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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胡馬蕭蕭迎飛風

  胡馬踏著一地粗砂石頭般的雪子在塞北的荒漠上狂奔,雄頭大馬們個個鼻孔外翻,白色的熱氣不住地呼扇,就和打鐵匠使得鼓風路子似的,疾馳的速度好像腳下都要著起火來。


  領頭的人腰裡別了把獅子頭的斜背玩刀,一身厚實的皮毛戴著面罩,肌肉虯結的他遠遠看去就如同小山一樣馱在嘶風的烈馬身上。


  其下十三騎左右跟隨,也都一樣打扮一樣雄壯,若中原商隊見了定然猜想他們是塞北兇悍的韃子將領,或者是凶名遠洋的燕人馬幫,但不論是哪一種,他們都是現世的地獄閻羅,任何人見了都只有,唯避之而不及的道理。


  馬匪們在大漠上從來都是閑逛般的存在的,然而總會有人運氣不好到會正撞在他們手裡,小到趕路的一兩個零星旅人,大到一兩支整齊的商隊,甚至連稍有規模的軍隊也不能倖免,最後統統成了刀下的腐肉,漠漠昏天里的一個亡魂。


  「你們怕不掉的!」響馬們嘴裡嗚啦啦地亂叫著,腳尖踢打著馬肚子往他們的目標一點一點地靠攏過去。


  正前方駟馬齊拉的軺車,也在沒了命的往前跑,但見那軺車輪廣轅長,錦翠的傘蓋架在上方,蓋上四方各有鬧鈴響動,在前頭四匹駿馬賓士搖晃之下,嗆啷啷清脆的鈴聲是不絕於耳。


  再看前頭四匹駿馬,個個濃鬃健碩,連塞北漫天的風塵都不能掩蓋它們自上到下油光煥發的好皮毛,又重又厚端是打了油蠟的緞子大衣披在身上。


  道是這樣的香車寶馬,只有帝王將相之人家中,也不知為何,淪落到此等荒蠻的邊鄙,也許是某家大戶車隊遇著北漠的沙城暴,最後失了方向離了家人,胡亂闖到此等賊子手裡也未知。


  總之,一個逃難一個取命,兩方人馬在大漠之上,惡毒的太陽下硬生生互相追逃了整整一個下午,待到夜幕漸濃,星河漫天,輪盤大的皎潔明月取代了太陽,照耀著萬物的時候,兩方人馬還是沒有賽出個所以然來。


  這邊的軺車車輕馬疾,被十四凶騎苦苦追趕之下,仍舊遊刃有餘,不失風采,只可惜這大漠上頭一馬平川,沒有什麼高低地勢,遮掩之物,所以華貴的軺車也只能被塞北的響馬緊咬住屁股,被他們看在眼裡,實在是甩他們不開。


  而反觀響馬這邊,雖然自己胯下的胡馬也是難得的兩種,馬中的翹楚,但與那邊的皇家駿馬比起來還是差了這麼些檔次,一下午頂著烈日的追趕雖然說起來也是有歇有停的,但到現在還是體力不支,腳下發軟了。


  「架!架!」領頭者雙腳很踹著馬肚,手裡的鞭子止不住地在馬臀上鞭策,直打得馬屁股上血肉橫飛,直打得大馬口裡噴湧出血液,可還是他嫌自己身下的馬兒跑的不夠快,還在馬臀上落下一道又一道強鞭。


  「嗚呼呼——」最後領頭的大馬也支持不住鞭擊與勞累,哀嚎一聲前腳癱軟下來,一頭扎進了腳下的砂礫之中,嘭地一下頭骨開裂血肉撕碎,當然是活不成了。


  那領頭的大漢也一同滾落到地上,好在自身厚實的皮毛抵消了衝擊,他朝前打了一個滾,隨即爬了起來。


  眼見前面即將到手的的車馬越行越遠,他大叫一聲隨即從後背上取下一副弓箭,張弓搭箭,頗有幾分賭博意味地對著軺車就是一箭。


  嗖——三菱頭的羽箭流星一樣破空而去,不一會兒就追上了軺車,隨後箭到聲響,一隻駿馬朝天一聲哀鳴,死前的悲切在大漠里回蕩甚至激起了幾處回聲……


  原來那軺車前的四匹駿馬也已經到了體力窮盡的地步了,只是四匹馬一同拉車多少可以相互支持,以至於最後逃出生天也說不定呢。


  可就在這個生死的關頭,領頭的大盜一箭追來,竟準確無比的射中了馬頭並擊穿了它的氣管,三菱的箭頭就是為了放血而鑄造的,血液如泉噴涌之後,那受傷的大馬哪裡還有力氣支撐?


  一響絕唱,駿馬隨即倒斃,剩下三隻俊馬被同伴的屍體拖累最後也是枯木難支,最後一個個的摔倒咽氣。


  就這樣一瞬間內,本來還在大漠上狂奔的軺車,直接被四具沉重的屍體拉扯地倒了下去,轟然摔斷了車軸,車身跟著翻滾,一下變得七零八落。


  「哈哈哈哈,嗚哈哈哈——」大盜們見此情景知道自己已經得勝,紛紛擎住馬頭,朝天慶祝了起來,隨後才不慌不忙地輕踢馬肚慢慢地催著馬兒往軺車殘骸的方向走去。


  領頭的大漢也稍稍面露的喜色,反手從腰間抽出刀來,跳上手下牽來的坐騎,來到了殘骸前。


  原來軺車裡其實還裝了不少的人,在剛才的猛烈撞擊中不少人已經從車中翻滾而出,有老有少大都一頭撞在隔壁的石頭上,腦漿橫流一命嗚呼了,光看他們華麗的衣著,昂貴的配飾,也證足以實他們確實是一個家大戶人家的家眷。


  一名車夫模樣的人倒在地上,頭上裝了個大洞,鮮血不斷地往外流著,只一時氣息未絕,掙扎著從一地的殘骸里爬了出來。


  「求求……,救……救——」看到大漢騎馬而來,他本能地伸出手去向他求救。


  然而馬上的大漢連瞥都沒有瞥上一眼,繼續催動著身下的高頭大馬往前行。


  咔嘣一聲,馬的鐵蹄在車夫破碎的頭顱上又補了一腳,直接將其踩了個粉碎,留下一副完整的身子在地上不停的顫抖。


  「吁——」大漢勒住了馬頭,手拿著彎頭大刀下馬查看,就看到四具馬匹身下壓了一名死僵的婦人,她下半截身子露在外面,雙腿打開,一個完整的胎兒身覆胞衣連著羊水胎盤正滑落在一邊。


  看這胎兒的完整度,不難看出這女人應該是個懷胎十月即將分娩的孕婦,只可惜突逢此劫,連著家人一同喪命在此,最後連自己腹中的胎兒也不能倖免,悲慘地被外力從自宮裡強行擠壓出來,滑落到這沾滿塵土的人間。


  羊水慢慢滲進了土壤,剛出生的小東西失去了子宮的保護,失去了羊水的保護,絕無生還的可能。


  畢竟這就是人間,時時刻刻都伴隨著死亡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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