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孟婆和她的湯
清澈的湯水裡映照著我狼狽的模樣，湯水輕顫，白色的熱氣裹挾著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
一口熱湯咽下喉頭，清清之餘自有三分甘甜融在舌尖，細細再品，甘甜的味道里又泛起一絲盈盈酸澀。
一口過後，直覺得胃下暖暖洋洋，一股暖流順著血脈一點點傳送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叫原本疼痛處得以緩解，原本酸脹處得以解脫。
「啊——」喝下第一口熱湯，我甚至覺得有一束冬日裡暖意洋洋的日光照耀在了我的身上，使我四肢百骸都感覺到了舒緩。
看著手裡還有大半碗的湯水，我迫不急待地將它們一股腦兒地往嘴裡灌下，也沒仔細品嘗一番，就把它們統統咽下了肚兒。
不過這次湯水入口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沒有剛才那番清冽甘甜，相反的是，它喝起來是十分的咸辛，直齁得我舌頭根上不停發苦，胃裡也是跟在一陣一陣的泛起波瀾。
「怎麼突然變成這樣……」忍著胃裡的噁心，我低頭往碗里看去，就看到已經被喝見底的碗里正泡著一束蒼蒼白髮。這束頭髮裡外都浸滿了水，看樣子已經被浸泡了許久了。
「這湯確實就是我的頭髮煎出來的……」站在我面前的老奶奶微微笑著，將我手裡的湯碗給收了回去。
「頭……頭髮？」雖然老人家打扮地乾乾淨淨十分體面，可是用頭髮煎出來的湯，還是讓我心裡一陣陣地泛起噁心，最後我實在忍不住地爬到了另一邊，捂著胃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可讓我更加不舒服的是，原以為許久沒有吃過食物的自己，應該能輕鬆將那些湯水嘔吐出來，而結果是，嘔吐半天那些湯水是絲毫的不見，反而是一團又一團干糙的黑色物質被吐了出來，落在地上散發出十分不好的氣味。
「嘔——咳咳咳——」見到那些東西從我嘴裡跑出來，我當然是吐得更加厲害了，雙手扶著牆角，一時吐得渾天黑地，感覺自己的胃都要被翻倒出來一樣。
這時候，那個慈祥的老人再次走了過來，用手輕輕地拍打著我的後背幫我順氣，同時還拿出一條被洗得乾乾淨淨的方巾，遞給了我。
「謝……謝謝。」接過那根讓我擦嘴的方巾我才發現，老人家手裡原來一直拐著一隻竹籃，裡面放了些湯碗和幾束說不上名字的青草。
「感覺好多了吧？」老人家的態度非常親切，拿我就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孫兒一樣說話，她微微笑著從我說里拿過手帕，在我嘴邊又擦了擦，和藹地笑道，「那你看你這裡還沒有擦乾淨呢……」
老人家對我這麼好，讓我一時有些不知所錯，不過她又是一番好意的，我也沒什麼好拒絕的，於是點點頭后便坦然坐回地上，讓老人家給我擦拭著。
「奶奶，請問您能告訴我您剛才給我吃的是是什麼湯么？味道有點……」
老人家凝神看了我片刻，微笑著說道：「這就我拿我頭髮煮了幾千年的湯呀，說說看……剛才你都喝到什麼味道了？」
「果然是頭髮湯……」我暗暗想著，心裡又泛起一點點若有若無的噁心，我胃裡一抽感覺又需要嘔吐的時候，我又轉念想到了什麼，回身問道，「您剛才說您已經在陰間煮過幾千年的湯？您……您是孟婆？！！」
老人家眼眉彎彎點了點頭，把手裡的方巾疊好，放在了竹籃裡頭，「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到底喝出什麼滋味兒了呢！」
得知眼前的老奶奶就是大名鼎鼎的孟婆本尊，我趕緊從地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回道，「原來您就是孟婆婆啊！小子我有眼不識，我……」
「唉——」孟婆看著我搖搖頭輕輕嘆了一聲，兀自從竹籃里取出一碗孟婆湯，連著湯底的那束頭髮一併飲盡。
看她喝湯，我明白她現在更加關心我剛才喝湯時候都喝出了什麼滋味，於是我立即回道，「我剛剛入口的時候感覺很甘甜，不過第二口就覺得咸辛，喝完之後連著舌頭根都齁得發苦……」
「那麼你覺得好喝么？」
孟婆這個問題可算是難倒了我，其實就第一口而言，味道還是非常好的，可是後面那一口實在是不敢恭維，而且若是為了討好孟婆，要強行說湯好喝的話，我剛才都吐成那樣了，她肯定也不信，但又要說不好喝的話，要是惹得孟婆不高興的了怎麼辦……
這樣說好也不行，說不好也不合適，我只能低下頭保持起沉默。
「總算有人告訴我，我這湯味道怎麼樣了，只可惜看來一點都不好喝呀。」孟婆頗有感慨地將取出一碗湯，看著湯底上下漂浮的那束白髮對我說道，「我舌頭壞了嘗不出任何味道，所以幾千年來我都會問喝過我湯的人味道怎樣，可是那些鬼魂喝過之後就什麼都忘了，你是第一個能告訴我的人，嘖嘖，下次鹽得少放點了……」
我不知道這對孟婆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是從她臉上露出的喜悅來看，她至少是了了一樁心愿了。
不過既然孟婆都這麼說了，那我剛才喝的就是最最正宗的地府「特產」孟婆湯了，為此我心裡忽而後怕起來，心裡胡亂想著，「為什麼我還什麼都記得，不會是這玩意兒後勁兒還沒上來吧……」
也是看出了我心裡的不解與疑惑，孟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孩子你可別怕，你的靈魂不全，回生草對你沒用的，說起來石黎勛那孩子也是，不過他就是不肯吃我的湯……」
談到石黎勛，孟婆的臉上漸漸嚴肅起來，收拾好東西，對我繼續問道，「喝過湯后你身子里彼岸花留下的損傷應該都被你吐盡了，現在快帶我去找石黎勛吧——」
一開始不說我還不覺得，但被孟婆這麼一提醒我果然覺得自己已經被治好了，此時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鬼王的力量在我體內流淌，稍稍調動氣息，我便瞬間覺得自己精神百倍。
「孟婆婆，多謝您的相救，石黎勛和鍾馗就在大殿裡頭，您跟我來就是。」
孟婆點點頭，一手挎著竹籃跟著我躍進了長生殿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