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進屋之後雖然是暖和了不少。


  但是爺孫倆人都在外面淋了半天的雨了，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小童還好一點，畢竟是小孩子，但老漢就不一樣了。


  看他滿頭的白髮，雖然生在這樣的世界之中，但也僅僅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終究是比不了年輕人。


  就見他抱著膀子縮在一邊，渾身輕輕的打顫，座位明明就在旁邊，卻是始終沒有大大咧咧的坐下。


  看起來十分可憐。


  卞鵲也不禁心中有些酸澀。


  他能夠理解這種感受：這就像是當年，想起舊時的情誼，他去參加了高中同學的同學聚會。他本就不善於交際，到了之後，班中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出他來。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他原本認為關係尚可的同學，竟然突然間來了句：服務員倒水。


  當時的那種窘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煞白了臉。


  讓他深深的挫敗。


  最後他竟然真上前一一為他們倒上了水，隨後便離開了。


  那種苦澀與痛苦，讓他全然的明白。


  回家之後，他便退了同學群，刪掉了所有的朋友。


  做完這一切后，一時間沒有忍住，他熱淚盈眶。那晚他幾乎沒有合眼，他突然之間就明白了這世間最悲傷的事情。


  是突然有一天你發現：時間已經悄然的過去了。


  你的青春，你的美好，你的回憶，也全然隨著時間一起過去。


  而這最悲傷的是，只有你一個人記住了這一切，竟然在任何人的回憶之中，都沒有你的影子。


  你的青春你的一切，現在只歸你一人。


  ……


  卞鵲走上二樓，從衣櫃中找出了兩身衣裳，放到了爺孫倆身邊。


  「把衣服換上吧，家裡沒有火水晶，不然就能讓你們舒服點了。」


  老翁直接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卞鵲，他實在是不敢相信，在帝都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他是昨天帶著孫子來到帝都的，老牛車上帶了家中的一些土物想要到帝都之中換些錢花，最起碼能夠讓孫子在帝都之中吃上一次飯。


  其實說實話，老翁也只是第二次來到帝都。


  上一次的時候，還是在他小的時候，當時也不過是曾經遠遠的看過這麼一次而已，還並未進入過這帝都之中。


  這一次也是想讓自己疼愛的孫子見見世面，但是卻是沒有想到，他從家中帶來的那些土物，竟然是分文不值，他苦苦的賣了足足一天，連前來詢問的人都是幾乎沒有。


  他雖然也有著信用點卡，但是裡面卻沒有一點信用點。因為在他的家鄉，那裡鄉風淳樸，人與人之間的交易大多數都是以物換物，信用點根本就是用不上。


  幸好隨身還帶了一些乾糧，這才讓他們不至於挨餓度過昨天。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見到了不少的白眼與蔑視，帝都之中的人有好有壞，但是在卞鵲之前，老翁一度曾經感覺到絕望，尤其是在磅礴大雨之中，他抱著孫子縮成一團。在那個時候，他突然間就感覺到自己彷彿是路邊的垃圾一般，他總感覺自己被人用一種嘲諷，蔑視，侮辱的眼光看著。


  他老了。


  一切的目光他都能夠抗住，一切的傷害他都願意去擋。他自知天命，已經明白了自己這一生的命數，他連死都不怕。


  但是……


  我的孫子他尚年幼啊！

  我擋得住所有的傷害，但是我遮不住他的眼睛啊！


  老翁總是感覺，自己本想著帶孫子見一見世面，但是孫子那原本純潔清澈的雙眼竟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多出了一些黃濁之色。


  那就像是純潔的紅寶石上染上了一層黑幕。


  「爺爺，這個世界難道真的沒有好人嗎……」


  在那大雨之中，孫子稚嫩的聲音讓老翁呆立許久，老淚縱橫。


  他本來也對帝都感覺到了絕望，但是現在出現的這位年輕人，卻是讓眼前的一切有一種撥開雲霧見太陽的感覺。


  「謝謝，謝謝……」


  老翁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說了。


  心中充斥著一種感動，同時還有一種受寵若驚。


  在他這個年紀，已經很少會被人感動了，他已經活了七十年了，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也經過了不知道多少的風浪。


  時間將他所有受過的苦都沉澱壓在他的心中，他曾經以為除了自己的孫子，再也沒有人能夠感動他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是沒有辦法不感動。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更何況他們本就素不相識。


  再看去的時候，這店主那冷硬的臉龐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快換上吧，濕衣服穿久的話對身體不好。」見到老翁不說話，卞鵲接著說道。


  老翁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衣服接過來。


  很快。


  沒一會，二人就從樓上下來了，身上的衣服也都換好了。


  「店裡面有西界的陣法，你們的衣服一會就晾乾了。」


  卞鵲看著眼前的這兩個人，也是有些忍俊不禁的說道。


  因為他拿出的衣服都是他的衣服，他的身材不算挺拔，但也有著將近一米八的個頭。老翁年齡大了，個頭也不過是剛剛一米六的樣子，小童就更不用說了，才剛剛到卞鵲的肚子那。


  衣服穿在兩個人的身上，倒是顯得滑稽的很。


  兩人明顯也是都能夠感覺出來衣服的不合身，尤其是小童，僅僅只是穿了一件卞鵲的上衣而已，衣服也在他的腳邊了。


  不過……


  畢竟不是可愛的小正太也不是漂亮的小蘿莉。


  所以……一點也不萌！


  衣服倒是都非常的乾淨，畢竟衣櫃之中有著東界的陣法，能夠將衣服上的污漬全部都去除，這一點倒是深的卞鵲的心。


  對於任何一個懶人來說，能夠不洗衣服依舊保持乾淨是何等的幸福。


  換上衣服之後。兩人倒是都精神了一些。不過老翁的身體明顯不是很好，在外面淋了雨之後，到現在還在不停的咳嗽。


  而且卞鵲也能夠看出來，老翁的身軀依舊再以一種極小的幅度顫抖著。


  這裡倒是可以說一下，自從卞鵲這幾天一直在吃著自己做的飯之後，身體明顯的好了很多，尤其是他雙眼的視力，前世熬夜幾乎熬壞一直保持在接近近視的雙眼。這兩天看物也清楚了許多。


  如若不然的話，就以卞鵲以前的視力的話，還真的看不出那種幅度極小的顫抖。


  想了想，卞鵲就直接走進了灶台之後。


  他突然想起來，家裡還有幾塊靈姜，用來暖暖身子倒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