或者說他一直沒能攻破我的劍幕,我的手臂自己廢掉。
我也很清楚,我這邊不好受,大家同為劍基境界初段,他的情況又能比我好多少,不過是咬著牙撐下去罷了。
這是一場生死的對持,誰持續得長,誰就活著,敗者死。
感知停留在他的劍幕上,我終於在對持的一瞬間,發現他劍上的一點破綻。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手中的劍幾乎是反常地一扭,以一個我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角度上去,「叮」的一聲,將劍幕點住。
按理來說我是佔了優勢吧,可惜只是按理來說,交手之中都沒有按理來說這回事。
我手中劍點下去,兩邊的劍幕同時止住,我聽到他的冷笑聲,一種陰謀得逞的冷笑聲。
心中掠過一絲慌意,但我強行壓下去,這種時候質疑自己手中劍,這不是劍客的行為,是死人的行為!
這樣做的人,無一例外是死人,不是死在敵手的劍下,而是死在自己的劍下。
當手中出現不一樣感覺時,我終於明白他在笑什麼,我漏算了什麼,他這種奸計得逞的笑到底來自於什麼!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