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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篇:石黎勛

  戰火的烽煙在黃色的大地上冉冉升起,一把大火,它燒乾凈了一座城池,還有萬千生人。 ?

  僅有幾支逃逸的難民,蒼蠅一樣徘徊在城池附近,寄希望於大火能留下幾分情面,可以供得幾口果腹的食來。


  可惜蒼蠅們沒想到,自己瘦弱不堪的肉也會有人惦記,於是在大火熊熊燃燒在鳳翔城的第四個夜晚,難民的營地遭到了匪幫們的襲擊。


  人影散亂,血液飛濺,在高頭大馬的嘶鳴聲里,鋒利的快刀劈在了難民們的頭上,較之唐軍更加惡意的屠殺展開了。


  當然裡面還少不了罪行之中最最常見的***匪徒們會有選擇地擄走稍有姿色的女人,留下那些不入眼的,在黃土高原的凌冽西風裡,大火燒垮的城門樓下,就地了事,最後走的時候替她抹了脖子,算作嫖客最後的償薪與良心。


  他的母親就是這麼死的,他這麼猜到,因為當他從填滿了木炭以及死人的地窖里鑽出來的時候,他的娘就已經像熟蝦一樣蜷縮在地上,唯有脖子旁拖出來長長的一道血流……


  劫后重生從不意味著死神的走遠,漫無目的徘徊了兩天之後,他的飢餓驅使著他吃光了所有他能夠到的死人的耳朵,讓他萌生了離開的想法。


  於是經過一夜的準備,他揣上了兩塊焦肉,眼裡盯緊了墨色的雲層裡帶了點魚肚白的方向,啟程了。


  他跨過了戰場和焦炭,帝國的死士與戰馬雕塑般巋立不動,他們統統保持著生前沙場戰敵的熱血與氣概。只有烏鴉、禿鷲、和餓狼才敢侵犯他們的威嚴,會將他們剝開,吃成白骨,拉作糞便。


  扒拉著一塊半埋入血液爛泥的鑲金華貴圓盾,他才勉強爬出了陣地,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眼,原來食腐的畜生們剛剛醒來,並重新聚集起來,開始享受難得的盛宴。


  天上的烏鴉,龍捲狀的雲似的,烏壓壓一片,壓蓋在天空,鴉群的中央,一直巨大的鴉人降下來,足有樓房高,手持著拐杖,人一樣在鳳翔城裡遊走。它的顏色墨得亮,走過一片又一片的街道,把無數的遊魂收割,并吞吃到肚子里去……


  看到這樣的景象,他也不覺得意外,面無表情地轉過身,繼續朝東方蹣跚而去。


  再睜開眼時,頭頂兇猛的太陽,照得大地一片熾熱,光芒萬丈千丈刺得他更加睜不開眼,熱浪蒸騰,幾乎都要使他暈厥。


  就在此時,人聲嘈雜起來,他虛弱地抬眼四顧,就看到七八個游勇殘兵,驅馬狂奔在長安官道上。


  領頭的是一匹高頭半瘦的馬,馬兒鬃毛焦糊,口裡吐著白沫,紅著眼,一路絕塵而去;它的主人也紅著眼,催趕著,皮鞭子死命抽打,只把健碩的馬臀鞭得皮開肉綻,血肉橫飛。


  「吱——」寒光一閃,領頭者的一位隨從應聲慘叫,捂著胸口滾落馬下,群蹄踐踏,於漫起的黃土沙塵里當了亡魂。


  那邊山崗,先是三隻金色錦緞旌旗入眼,迎著風獵獵作響,把「石」字招搖地威威風風,旗下人頭攢動,紛紛越過山崗而下。


  金鞍的白馬上面,將軍神采奕奕,濃眉重須,頭戴虎皮紋兜鍪,身穿長袍,護肩胸甲裝之上,顆顆蟒鱗羅列;虎頭銅帶在腰,飛馬長靴蹬鞍,長袍下沿一圈紅色板甲暗藏,一副鳳羽長弓,綁了一袋烏木硬箭。


  將軍取箭彎弓,大喝左右一聲仔細看著,一響羽鐵箭,劃開晴空,射穿了領頭馬的前膝,下一秒,紅鬃馬哀哀嘶鳴,腳下一軟,大腦袋扎進了土裡,把鞍上的主人甩飛了出去。


  「好!」一成事,那邊的部隊里隨即爆出一聲聲的叫好來。


  而這邊,見主人摔落,隨從自明求生無望,紛紛拉住馬頭,回身成列,擋在自家主人身前。


  「哈哈哈,誰能替我拿下李從珂?我重重有賞!」大將軍話音未落,三騎便從陣中飛出。


  三位將軍,個個兜牟深隱其面,威武若不可陵。或持盾舉刀,或一方畫戟在手,或一直紅槍在前,飛馬殺到,與作困獸之鬥的殘勇們虯鬥起來。


  手起刀落,就是一隻頭顱飛舞;一方畫戟橫掃,就是人馬一同骨肉分別。三騎突入,好似獅子迅擊;三將之勇,觸則披靡。


  大將軍在馬上觀看,頗為滿意地叫好鼓掌,又看了眼身邊同乘的錦衣小少年問道:「黎勛,你怎麼不和杲兒、睿兒兩位哥哥一同爭個高下啊?」


  聽聞此言少年拱手回答到:「回稟伯父,二位哥哥鋒芒畢露,氣力蓋世,張將軍更是勇冠三軍,威震四海。黎勛是為小輩,不敢與之爭鋒,自覺於此靜羨三勇,搖旗吶喊才是正解。」


  「哎——」石敬瑭摸了摸侄兒的頭說道:「傻孩子,我是為了給你賞賜才故意這麼說的,這三人貪功急利,在你口中倒成了理所應當,你父親要是還在的話,見我從不給你賞賜,會怎麼想我這個當伯父的啊?」


  少年安靜地聽著,皺著眉頭,眼神遊離了開來。


  這邊話正說著,那邊,紅槍將看來更勝一籌,一連挑了十來個騎兵,徑直來到半死不活的李從珂面前,垂下一隻套索,套住了他的腳踝,並把他一路拖行到了石敬瑭面前。


  「不論怎麼樣,今天是個大勝的日子,想好了自己要什麼啊!」石敬瑭對自己的侄兒這樣說道,語氣里還帶著一點命令的意思,見手下愛將拖來了李從珂臉上重新擺滿了笑容,「張將軍果然不負我望!先記著你一大功!」


  「石大人,卑職理所應當。」


  「哈哈,好了,你們幾個都先退下吧,我要好好問候我的老朋友。」大家都知道石敬瑭的脾氣,便紛紛直接回營了,石敬瑭也只留了自己的侄兒石黎勛在一旁候著。


  眼看人走乾淨了,石敬瑭方才下馬,摘了一隻水囊走到滿身是傷,披頭散的潞王李從珂面前,「潞王,好久不見啊,來,快喝點水。」


  「石敬瑭……你!」李從珂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了嘴邊靠過來的水囊,「無恥小人!當初約定好了一同造反,助我奪下李從厚的天下,怎麼事到臨頭,你卻出爾反爾,帶兵攻我?」


  石敬瑭做到了地上,自己喝了口水,說道,「我們兩個當了這麼久的兄弟了,先帝好不容易打下了基業,你這樣搞不合適吧?」


  李從珂冷冷笑道,「哼哼,正是因為我太了解你……才會被你設計陷害。現在天下少了我這樣一個能與你逐鹿的角色,你滿意了吧……」


  「哈哈哈!老李啊,還是你懂我,我石敬瑭為你們漢人打拚了一輩子了……」說著給李從珂餵了一口水,「老夥計,看破不要說破吧,我會在你老家衛州,好好安葬你的,黎勛!送你珂叔一程!」


  「是!」少年,向前一步,腰間玉劍飛出,潞王李從珂從此屍分離,一命嗚呼。


  「願你走好。(契丹語)」石敬瑭把他的頭顱那錦緞包好,別在馬腰,看向侄兒,「你現在可以同我講你要什麼了。(契丹語)」


  「我想要個奴隸,就那個。(契丹語)」石黎勛指向一邊,默默地看完了整個事件的他。


  「這個簡單(契丹語)」石敬瑭隨即向他一路走去,大手一揮提走了還在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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