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臥室裏一直開著冷氣。
後半夜,裴語睡著睡著,又滾到秦深的懷裏。
他還抬起腿夾著秦深,循著熱源和對他吸引力十足的信息素,再一次與秦深親近地貼貼。
秦深禁,欲多年,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人,心裏怎麽可能沒波動,整晚幾乎都處於淺眠的狀態。
他看著睡得跟小豬一樣的裴語,忍不住感歎裴語心是真的大。
就這麽放心他嗎?
裴語真的太小看100%匹配度帶來的契合感和omgea對alpha的誘惑力、吸引力。
像他這樣柔弱的毫不設防的omega,真的很容易被標記。
秦深磨了磨牙,抬手打開床頭燈,眸光肆意地描繪裴語的每一寸。
隻有當裴語睡著,秦深才能毫無顧忌地、放肆地打量他。
領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鎖骨,隱約能看見少年小半截的白皙肩膀,柔軟水潤帶著甜味的嘴唇,閉上眼睫睡得很乖的小臉,以及……
秦深壓在裴語後頸下那隻手,隻要一彎指節,就能觸碰到少年最為敏感脆弱的後頸腺體。
絲絲縷縷玫瑰香擾亂秦深的心神。
“要是現在咬你嘴唇,會怎麽樣?”秦深低低地說,“或者撕開腺體貼,做個臨時標記,你會哭嗎?”
安靜的夜裏,裴語並不能回答這種問題。
他像懵懂無知的小羊,一點也不明白能把他拆骨入腹的大灰狼有多麽可怕。
秦深慢慢地靠近,就差幾毫米,就能親上甜香的柔軟嘴唇。
裴語恰好發出一聲朦朧的囈語,他的唇瓣微張,露出潔白的貝齒和淡粉的舌尖。
“秦、秦先生……”
秦深的鼻尖被少年吐出的溫熱呼吸輕拂。
他停了下來,近距離地看少年沒一點瑕疵的臉蛋,最後捏緊拳頭重新躺下。
“好吧,你贏了。”
秦深壓下想要偷親的欲念,轉而隻是用手去揉少年的嘴唇。
柔軟的雙唇被他揉得形狀變化,裴語不經意含,住他的指尖。
淡粉的唇瓣被玩得暈開旖,旎的水紅色,像是被親成這樣紅。
秦深隻是碰了碰,被他強製性澆滅的想念又開始翻湧。
良久,他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終於舍得收回指尖。
睡夢中的裴語對此一無所知,還咂巴咂巴嘴,睡得更香。
秦深看著濕潤的指尖,幾秒後,真的像變態一樣,控製不住地去聞指尖。
真變成裴語嘴裏的大變態。
唾液裏含有信息素,甜而不膩混合著清雅的玫瑰香,燈光下,秦深的手指泛著瑩潤的光澤。
不知道是不是裴語罵他太多次變態。
秦深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把手指放到唇中,感受少年的甜味。
“……”
他從荒唐想法中猛地回神。
秦深耳根紅了。
他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好像確實有成為變態的可能。
二十幾年的精英教育遏製住他這種想法。
秦深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指尖,順便將睡得像小豬一樣沉的裴語攬入懷中。
***
這一晚,裴語睡得特別好。
他醒來後感受到身體精力充沛十足,不由地感歎秦深給他帶來的安全感是一劑良藥。
一睜眼,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又跑到秦深的懷裏。
他的臉和秦深靠得特別近。
隻要稍微一抬頭,就能親上男人高挺的鼻子。
裴語微微耳熱,悄悄摸摸做賊似的想要離開溫熱的懷抱。
他一點點地挪動,勝利就在前方,秦深一個輕鬆地攬腰,裴語前功盡棄。
“還早,再多睡一會兒。”秦深胸膛緊貼上少年的脊背。
男人修長的手臂把少年鎖在懷中。
腿與腿交迭,裴語忍不住臉紅,他打開秦深的雙臂。
“我還要寫作業、寫檢討。”
他昨天就不應該沉迷男色!
“偶爾不寫沒關係。”
秦深再次靠近,沙啞又性感的聲音縈繞在耳尖。
他的唇貼得很近,刻意勾人地說:“寶寶再多陪陪我,等你上學後我要複健,會很疼的。”
裴語想起曾經極為痛苦的複健畫麵。
果真中了秦深的道。
加上撩撥人的寵溺稱呼,青澀的裴語被哄得暈頭轉向。
“好吧……那就再睡一會兒。”裴語將作業和寫了一半的檢討書拋之腦後。
身後,秦深唇角稍稍勾起,享受著清晨片刻的寧靜。
時間滴滴答答地流逝,再不起來就會遲到。
秦深不舍地放開裴語,裴語身上還穿著睡衣,校服在臥室裏。
“我先回去換衣服,一會兒見。”
秦深跟著起床:“好,我也起床洗漱換衣服。”
“要不要我幫你?”裴語眨眨眼。
秦深搖頭:“不用,我換衣服還算比較快。”
“好吧,那我走啦。”裴語把腳塞進拖鞋,噠噠噠地走出臥室。
一推開門,他就撞上穿好校服準備下樓吃飯的秦毅陽。
“哈嘍,我無敵聰明的裴哥!”秦毅陽揮了下手,“早上好。”
一大早就被吹彩虹屁的裴語:開心。
“早上好。”裴語推開自己的房門,“我換身衣服再下去。”
還站在走廊的秦毅陽頓了下,後知後覺地回神:“?”
不是,裴語好像是從他哥的房間走出來?!
震驚!
……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晚小語和阿深在一起睡覺?”飯桌上的秦爺爺有點驚訝。
裴語和秦深還沒下來。
秦毅陽猛灌了一口牛奶,唇角沾上一圈奶沫:“應該是。”
“我親眼看見的,裴語從表哥房間裏出來,穿的睡衣,頭發也亂,應該是才睡醒。”
秦爺爺哈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整個老宅。
“爺爺,請你矜持點。”秦毅陽提醒他。
笑聲持續不停,換好衣服的裴語和秦深來餐廳吃早飯。
裴語坐在位置上,拿起蟹黃包咬了口:“爺爺什麽事情那麽高興呀?”
“沒什麽,就從毅陽那裏聽到了一個好消息。”秦爍眯起眼睛說。
秦深和裴語關係往好的方麵發展,發展的速度還並不慢,秦爍心裏開心得不行。
裴語簡直就是秦家的福星。
“哦……”裴語捧著蟹黃包直愣愣地咬下去,完全忘記新鮮出爐的包子餡料有多燙。
“嘶——”不慎被燙到,裴語癟癟嘴,張開唇緩解燙意。
“燙到了?”餐桌上的幾人異口同聲地問。
裴語覺得有點丟臉。
秦深蹙眉,扭頭讓周姨把醫藥箱拿過來。
找到緩解燙傷的噴霧,秦深左手鉗住裴語的下顎。
“再張開一點,我給你塗藥。”
“嗯嗯……”裴語張嘴露出柔軟的舌尖,最前麵那一塊紅了許多。
一陣清涼過後,裴語舌尖沒那麽痛了。
可還塗著藥,不能直接吃飯,隻能接過周姨遞過來的吸管,避開燙傷喝了幾口果蔬汁。
嗚。
果然健康有營養的東西都好難喝。
“抱歉,怪我剛才沒有提醒你。”秦深在他耳邊說。
裴語頓了下,用一雙漂亮的眼睛望著他:“?”
見過負責的人,沒見過像秦深這麽上趕著負責的人。
偏偏秦爺爺和秦毅陽都覺得這句話沒有任何問題。
“就是,表哥你太不注意細節了。”秦毅陽咬著包子含含糊糊地說。
秦爍說:“小語以後小心點哦,嘴巴燙傷會影響吃其他東西。”
裴語不好意思地點頭:“嗯,我會多注意的。”
到了上學時間,今天秦深決定陪著一起去。
走之前,秦深特意讓周姨切了點水果,各種顏色的水果塊裝在飯盒裏。
裴語驚訝地接過飯盒:“這是準備讓我帶去學校吃嗎?”
“嗯。”秦深說,“早上你不是沒吃什麽東西,要是上午餓了你可以吃這個。”
秦毅陽背著斜挎包,牙酸得不行,又在無形中吃了好幾顆黃澄澄的大檸檬。
“哇,那我就收下了!”裴語笑著把飯盒放進書包裏。
然後他就看見昨晚因為沉迷男色忘記寫的物理試卷。
“……”
“怎麽了?”秦深見他停頓。
裴語搖頭:“就是卷子還沒寫,我一會兒早自習偷偷寫了就好。”
“裴哥,你沒寫卷子啊?要不要參考下我的作業。”秦毅陽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時刻。
這次他給裴語抄了,人情往來,下次就換他抄裴語的作業。
嘿嘿,他簡直就是計劃通。
秦深挑眉:“你的物理卷?”
見秦深懷疑,秦毅陽憤憤不平:“表哥,你這是偏見,我的作業怎麽了?”
秦深淡淡地說:“沒什麽,不過我沒記錯的話,你上學期物理沒及格。”
“噗嗤——”裴語沒忍住笑出來。
秦毅陽臊得不行:“好吧,就算我不行,總得相信我同桌的實力吧。”
秦深意味深長地看他:“所以你的物理試卷是抄同桌的?”他記得那個叫周悅的女生成績很不錯。
“別說這麽難聽嘛。”秦毅陽抓緊書包說,“我隻是參考!”
秦毅陽的父母不怎麽管他。
自從秦毅陽父親奪權失敗,他就在公司裏找了個副總的閑散職位,看透人生似的,朝九晚五打卡上班,每年等著一大筆分紅,周末就帶著老婆到處去玩。
秦毅陽基本是被散養,他的父母見他住在老宅,和爺爺、秦深關係又好,也就放下心。
反正家裏有錢,成績不好的話,等高考完就把秦毅陽送到國外鍍金,回國後走後門給他在秦氏裏找一個不錯的崗位就行。
這就是秦毅陽的父母對秦毅陽的定位。
秦深其實並不太讚同這樣的規劃,他希望秦毅陽可以考上國內的大學,就當多見識一下,努力擴展人脈網也不錯。
“現在都高了,把心收回來,我和你爺爺說了下,會請老師來家裏給你補習,爭取至少讀個本科,努力朝一本奮鬥。”秦深說。
秦毅陽腦子靈光並不笨,隻是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秦毅陽喪氣地說:“啊——”
聽著秦深的絮絮叨叨,秦毅陽哭喪著臉:“行行行,哥你別說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爸呢,你比我爸都還關心我。”
“換成我爸我才不聽,你說的話我就勉勉強強聽一下吧。”
表哥年紀輕輕就能把秦氏管理得妥妥當當,就算是腿不能行走,又患上信息素紊亂症也沒有自暴自棄,秦毅陽很尊重、佩服秦深。
本來還想再說兩句的秦深突然噤聲。
這樣好像顯得他是很囉嗦的長輩。
他偏頭看了裴語一眼。
裴語察覺到:“嗯?”
等坐到車上,秦深猶豫了一會兒才悄悄問裴語。
“剛才我那樣說會不會顯得太……囉嗦?”秦深說話聲很小。
前排,秦毅陽還在玩遊戲,放技能時音效劈裏啪啦,嘴裏還在喊著:“快上!快上!”
秦深突然側身說悄悄話,裴語第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隻覺得耳朵都要被男人溫熱的吐息燙化掉。
頓了幾秒,他才眨眨眼問:“剛才哪樣?”
“就是我教育秦毅陽的時候。”秦深說。
天光大好,金燦的晨曦撥開薄薄的雲層,照亮少年幹淨又鮮活的側臉,他的發絲都染上溫柔的金色。
裴語彎著眼睛,笑起來很漂亮:“不會呀,我覺得你說得超級對。”
作為一個同樣看重學習的學生,裴語一點也不覺得秦深那番話有什麽問題。
努力想要減少鴻溝的秦深微微鬆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
他看著渾身上下鋪了一層碎金濾鏡的裴語。
裴語身穿藍白色校服,哪哪兒都是幹淨又好看,秦深有時候都覺得自己運氣太好,才會遇上裴語這樣乖巧的omega。
“要是能親一下就好了。”秦深沒忍住,把心裏話說出來。
裴語喵喵震驚臉:?!
他看了眼坐在前麵的司機和秦毅陽,軟聲道:“不可以,他們還在前麵,偷親會被發現的。”
秦深也知道多半沒戲,不過聽見裴語在意這個,而不是第一時間拒絕,他的心裏泛起波瀾。
他懶懶地調侃:“所以你的意思是等沒人的時候就能給我親?”
這次裴語臉蛋忍不住紅了。
秦深真的好流氓哦,怎麽這麽問……
“也不可以。”裴語小聲哼哼,耳根都紅透了。
“哦。”秦深微微表示遺憾,又感歎道:“早知道昨晚趁著你睡覺,我就直接親了。”
裴語張大眼睛,熱著一張臉瞪道貌岸然的某人。
“這麽凶巴巴地看我做什麽。”秦深表情鎮定,“昨晚我沒親你呢。”
裴語咬咬唇,不知道該怎麽說他。畢竟昨晚提出要一起睡的人是他。
下一秒,他的臉頰被秦深捏了下。
秦深還很認真地發表手感:“好軟。”
裴語:“……”
車輛穩健地停頓,秦毅陽剛好結束遊戲,手機屏幕顯示大大的victory。
“裴哥,走吧。”他一扭頭就看見臉頰通紅的裴語。
秦毅陽頓了頓,再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秦深,又一次心塞。
為什麽要天天喂他這個孤寡吃狗糧。
***
裴語本來打算在上英語早自習的時候補物理試卷。
打了上課鈴,英語老師沒來守早自習,孫海端著泡著枸杞紅棗的保溫杯進來。
“英語老師今天請假,我幫她守自習,上午一二節英語課也換成物理課。”
學生們懶洋洋地應聲。
孫海:“我抽查幾份昨天發的物理試卷,簡單看看有哪些題需要講。”
班學生困倦的瞌睡蟲一下全跑了,全部低著頭,生怕老師抽到自己。
才把物理試卷從書包裏拿出來,準備補作業的裴語:“……”
應該不至於這麽倒黴吧。
他一抬頭就不小心對上孫海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裴語、秦毅陽、李雙雙、周楊……”
孫海隨便點了幾個名字,“物理課代表收一下他們的卷子。”
“臥槽,裴哥,你怎麽辦?”秦毅陽拿出自己的物理卷。
周悅覺得這話奇怪,掌心托著臉頰問:“你什麽意思啊,裴語還能沒做作業?”
物理課代表也收到後麵:“卷子。”
秦毅陽把自己的卷子遞過去,見裴語沒動靜,物理課代表眨眨眼:“學霸,你的物理卷。”
過道邊幾個學生一邊背英語作文,一邊看裴語。
裴語略顯尷尬道:“抱歉,我忘記做了。”
周圍學生皆倒吸一口涼氣。
不愧是考了滿分的學霸,簡單的物理試卷肯定難不倒他,都不稀罕做。
課代表愣了下:“這樣啊,那我給老師說一下。”他接過秦毅陽的作業,轉身朝講台走去。
幾秒鍾後,裴語看見孫海蹙眉起身,走了過來。
秦毅陽說:“我靠,孫海過來了,裴哥你肯定要被他罰站。”
“剛才在車上我問你要不要抄,你還說要自己寫。”
裴語看著神情嚴肅的孫海,心髒也跟著緊張起來。
罰站……
他以前從來沒有因為沒寫作業被罰過。
“你沒寫物理試卷?”孫海走過來低聲問。
裴語微微呆愣,有點羞愧:“嗯,忘記寫了,我本來想今天上物理課之前補。”
孫海長長地哦了聲:“可一會兒第一節就是物理課。”
裴語頓了頓:“英語早自習補……”
孫海回想了一下裴語同樣拔尖的英語成績:“就算你英語好,也不能在英語課上做其他科作業。”
裴語乖巧地點頭:“平時我不這樣。”
“行吧,那你自己安排,物理課之前把卷子寫完就行。”孫海轉身,幾個湊熱鬧的學生還沒來得及扭頭。
“你們看什麽看,專心背自己的東西。”
秦毅陽有點不敢相信剛才那人是老罰他去操場跑圈、蛙跳的孫海。
“不是,這就走了……罰站呢?”秦毅陽不可置信。
裴語也有點懵,也不再多想,專心補物理試卷。
“我靠,這是赤,裸裸的雙標!”秦毅陽拍了拍桌子,恨不得立馬揭竿起義。
周悅笑了幾聲:“裴語成績好呀,你要是成績這麽好,孫老師肯定也不會罰你。”
“就是雙標!”秦毅陽吐槽。
伴隨教室裏郎朗的讀書聲,裴語抓緊時間,順利地在物理課之前把整張卷子做完。
周悅拿著他的物理卷對答案,發現最後那道題自己居然算錯了,氣得要死。
***
上午大課間,裴語剛給一個女生講完題,書包裏的電話震了震。
平時他的手機都放在包裏很少拿出來,摸出震動不停的手機,看見是江鶴,他頓了下。
“我出去接個電話。”裴語和秦毅陽說了聲。
秦毅陽點點頭:“ok。”
在走廊接電話太過顯眼,裴語走到教師樓,拉開消防門,待在沒什麽人的樓梯平台。
他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江鶴先是關心了一下他最近的生活和學習,分鍾後,江鶴小心翼翼地問:“我聽護士說,昨天你和秦深好像有過來看我,怎麽沒見到你們啊?”
“嗯,我和秦先生確實有來過。”裴語說,“不過當時林舒星恰好也在,感覺他還要待一段時間,我們就想著換個時間再來。”
“這樣啊,那下次來之前可以和媽媽提前說一聲,免得耽誤時間了。”
裴語低垂眉眼,沒肯定地回答她。
“下次再說吧。”
電話忽然安靜下來,江鶴和裴語都沒有說話,也沒掛電話。
等了幾秒,裴語說:“媽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沒事我就掛了,要上課了。”
“等等。”江鶴急促地喊。
裴語頓了下,安靜地聽她講。
電話那邊似乎猶豫了很久,正當裴語想再次催促時,江鶴終於開口。
“就是小星不是來看我麽,他想要我問問你,明晚林家的宴會能不能……”江鶴有點難以啟齒。
裴語接過話茬:“能不能取消?”
江鶴呼吸一滯:“是……”
“當然不行,這件事都定好了,林家的請帖也早發了出去,臨時取消影響很不好。”
“這樣啊。”江鶴幹巴巴地說,“不過我聽小星說,隻要你和秦深同意,林家應該會聽秦深的意思。”
“可這場宴會就是秦深提出來的。”
裴語的語氣冷淡,“他和我聯姻,要求林家必須先承認我的身份。”
“不然隨隨便便的人都能和秦氏聯姻,傳出去不好聽。”
江鶴尷尬至極,臉上火辣辣的疼:“是麽……我就隻是幫小星問問,不行就算了。”
“嗯,沒事我就掛了。”裴語說。
裴語正要掛電話,那邊又傳來一句略顯疲憊的話:“你爸爸走了那麽多年,小星是我和他的孩子,我真沒辦法拒絕他。”
“哎,你們要是能好好相處就好了,是媽媽對不住你,真的對不起……”
“小語你應該能理解我吧。”
醫院單人間病房。
江鶴幹瘦的手腕握著電話,頗為無奈。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裴語是她養了十多年的孩子沒錯,可林舒星是她懷胎十月的孩子啊。
裴南走得早,她每次被病痛折磨時,總會想起裴南對她的好,活生生一個人,怎麽突然就離開了呢。
最初幾年她想不開,因為被裴南完全標記過,一到發熱期,思念和渴望愈加折磨人,想要緩解痛苦,最好的辦法就是洗標記。
可裴南就留給她這麽一點信息素,她怕洗完標記,哪天會把裴南忘記。
車禍發生時,是裴南用生命護著她和寶寶。
每每回想起刺目的血,她都想跟著去,可一想到孩子還小,就於心不忍。
哪知道上天居然開這麽大一個玩笑,裴語竟然不是她和裴南的孩子。
江鶴極為煎熬。
一邊是善良又對她很好的裴語,另一邊是她和裴南的愛情結晶。
她知道這樣對裴語來說太過殘忍,可每次一見到林舒星,她就想補償,想彌補錯過的十八年。
她企圖從裴語這裏得到寬恕。
裴語是個好孩子,心地善良,又這麽愛她,應該能理解吧。
江鶴不停地催眠自己,刻意忽視掉裴語的處境其實比林舒星還要難。
她暗自在心裏祈禱,希望能聽到裴語和她說:“媽媽,我理解你。”
“對不起,我不能理解。”冷冷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來。
江鶴微微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早在你希望我代替林舒星去聯姻時,你不就已經選好了嗎?”
“媽,你選了林舒星,沒選我。”
江鶴精神恍惚地搖頭,“不、不是,媽媽沒那樣想,當初我隻是希望你先見見麵再做決定,而且那位秦先生不是對你很好嗎?”
“他要是對我不好呢?”裴語站在樓梯平台,涼風吹起他雪白頸間的烏黑發絲。
“說不定此刻我就沒法站在這裏和你打電話。”
江鶴張了張唇,捏緊手機,妄想再辯解什麽。
“媽,你的養育之恩我已經還完了。”裴語紅了眼睛,“你的病情秦氏會負責,如果你需要贍養費,等到我以後工作我會定期打給你。”
“我和林舒星之間,不可能好好相處。”
“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能如你所願。”
一串急促的鈴聲打斷兩人的談話,江鶴無比慌神,她清楚地知道,再不挽回點什麽,裴語將會永遠離開她。
“小語,對不起——”
江鶴焦急地喊,卻隻能聽到一串嘟嘟聲。
***
裴語把手機放回褲兜,一路小跑回到教室,他將情緒控製得很好,隻不過眼睛還有點紅。
秦毅陽關心地問:“你怎麽了,眼睛有點紅。”
周悅懷疑裴語剛才是不是哭了。
裴語眨眨眼,“有嗎?可能是我洗臉不小心把水弄到眼睛裏了。”
他表現得很自然,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異樣,秦毅陽不疑有他,點點頭轉回去。
裴語拿出下節課要用的課本,做了幾個深呼吸,認真聽起課。
……
隔壁教室。
林舒星收到江鶴發過來的消息,他抱著十分期待的心情,得知裴語拒絕取消宴會,立馬擺上一副臭臉。
同桌關心地問他怎麽了。
林舒星搖搖頭:“沒什麽,就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不要緊吧。”同桌問,“聽說明晚你家要舉行宴會把裴語認回去,你……”
林舒星和裴語大吵一架的事兩個班的學生都略有耳聞。
他現在的處境其實很尷尬。
以前他是林家尊貴的少爺時,基本上隻和班裏幾個alpha和omega走動,可beta的數量最多,好多beta都看不慣林舒星歧視第二性別。
得知林舒星不是真少爺後,他們也會私下嘲諷林舒星。
班裏幾個omega像是牆頭草,也漸漸地和林舒星拉開距離。
林舒星又不是傻子,他能察覺到,隻是沒辦法。他隻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幸好班裏幾個alpha對他仍舊熱情。
他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秦奮。
一想到他那天竟然看裴語看得發呆,林舒星膈應得要死。
最近幾天秦奮對他的追求越來越急切,林舒星並不想答應,可又怕秦奮以後不再舔他,越想心情越煩躁。
林舒星望著窗外的雲,不禁想要是當初他知道秦深真正的樣子就好了,秦奮居然還故意騙他!
要是……
和秦深聯姻的是他就好了。
他隨意又敷衍地回江鶴:【知道了,謝謝媽媽幫我問這件事,裴語不答應我也很理解,你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情怪他[親親],jpg】
***
陽深準點放學,背著書包的學生們魚貫而出,橘黃色夕陽下,陽深校門熠熠生輝。
秦深和前幾天一樣,提前幾分鍾到達接裴語,以及順帶接秦毅陽。
他坐在後排,透過單麵車窗看向門口。
瞥見熟悉的身影,他的唇角不自覺上翹。
一上車,裴語把書包放下,把上午拒絕江鶴的事情很小聲地說給秦深聽。
“我那樣會不會太絕情了啊。”裴語有點糾結。
“絕情嗎?”秦深換位思考,“如果是我,當初被逼著去聯姻的時候我就跑了。”
“你為江鶴做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
“嗯……”裴語點點頭,從兜裏拿出一顆糖吃,水果甜味在舌尖化開。
“你要吃嗎?”裴語問。
秦深想了下,接過糖解開糖紙,他不經意地問:“自己買的?”
“同學送的。”裴語說。
秦深眸光微動,定定地看向裴語。
裴語也停了下,下意識解釋:“我給她講題,她說謝謝,順便給了我幾顆糖。”
話音剛落,秦深忽地笑了下。
他的聲音低沉又溫和:“我也沒說什麽。”
裴語臉紅了紅,連忙轉移話題。
“其實……當初我也準備跑的,我也不想和又老又殘又變態的alpha聯姻。”
秦深挑眉:“那你最後怎麽沒跑?”
“你傻啊。”裴語含著糖說,“你又不是又老又殘又變態。”
秦深冷峻的眼眸笑了下:“我比你大了快十歲,勉強能稱得上一句老。”
“我的腿也是事實,至於變態……”
秦深頓了頓,唇角稍稍勾起,“我可記得你罵我很多次變態。”
“呃……”裴語一時語塞,仔細一想,還真是那樣。
“不不不,主要是你很帥啊。”
裴語彎著眼睛說,“你很有錢,對我很好,身材也很好,摸上去手感超級棒!”
說最後一句時,裴語沒控製音量。
老楊被嚇得差點把油門當刹車踩。
“不是……”
秦毅陽無奈地扭頭,“我想申請一下換輛車坐,實在是太煎熬了,你們知道你們的話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
裴語:“有嗎?”
秦深順著裴語的話說:“有嗎?”
秦深斂眸:“不過你以後自己想回家也行,我主要是來接裴語。”
秦毅陽瞪大眼睛:“?”
他說:“聽聽你這話合適嗎?!我回去要和爺爺告狀!”
裴語臉頰泛紅,正要說話,卻發現手腕被秦深極為自然地牽起來。
秦深隨意捏著少年柔軟手心裏的軟肉,不緊不慢道:“告吧,不過爺爺估計會站裴語這邊。”
完全無法反駁的秦毅陽:“……”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