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意令

  第20章 如意令


    劉妧放下茶盞,與室內眾人往外走。


    水榭那處已經圍得都是人了,劉妧定睛一瞧,竟是有許多內侍與宮人。這時又聽見唱禮:“嘉寧公主、德康公主駕到。”


    眾人皆福身行禮。


    劉妧起身後,才從人群的間隙中見到兩位公主。嘉寧公主她偶能在貴人的筵席中遇到,但是德康公主,她卻是從未見過。


    就見嘉寧公主身邊立著位女童。她穿著鵝黃襦裙,挽著彩紗披帛,頭上簪著惟妙惟肖的絨花與玉珠子,胸前佩著寶石瓔珞圈,十分玉雪可愛、稚巧鮮妍。


    可是德康公主受了禮後,說的話語就不那麽動聽了。她環顧了一圈道:“哪一個是劉妧?”


    劉妧眉心微蹙,她並未被嚇到,隻是心生疑惑。


    長公主道:“德康,不得無禮。”


    眾人皆望向劉妧,她這才有些不自在,攥緊了手心往前一步,聲音不卑不亢道:“稟殿下,民女正是劉妧。”


    眾人讓開了一條道,德康公主慢慢走到近前。


    “哦,抬起頭來。”德康公主站在劉妧的麵前。


    劉妧抬起臉,但依舊垂著眼眸,並不直視德康公主。然後,她聽到了一聲歎息。


    德康公主並未刁難劉妧,隻是有些失望,歎了聲:“不過如此。”


    “德康,”嘉寧公主出聲道,“今日是破例帶你出來。你若再胡言亂語,我就要稟告父親,讓他給你的功課加倍!”


    長公主也道:“別再胡鬧,惹你母妃生氣,受罰的還是你自己。”


    “哎,我又沒說什麽。”德康公主跺跺腳,轉身往水榭走去,全然不再理會候在原處的劉妧了。


    劉妧本以為自己會有些難堪,但實際上她隻是垂下頭,甚至記得要努力挺直脊背。


    見幾位公主走遠,淑寧縣主連忙拉住劉妧的手道:“德康任性,你別放在心上。上一回她還欺負過柔安,被陛下罰了好多功課呢。”


    劉妧搖頭,微微一笑道:“多謝縣主,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劉妧知道德康公主說的是什麽。


    公主在說她的姿容,不過如此。


    **

    另一邊,喬琬與好友轉過花架,找到了候在水榭周圍的侍女:“這位姐姐,可有清靜些的院子供我們清談,鄰水的最好。”


    那侍女與她們見禮,笑道:“附近就有呢,今年孟夏有些悶熱,園子裏備下的多是鄰水又清涼的院子。”


    喬琬見她大方可親,定睛瞧了瞧她:“好姐姐,我見你十分眼熟呢。”


    那侍女給她們引路,一邊走一邊道:“婢子常在公主身邊服侍,多謝縣主記得。”


    喬琬聽了,略有些放心。


    幾人一路慢慢走著,那侍女還不忘給她們介紹園中的景色。


    哪一處是長公主題的字,哪一處的花樹到季節了好看,哪一處的小橋可以看到錦鯉……一時間竟是讓她們全心遊園起來。


    祁紈不禁道:“怪道是長公主身邊的姐姐,講話竟這般親和有趣。與你一道遊園,我都不想找院子休息了。”


    那侍女抿唇笑道:“今日仆婦們整理過的也隻到這附近了,再往前怕唐突了貴客。這一側有幾處,可以觀小荷尖尖,那一處臨著小山澗,有泉水與水車……”


    正說著話,就見清晝急匆匆趕來,見了禮後連忙道:“嘉寧公主和德康公主來了,正派我們找小姐呢。”


    三人聽到嘉寧公主麵上俱是一喜,又聽到德康公主,方芙悄悄道:“她不是被禁足了嗎?”


    清晝見長公主府的侍女在側,本不願多言,但如今各人都瞧見了,也不能讓自家小姐不知情。她輕聲道:“德康公主似是來見劉家二小姐的,還叫她抬起臉來瞧呢。”


    祁紈聽罷,做了個鬼臉:“我就說嘛。”


    幾人往回走去,就在轉身時,喬琬見遠處鄰水的一個院落有人走出,怕是自己一行人驚擾了貴客。


    喬琬不及細看,遙遙行禮致歉,這才與好友一同離去。


    清晝給她們帶路,去的不是原本的濯玉水榭,而是一處清淨的院子。這院子並不鄰水清涼,但有鬆柏蒼翠又精巧秀致,院子還有幾隻仙鶴踱步。


    嘉寧公主正在屋子裏插花,見了她們道:“聽說你們也找院子躲閑去了,正好來陪我一起插花。”


    喬琬笑道:“你怎麽來了,竟是錯過了一會兒。”


    嘉寧公主哼了一聲:“是德康求我帶她來的。”


    一旁的宮人端了茶上來,方芙一邊接過,一邊奇道:“我們正說呢,德康公主怎麽也來了?”


    嘉寧公主歪頭打量著自己的作品,又拿起來剪子,隨意答道:“還不是為了最近的風言風語,說是惠妃娘娘看上了劉閣老家的孫女,想要給二哥求旨賜婚。她數著日子等清和宴呢,還做好了功課巴巴地給父親送去,隻為了出宮這半日。”


    祁紈嘟囔了一聲:“我還想說呢,怎麽每回都是劉二?”


    “每回?”嘉寧公主問她。


    喬琬倒想把這話給掩過去,祁紈卻是嘴快:“上回傳的還是太子殿下呢……”


    嘉寧公主一怔,想了想道:“我聽聞京中頗有才名的女郎裏,劉二的詩情最高,學問也好。而且……她的家世也好。”


    一時間,幾人都沉默了。劉妧的祖父劉閣老頗得天子倚重,但是她的父輩卻有幾分平庸,科舉隻考上了庶吉士,在朝中也是人微言輕。不過這在劉閣老赫赫聲名之下,倒隻是顯得劉家低調。


    劉家並沒有分家,劉妧行二不是因為家中還有長姐,而是因為她父親這一房沒有男孩,她從小充作男孩教養。劉妧的父親多病,去衙門點了幾年卯就因病辭官了,如今賦閑家中,倒是詩書為伴,好不快活。


    明麵上看來,若論外戚,自然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祁紈這莽撞人接了一句:“二皇子倒也不必。”


    喬琬知她想說二皇子不必比著儲君的考量選妃。思及此,喬琬心中擰痛了一下,原來不論前世今生,二皇子皆有此心。


    沒有人接她這話,嘉寧公主隻是道:“德康倒是又把人給得罪了。”


    “這怎麽說?”


    嘉寧公主想起那場麵,似有些想笑,又覺得不尊重,隻是略略提到:“她並不滿意劉妧的姿容。”


    “咳咳咳……”祁紈嗆了口茶,“她不會當麵說了吧?”


    嘉寧公主歎了口氣:“可不是嗎?我雖不喜劉妧清高自許,但也不覺得當麵羞辱她有什麽可笑。德康不過是事事都要與東宮攀比罷了,我見她不忿,所以覺得有些好笑。”


    嘉寧公主自己也有幾分孩子氣,見了德康公主吃癟就覺得好笑,所以忍不住替自己找補起來。


    喬琬對劉妧並無喜惡,隻覺得世間婚姻不過如此,哪怕是皇親貴胄,看上了學識家世,也還要挑剔一番姿容。而普通人家,更是你挑剔我,我挑剔你。所謂情投意合,不過是少數人的運氣罷了。


    嘉寧公主突然又想起件事來:“婠婠,上回說過的那個黃……將軍家小姐,近日聽姑姑說已經定好人家了。”她依舊不記得黃雲雁的名字。


    方芙也記得春宴那日喬琬不同尋常的樣子,隻是默默幫公主拾花枝。


    祁紈本想問一聲,但方芙給她使了個眼色,她也隻好繼續低頭品茶。


    喬琬選了一件花器,正在挑選花枝,聞言看向公主。


    嘉寧公主隻是知會她一聲,不甚在意道:“聽說是承德郡王的世子,看起來有幾分風流俊俏,但內裏是個草包,院中已有幾房美妾。他家如今跟著靖王叔做事,但是郡王耳根子軟,已經捅了簍子。王叔暫且按下不表,就不知日後如何了。”


    喬琬應了一聲道:“多謝了,是一門好親。”


    這門親事明麵上看起來不錯,黃靖將軍武舉出身,門第不顯,與承德郡王結親也算是攀上宗室了。而承德郡王與朝中新貴聯姻,對他們這種邊緣宗室也是一樁美事。


    但從黃雲雁上次入宮的打扮、言行可見,黃家在京中到底是缺了些人脈與底蘊。而承德郡王又是初代親王後裔,錦衣玉食已逾三代。他們之後要如何互相磋磨,是誰也說不準。


    喬琬心中一時覺得沒趣,一時又覺得厭惡。她拾掇著花葉,卻覺得無法靜下心來。


    嘉寧公主已經插好了花,方芙與祁紈湊過去看了會兒,又來看喬琬的。


    “怎麽你倒煩悶起來了?”祁紈雖不耐煩這些,但是眼光不錯,此時一眼看穿了喬琬的心境。


    嘉寧公主看了看,隻說:“在屋裏終究是無趣,對了婠婠,我還給你帶了件禮。”


    “沒年沒節的,怎麽送起禮來?”


    嘉寧公主讓身邊的宮人去拿,不多時,那宮人竟是捧了一方寶劍進來。


    那劍上有著精美的玉劍格,劍鞘上還鑲嵌著寶石。


    幾人都有些驚奇起來。


    嘉寧公主笑道:“沒有開刃,你拿著頑吧。”


    喬琬接了劍,並不沉手,掣開龍夔環護的劍鞘一看,確是沒開刃的一痕秋霜。


    祁紈看著甚是喜愛,搶著問了:“公主,你怎麽想起來給婠婠送劍?要論起來,舞劍我最在行。”


    “是太子哥哥送的,”嘉寧公主看向喬琬,“聽說你想和霜清學劍?”


    喬琬握著劍柄,正想著前世執劍砍殺沈昱的舊事,聞言隻覺得心中有一股戰栗。


    原來,霜清竟將府中之事都稟告給東宮了麽?

    作者有話說:


    婠婠:領導已經在我身邊安插眼線了!!!


    ,


    德康公主是她自己顏控發言,她的話不代表作者立場,本文其他角色也是如此(一些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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