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生靈劫
肥碩的黃羊正在暖洋洋的太陽底下，舒舒服服地曬著連日風雪過後難得的大好日光，在入冬以前高原上的草都結了美嫩的草籽的時候，它每天都可以吃得非常飽，每天都能積攢下大量的脂肪以渡過接下來寒冷的冬天。
不過讓它們驚喜的是，今年的冬天非但沒有往常嚴寒，而且高原和草原上的人類好像都捲入了曠日持久的爭鬥，這樣一來黃羊們一下就免受人類的獵殺。
這下一來，除了擔心成群結隊的狼群以外，這些黃羊一下連身體強健的棕熊都不再害怕，因為憑著自己的速度，這些笨頭笨腦的大棕熊連只幼年的小黃羊都根本沒辦法追上。
「嗚——嗚——」嗚咽聲從喉嚨里發出，被西北風吹著，吹到了那邊還在休憩的黃羊耳朵里。
機敏的它抬起頭，就看到幾個平日里常見的人類正舉著雙手，向自己緩緩地挪步而來。
這隻臃腫的黃羊口中還在咀嚼著反芻出來的午餐，對這幾個一步一趨行為舉止與以前大不一樣的人類毫不在意，一直等這幾個人類走得足夠近了，黃羊才不慌不忙地從地上站起，下身四肢發力，瞬間就竄出去好十幾米。
不過原先黃羊待的地方也算是片取暖的好地方，跑出十幾米之後，那黃羊竟然就此停下了腳步，站住了用眼睛斜瞥著這幾個奇怪的人類。
「嗚——呃——嗚——」
讓黃羊感到意外的是，這些向來聰明而不肯吃虧的人類，這次明明在知道自己可以輕易甩開他們的時候還堅持不懈地低聲咆哮往自己這邊走來。
見此情景，黃羊最終還是選擇放棄這邊良好的日照環境，一路蹦躂著爬上光禿禿的山嶺，打算先回自己的族群去了。
因為一般按照黃羊們的習性，在午後它們都會選擇成群結隊地跑到山的南面沐浴陽光，而唯獨這一隻黃羊發現了山北邊的一處暖和的山坳而獨享罷了。
可是剛剛翻越過山嶺的一端，山崗上的山風吹來的一股子可怕的血腥味兒驚地黃羊停下了腳步。
站在高高的山崗上定睛瞧去，它的族群已然遭受了滅頂之災，大批大批的黃羊屍首成列在山坡上，所有屍體已然被啃地破碎到不像個樣子。
而正趴在它的那些同胞上大快朵頤的正是剛才追趕它的那些慢悠悠的奇怪人類。
它為自己整個族群嘈雜殺戮而感到震驚與害怕，明明自己擁有高原狼都無法比擬的速度，明明自己的種群的數量多到連強大兇猛的棕熊都不敢輕易靠近……可為什麼這些看起來突然蠢笨了的人類可以碾壓自己的同伴，讓它們一個不留的成為它們口中食物呢？
當然它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從自己所在的山崗上看去，整座山嶺已然被烏壓壓的奇怪人類圍住了，在血腥味兒的刺激下，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山上緩緩地圍過來。
他們一個兩個還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脅可言，可當漫山遍野的人類在一起發出低吟與咆哮時候，那這個陣仗絕對是震天動地且震撼至極的，連著黃羊所在的整個山嶺里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都為之震動起來。
「嗚——嗚——」
在震扯天地的吼叫聲里，唯一倖存下來的黃羊終於被嚇破了膽，它瞪大了眼睛，四肢一齊出力飛也似的從這邊往山的另一邊狂奔而去。
冬季的山脈上光禿禿的一片，連樹木都是絕少見到的，就在這樣的荒蕪山嶺之上，飛奔的黃羊狂奔而激起身後一路的煙塵，就這樣從山這頭翻過山峰來到了山的北面。
但是山後的場景卻也是另一番的血腥。
原本山北是一座邊塞城市坐落的地方，其中獵人極多，並多以黃羊為獵物，像黃羊這樣聰明的生物若不是如今被逼到絕境才不願翻山越嶺而來此地的。
站在高高的山峰上往下看去，原本人類搭建出來的繁華城市已然陷入了瘋狂與殺戮，那些飢餓的人類將啃食黃羊的手法放到了他們的同伴身上。
尖叫的人類、逃難的人類、臨死前大喊著想要搏命的人類……都逃不過一張嘴或者數張嘴的啃食，流出的血液澆灌著整個城鎮的土地，肆虐而高漲的大火漲的老高。
山峰南方飢腸轆轆的人類已經爬將上來，山峰的北方火焰高漲無法穿行，這時候這隻黃羊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脫死亡的懷抱了，當然它也徹底迷惑了。
這種迷惑一直持續著，持續到一個張牙舞爪的人類猛地從它身側冒出來撲倒它，並用一副不甚尖銳的牙齒強行咬斷它的脖子與氣管的時候。
黃羊依舊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最後抽搐著迎來了最最根本的死亡。
……
「咕嚕咕嚕——」穿著一身破碎鎧甲的昔日天水城城主兼守將，正用他有些缺損的牙齒咬開黃羊堅韌的皮毛，大口地抽喝著來之不易的新鮮血液，這是他變成一頭嗜血怪物來的第一頓正餐。
而在他的身後，那是可憐的被遺忘者們遊盪在荒原之上，它們殘破的肌膚被大風吹得剝落，露出一塊兒又一塊已然凝固的傷疤。
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它們是是緩慢而強大的洪水猛獸，貪婪而無情的貪食怪物。
它們中有的還殘留著人類的外表，而其表面之下的是難以抑制住自己無限飢餓的混沌野獸，所以是飢餓驅使著這些被稱作夜郎，實為殭屍的不死亡靈，在到處都擠壓著白色雪籽的高原上，掃蕩著每一處土地。
自天水城被攻破之後，那些沒被吃完的天水城百姓與士兵們，也都從廢墟之中站了起來，口裡咆哮著加入了夜郎的吞噬者大軍。
自那一夜過後，遊盪的夜郎們越來越多，自西北到鳳翔，幾乎所有地方都能見到它們的身影。
而現在它們已然吃光了它們能找到的一切新鮮的血肉——從人類到黃羊，從膽小無比土撥鼠到兇悍無雙的草原棕熊……
高原上的生靈們都迎來了一場從所未有的浩劫，統統淪為夜郎口裡的口糧罷了。
隨著夕陽西沉，暫時吃飽了的天水城主將爬起來，從山峰上往下看去，發現四野清窮的高原上原來還有一座燈火輝煌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