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怨鬼現身
雖然我還是不太認同惡鬼索命的說法，但之前關於案情的種種推測實在是太過符合實際了。我不能等到小陳真的出事，那就悔之晚矣。
我看了看手錶，現在是十點半，距離書中所述陰氣最重的子時還有半個小時，應該還來得及。於是我立刻撥通了宋胖子的電話。
「胖子，先別睡，有急事，現在迅速趕去刑警隊，什麼事到了咱們到了再說。」
宋胖子迷迷糊糊地答應了一聲。我放下電話，又撥給了法醫小陳，對方一直無人接聽。情況緊急，我趕緊出門打了個車向刑警隊趕去。
計程車在距離刑警隊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下車以後，我遠遠就看到法醫室的燈還亮著。也許是著急的緣故，我感覺自己沒走幾步就進了法醫室。屋裡，小陳正在驗屍的房間里擺弄著瓶瓶罐罐，看他沒事，我心裡的石頭也算是落下來了。
「小陳，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我忍不住問道。
「哦，我的電話放在樓上宿舍充電呢，手裡還有點兒活兒，準備幹完再睡。」小陳不緊不慢的回答道。
「張紫葉的屍體呢？」我問道。
「被我放在藏屍櫃里了，屍檢都做完了，就等聯繫到她的家屬送殯儀館火葬了。」
聽他這麼說，我低頭看了看錶，正好十一點。接著目光忍不住移向一旁的鐵皮藏屍櫃，為了以防萬一，我等了足足五分鐘，似乎一切正常。我不禁暗笑自己愚蠢，一向思維嚴謹的我竟然在破案的壓力下相信了鬼神之說，太無厘頭了。
正在這時，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門外的呼呼風聲吹進了空蕩蕩的樓道，接著是一陣腳步聲。
「快說！叫我來幹嘛！」隨著一聲大嗓門傳來，我立刻感覺肩膀被一隻胖乎乎的手掌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是宋胖子，他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個不停，顯然是趕來的挺著急，弄得我有些歉意。
「那個……也沒啥事兒，叫你過來聊聊案情。」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隨便胡謅了一句。
「聊案情？！我呸，你他奶奶的有病吧？你今天不給我把話說清楚，咱倆沒完。」胖子一臉氣急敗壞的表情。
「額……確實是我魯莽了，之前的確有點緊急的事兒，不過現在解決了。回頭我請你吃飯，還不行么？」一般宋胖子一聽有人請客必定是百憂全消，我總不能說我覺得有鬼才把他叫來的吧？不得已只能拿出了這個必殺技。
「什麼？別拿這個忽悠我，老子大半夜的跑來不是讓你耍著玩的！」宋胖子不但沒有消氣，還越說越來勁，說著說著還頗有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誒我說宋巍，你啥時候變這麼小心眼子了，我看你還想打架不成？」
一看宋胖子不領情，我也有點火了，畢竟最近案子折騰的大家心裡都煩。
「你丫的有理了？打就打，我宋巍會怕你？」說罷宋巍氣急敗壞，順手抄起身旁的板凳就向我丟了過來。我略一側身，板凳貼著我的耳朵飛了出去，砸在我身後的牆上撞了個稀爛。
直到這時，我才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宋胖子一向性格隨和，今天竟然會為了這麼點小事動手；而站在一旁的小陳完全視若無睹，絲毫沒有上前勸阻的意思。
難道？我忽然間想起《天源神鬼錄》里記述的一段話：
怨鬼吞噬活人化作陰氣，增加道行。強大的怨鬼可以製造幻覺，迷人心智。
不好，恐怕有問題！於是我多留了個心眼，順手拿起桌子上兩個燒杯，以暗器中「一石二鳥」的手法擲了出去，分別飛向小陳和宋胖子。我是習武出身，這擲暗器的準頭必定是毫無偏差。宋胖子的額頭立刻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惹得他暴怒著向我沖了過來；而再看小陳那一邊，奇異的一幕出現了：燒杯瞬間穿過小陳的身體，飛向了遠處，彷彿那身本就不存在，只是一副虛構的影像。
我的腦袋裡立刻「嗡」的一聲。
天吶，還真是幻覺！什麼狗屁「子不語怪力亂神「，什麼狗屁唯物主義思想，此時已經快被我詛咒了一千遍。我忽然想起來，勘察現場時，我也碰過那死女人的勞什子鈔票，今晚這怨鬼不把我吸個乾淨，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我這還正糾結呢，宋胖子已經撲了上來，看這架勢，真是要跟我同歸於盡。
不過這厚實的肉體剛一貼上來，我的心裡反而稍稍安定了下來。雖然這傢伙失心瘋，但是他身上那股常年不散的肉包子味兒我永遠也忘不了。這人還真是宋胖子!
人在恐懼的時候最害怕孤獨，發現這時候宋胖子就在身邊，我反而能夠冷靜下來思考了。
對啊《天源神鬼錄》既說了這惡鬼的特性，也講了應對的方法。
純陽之物可破邪，黑狗血、雄雞血、童子舌尖血、桃木、墨斗、香爐灰……眼前能找到的，只有我這處男的舌尖血了。
想到這裡，我不敢再耽擱。狠了狠心一口咬向了舌尖，這一下太過用力，我差點疼得叫出聲來。接著一口血噴向在我身上拳腳相加的宋胖子。
而我眼前的場景，也漸漸發生了變化。這裡是刑警隊前不遠的空曠街道，剛剛的一切，只有宋胖子是真的。他剛才扔過來的那張凳子，竟然是路邊的垃圾桶，我丟出去的燒杯，是兩塊香蕉皮。看著宋胖子的腦袋頂上還蓋著塊香蕉皮，我差點笑了出來，心裡之前那股驚慌的感覺才漸漸平復。
「呸！你這惡賊，還跟我囂張。」這時宋胖子的叫囂聲仍然不停。顯然他所看到的幻境與我不同。
「哪有什麼惡賊？快醒醒，胖子！」我伸手將他的腦袋轉了過來，他這才看清，不再動手。
「王羽？！剛剛我抓的惡賊呢？」宋巍眼睜睜地瞪著我，有些難以置信。
「如果我說剛剛咱倆都陷入了幻覺，你信嗎？時間不多，恐怕小陳已經出了危險，快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說罷我一拽宋胖子，扭頭向著不遠處的刑警隊跑去。
刑警隊的樓里，漆黑一片，這種情況顯然並不正常。老遠我就開始呼喊小陳的名字，而樓里沒有絲毫回應。我拉著宋胖子第一時間就衝進了法醫的驗屍間里，按下電燈的開關，發現毫無反應。借著朦朧的月光，才看到屋內的情景。
整個房間里並沒有小陳的蹤跡，他的瓶瓶罐罐整齊地擺在桌上，有的還有餘溫。桌椅板凳，什麼都整整齊齊，不像是有過打鬥或掙扎的痕迹。
不過當我看向那不鏽鋼的藏屍櫃，立馬被嚇了一大跳！藏屍櫃只有兩層，一共十二個柜子。其中上層的一號櫃已經被打開，裡面竟然空空蕩蕩，並沒有屍體的影子。要知道，一般非正常死亡的屍體沒有送去殯儀館之前，是不可能存放在別處的。白天驗屍之後，我很清楚的記得小陳讓我幫忙將張紫葉的屍體抬入了一號櫃之中。毫無疑問，結合之前被幻景迷惑的情況，我已經可以確信：張紫葉，已經化作了怨鬼！
宋胖子見我忽然發起了呆，立刻拍了拍我的肩膀。
「怎麼了，小王？你今天怎麼神神秘秘的。」
我暗自嘆了口氣，神色漸漸嚴肅起來。今天這事兒想要解決，必須得讓宋胖子知道。
「宋巍，你別說我嚇你。今天麵條那句雖然是瞎說，但你有沒有想過，這起案子根本就不是人力所為？」
宋胖子笑著搖了搖頭，
「王羽，不就是暫時破不了案么，你也不至於魔症了吧？我宋巍還真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那剛剛是怎麼回事？我說過，剛才咱們是中了幻覺！而且你看這裡」邊說我的手指邊指向打開的一號藏屍櫃。
「這裡存放的是張紫葉的屍體，而且是我今天親手放進去的！」
說罷宋胖子已經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放進去一顆雞蛋。宋胖子一直很相信我，加上詭異的案情和今天種種的怪事，只是用了一會兒，他就想通了八九分。
「那……我們還待在這裡幹嘛，這不是自投羅網么？」宋巍話音都有些顫抖，邊說還邊縮起了脖子，四下小心翼翼地張望起來。
「不行，小陳生死未卜，而且我覺得不能讓這個東西出去再害人了！」
其實我也很害怕，但關鍵時刻心底那種警察的正義感竟然隱隱作祟，這東西要是不處理好，一定會出大亂子。
宋胖子牙關都開始打顫子了，不過跟我一樣，出於職業的本能，還是下了決心冒出一句：
「好吧，王羽。工作以來，咱倆一直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今天你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就捨命陪一回君子。」
說罷我倆狠了狠心，在法醫室里找了個手電筒，壯著膽子向刑警隊辦公樓的深處搜尋而去。小陳，一定還在辦公樓里。
刑警隊是公安局的重要部門，所以我們的辦公樓規模可蓋得不小。平時常跟兄弟單位誇海口，說我們辦公條件多麼牛X，辦公室多麼寬敞。可現在簡直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五層幽深昏暗的樓道，幾十間空曠無人的辦公室，一個生死不明的同事，一隻行蹤詭異的女鬼。我和胖子就靠著這麼個破手電筒，必須一點一點的搜索過去，那種心情，就和吃了屎一樣。
前三間房子里什麼都沒有，加上法醫室，一樓很快已經搜尋完畢。胖子抱著我的腰，我倆半蹲著身子，循著樓梯慢慢向二樓走去。
剛爬到樓梯口的拐彎處，我順手將手電筒往上方一照，準備先看看二樓的情景。
然而舉起手電筒的一瞬間，汗毛乍立的感覺立刻襲遍了我的全身。
燈光所及之處，一張蒼白的女子臉頰瞬間佔滿了我的視野，那女子眼球突出，嘴角快咧到了耳根，嘴邊還掛有帶著腥臭氣息的鮮血和碎肉，詭異地沖我笑著。
「嘻嘻嘻，你們，是在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