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END
第八十七章
六月底的一天, 天氣越來越炎熱,明霜陪著江槐一起去醫院檢查。
明霜強迫他去做了一次全身體檢,結果一切良好。檢測完眼底項目, 再測了一次視力, 已經基本恢複到了他病前的水平。
明霜叫李青紋單獨和她聊了一次,叫江槐走開。
江槐剛從診療室出來, 正在閉目養神,聽到明霜腳步, 他睜開眼看向她, 一雙烏黑的眸子清明漂亮,宛如第一次見麵時一般。
明霜麵無表情看向他,剛才她和李青紋聊了半個小時, 大概知道了一下, 分手這幾年, 江槐把自己身體作踐成什麽樣子了。
江槐何等聰明, 一看這陣仗, 已經差不多知道他們談話內容了, 他握住她的手, “對不起。”
“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他眼睛還是那麽幹淨,狹長的眼尾微微挑起,原本是雙清冷寒涼的眸子,此時看向她時,有種說不清的濕漉漉的纏綿與曖昧。
“行吧。”明霜移開視線, 勉為其難說, “江槐, 你最好是真的。”
明霜很好脾氣, 閱讀了下醫囑, 在手機裏做了備忘,剛才李青紋和她說的,她也都記上了。
等天氣再熱些,她想趁著還有時間,帶江槐出去度假。
他平日實在太忙太累,江槐一直惦記著之前她和他去海島的那幾天,顯然,對他是極美好的回憶,就算那時候他還處在失明狀態。
明霜忍不住想撇嘴,那有什麽值得稀奇的,以後,她能給他更多更好的。她去過很多地方,從小研究吃喝玩樂都是一流。
江槐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見她竟然沒有再追究那件事情了,他倒是竟然又覺得有些不安了,明霜立馬察覺到了,沒好氣道,“江槐,你是不是有病啊?”說完,她又覺得晦氣,立馬住嘴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很差?”她眯起那雙貓兒眼,看向江槐。不對他發火,就不正常了是不是?
“……”
“沒有。”他迅速說,“你脾氣很好。”
這次換明霜沒話說了,被江槐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竟然對他生不起氣來了。以前她就覺得他好看,現在不知道又多了種什麽感情,似乎是不太好的趨勢——見江槐開心,她心情……竟然也會不錯?
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為別人的事情,還是一個男人,牽動自己的心情。
真可惡。明霜看著江槐側臉,他察覺到了,握著她的手,唇微微揚起了些,他生得那副模樣,笑起來竟然極好看,像是冰雪消融,過往眉宇間總隱隱籠著的那股沉鬱雲開霧散,顯得尤為惑人。
“別擺出這幅樣子了。”明霜忍不住去揪他手指,數落道,“一天到晚,隻會勾引我,江槐,你能不能守點男德。”
“……”
“你眼睛現在怎麽樣?”縱然已經知道結果了,她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能看得到我吧?”明霜拿手在他麵前揮舞,被江槐一把捉住,在她手指上重重親了一下。
兩人並肩走出了醫院。
七月初的陽光明媚,潑灑在地麵上,金燦燦的一團。明霜還顧忌著他眼睛不能看這麽刺眼的陽光,迅速拉他上車。
“霜霜,已經沒事了。”江槐說。
“你怎麽知道就沒事了。”明霜說,“萬一呢。”
江槐不說話了。
明霜在關心他,他輕輕拉過她,細細體味著這句話,把她摟到自己懷裏,隻覺得這一天,仿佛像是在做夢。
江槐辦事效率非常高,前段時間,他給明霜找的那些房子,明霜挑了兩個,現在竟然就都已經置辦妥當了。
一處在郊區,占地麵積極大,依山傍水。一處坐落於市內最好的別墅區,都是
江槐一手包辦的,明霜隻負責提要求,江槐辦事細致穩妥,房子早早收拾好了。
家裏兩隻狸花貓甚至也都已經接了過去,有自己的貓窩和一個專門的房間,兩隻貓偶爾打架,明霜的老貓欺負江槐的年輕貓,咬它,還要疊在它身上睡覺。
明霜之後要去京州上學,能在檀城天天陪著他的日子,其實就剩下開學前這兩月了。
明霜正在看文獻,邊隨口哼著歌兒,她唱歌很好聽,尾音甜美又繾綣,他靜靜在書房外等了很久,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幸福。
“江槐?”明霜注意到了,回頭看他,“你站那幹什麽?進來唄。”
“有話要和我說?”明霜是個直來直往,有話直說的性格,瞧江槐這模樣,一看就是有事要說。
“寶寶。”江槐從身後抱住她,去親她耳尖,聲音很繾綣,“新家已經收拾好了,我們什麽時候搬過去。”
“?”明霜扭頭看他,江槐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過。
明霜說,“你好肉麻啊江槐。”
“再這樣我和你分手了。”
她陡然離地,被江槐打橫抱起了,放在沙發上一頓親,就是裝作沒聽到。
許端端也結婚了,在小群裏發請柬,順便問她,“你和江槐的事情打算定什麽時候?”
徐天柏孩子已經滿周歲了,朋友圈裏全是曬娃,被明霜果斷屏蔽了。以前一起玩的朋友們,大家如今似乎一個個都已經有了自己生活和伴侶。
她是個不喜歡寂寞的人。
而如今,她側目過去,看到江槐的側臉,他正在看一份文件,放著自己書房不用,湊到她這兒來辦公了,他背影清挑挺拔,神情很專注。
她有了一個隻屬於她的,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的人。
明霜回了幾條短信,正切回微信界麵。
“霜霜?”
“你沒看到吧?”明霜迅速按滅了手機。
“看到什麽?”江槐沒有窺探她隱私的習慣,他是明霜見到過的修養最好的男人。
她的微信置頂,那個熟悉的兔子頭像。明霜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給自己設置置頂。
“沒看到就算了。”明霜說。
“有什麽好事嗎?”
居然還很期待。
“不是,是壞事。”明霜伸腳丫子踹他,被他抓住,男人的大手很修長,她小巧雪白的腳丫這麽落在他的掌心,顯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旖旎曖昧來,“我把你拉黑了。”
江槐,“……”他迅速給明霜發了條消息,確定自己沒有被拉黑。
檀城的夏變化極快,又下了雨,一陣陣雷,明霜這間別墅外,花園裏栽種著一顆槐樹。是她叫人專門移栽過來的,葉子被雨水打得撲簌簌的,卻依舊枝繁葉茂,沉靜地屹立在雨中。
她很喜歡這棵樹,比院子裏那些千嬌百豔的花要更喜歡。
江槐說不吉利。明霜說,“我喜歡,管他吉不吉利。”
“等開花了,我還要吃。”明霜掰著手指數日子,“明年四月我就可以吃上了,還可以玩,一點點撕,撕完再吃了。”
她紅潤的小嘴兒一張一合,聲音脆脆的。
江槐垂著睫,沉默地看著明霜,她用腳丫去踹他,見他眸底顏色愈發深濃,隱忍地看著她,她就喜歡看江槐這模樣,看他清冷不再,一觸即燃,為她止不住的動情。
“江槐,以前我從不相信什麽愛。”明霜說,“也不信,有什麽可以長久的。”
“我願意試這一次,讓你留在我身邊。”
“唯一的一次。”
江槐一句話都沒說,深深埋首在她頸窩,明霜看不到他的神情,隻感覺到他灼熱呼吸一點點落下,他落在她腰際的修長雙手微微顫著,一分分收緊,摟得她幾乎生疼。明霜沒有作聲,承受著他這唯一一刻的失控。
她感情很少,涼薄古怪,高傲又固執。外人眼裏,她美麗,爽朗,大方,對所有人都好,卻隻對一個人壞。從少女時代開始,她最惡劣的一麵全給了江槐,他卻依舊愛她,愛著最真實的她,愛她的一切。
她是自由的,是向往月亮和天空的小鳥,願意為了他停駐下來,願意在她宏大浩瀚的人生裏增加一角,試著,給他一點點,分出一些自己的愛。
“霜霜,以前我不成熟,做過很多錯事。”他啞聲說,“沒有對你說清楚我的事情,後來,也不該騙你失憶。”
明霜不喜歡他騙人,江槐也從不對她說謊,從認識她到現在,他隻對她說過兩次謊,一次是因為難言的酸楚少年心思,對她隱瞞了他卑劣的身世,一次是重逢後,他實在太嫉妒太痛苦,終於對她撒下了那個彌天大謊。
“江槐,這是他們的事情。”明霜說,“和你又沒關係。”
“你說過,你最看不起這樣的人。”江槐聲音很輕。
他現在還記得,當年,十八歲時,在明家別墅,看她輕蔑地說出那句話,他瞬間跌入冰窟的一顆心,此後麵對她時,更難言的自卑,讓他始終無法啟齒,對她說出自己不堪的回憶和出身。
“別人這樣確實不喜歡。”明霜說,“但你是你,又不是別人。”
“而且你哪裏不好了?”明霜說,“我以前也從來沒有看不起你過。”
她對人的偏愛和雙標也從不隱藏。她喜歡他,對他就隻覺得心疼和不平。
“你就是你。”她撫摸著江槐的麵頰。
他已經吻住了她,濃厚的愛意全蘊在了這個激烈綿長的吻裏,明霜雙手撫過他柔軟幹淨的黑發,一分分,耐心地給他回應。
別離後的六年,到如今,第七年,他已經再也離不開她了。
靈魂為她一人獨有,死了,也會纏著她。
明霜再也不能不要他了。
“霜霜。”他唇舌間含著她的名字,別的話都不想說,難言的深情都包含在了話裏。
婚禮前。
江槐獨自回了老房子一趟。
江槐帶著一件舊校服,領口寫著明霜的名字,和他的款式相同,一大一小,他把兩件校服疊放在一起,鎖進了櫃子裏。
那個櫃子裏,還放著厚厚一摞,沒有寄出的信件,筆記清秀,寫於那六年間,有的紙張已經略微泛黃。
隨著這些舊物一起封存。
——給明霜。
春。於檀城往京州的航班。
你離開我的第一個春天,大學開學了。
我在想,你和別人在一起時,有沒有可能會想起我一分鍾。
夏。於倫敦。
倫敦經常下雨,沒有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記得帶一把傘。我去看過你很多回,在倫敦橋那次,是我離你最近的一次。學業很忙,閑下來時,你說過想去的地方,我都一一去了。
秋。於京州。
京州秋天的銀杏非常漂亮。昨天組會後老師請客,喝了一些酒,在4號線上想起你。新認識了一個京航的同學,他大三剛從沙河搬回本部。高三時我想過,這種情況我們要怎麽見麵,太遠了,你不耐煩坐車,應該是我過去看你。
冬。於檀城。
我愛你什麽,是不是該恨你。
工作後做夢越來越頻繁,有時候忍不住懷疑,你不是其實從來沒有在我的人生中出現過。
這是第六年的冬天。
我可以繼續等你下一個六年。
END
作者有話說:
qwq會有番外啦,還是日更。
慶祝他們終於美滿,發60紅包~
番外就是新婚,十五花式吃槐,後麵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日常,大概是十五寵夫多些,小槐被慢慢治愈過去的傷痕,終於如願以償,會兌現之前作話裏說的會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