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墨染袈裟血地藏
吉普上前作揖道:「貧道普吉,正如法師所言是茅山弟子,這是貧道徒兒常開,而那邊幾位都是封家人。」
「阿彌陀佛。」那和尚稍稍躬身還禮繼續說道:「佛說,萬發緣生,皆系緣份,今天我們與此地相遇不也是緣分註定么?」
「哦呵呵,確實,確實,既然有緣那亦是同修的朋友,不如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談談,何必這麼劍拔弩張的呢?如何?」吉普一臉滿是諂媚,頗有幾分市井小人的嘴臉,惹得我父親止不住地瞥眼。
「嗯?你們為什麼不想知道這個東西的來歷呢?」和尚說著拿手指了指腳下。
「……」吉普見軟的不行,乾脆挺直腰桿與他交涉:「我們幾個前來原是為了銷毀鈴引路上的祭祀鬼門,只是沒想到會遇到這石樁和怪物。」
「嗯,那麼然後呢?」和尚問道他腳下的巨型胎盤輕輕蠕動,將一條緋紅禪杖送入他手中。
「這畜生,是我手下所制,本意是借著此地進修一番,並不是真要對付幾位。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我看各位個個也是不凡的身手,倒不如趁著今日的緣分,一結同好如何?」和尚不緊不慢地說著,可不知道為什麼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
「法師,你的意思到底是?」吉普已經滿頭大汗強打精神地問他。
和尚從石樁上縱身躍下「我的意思是,我們還不是敵人。」他拿著禪杖輕搗地面,如蜻蜓點水一般,使得柏油路上泛出一層細細的浪花。
母親突然在身後大喊:「不好!你們看結界!」
眾人聽聞趕緊查看,就發現剛才還有兩米多寬的豁口,現在已經縮小得宛如一顆豆粒,再眨眼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和尚上前一步,微微作揖:「各位,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侍奉彌勒呢?」
「法師,你這是什麼意思?貧道自幼受師門訓誡,受三清庇佑,雖說佛道兩家相敬,但法師這樣說也未免有些無禮了。」吉普將桃木劍橫在身前,目光如炬。
「阿彌陀佛,各位都有大能,如果平白葬身於此,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生么,我看得出來,幾位都有拯救蒼生的大慈悲,若效力我們,那功德可比超度這一街的亡靈來的高。」
父親終於忍受不住,用巨大的身軀護住我和母親「是不是用那滿身流膿的玩意兒來拯救蒼生啊?」
「我言辭不精,可是我明白個道理——事物本是沒有好壞的,就看用的人如何了,封施主鬼門技藝了得,可以隨意吸食鬼力,應該更加理解我們才是。」
「哼,你說的不錯,鬼力這東西簡直就是露天的金子,俯拾皆是。」父親噴了噴鼻息「然而這鬼門技藝都是我年少狂妄誤入歧途才學的,所以我從來就只吃傷天害理,十惡不赦的惡鬼,可不會對婦孺老幼下手!天道昭昭,不論你怎麼說,鬼門技藝都是傷人害己的邪術罷了。」
「嘖嘖嘖嘖,天道?凡人你又如何明白天道。」和尚說罷忽得蹤影不見,只留滿耳呼嘯聲。
「在上面!」吉普大喊一聲,連忙護著常開躲開。
和尚一擊未中,緋紅色的禪杖砸在柏油馬路上,氣勢四處波及震得柏油片片龜裂,坍塌下去。見吉普師徒身形未定,他立即抽出禪杖向他們橫掃而去。
吉普實在沒料到這第二次攻擊來得如此迅猛,避閃不及,只能推開常開,架起木劍全力接下這一招。
「啪」木劍應聲而斷,禪杖威勢不減,一擊拍在吉普胸膛,瞬間吉普宛如一隻斷線的風箏向外飛去,被那怪物接住不知生死如何。
「叮呤——」常開搖晃起鈴鐺,做著最後的嘗試,卻被和尚一腳踢在腹中,接受了和吉普一樣的命運。
轉瞬間,和尚便解決了吉普師徒,踩著木屐朝我們走來「不知道封家的,是否也如此沒用?」
「吼!」父親知道再無退路,揮舞著巨大的拳頭,怪物般咆哮著迎上。
「哼哼,不過又是個畜生。」和尚微微一笑,舉起禪杖。
「咚!!」一聲悶響從剛才的撞擊中心傳來,石塊屍塊一併被絞作粉末高高揚起,粉塵之中我可以看見父親已經被壓制住,跪在地上,雙膝都被翻出的泥土沒過。
「還!不!夠!」一隻更為巨大的手從塵埃里探出,,一把抓住和尚向外擲去,他狠狠地被甩在石樁上,頭上的斗笠扭曲得不像個樣子。
父親站起身來,早已沒有了衣物,體型更甚之前,巨大的褐色尖角從前額一直沿著兩頰長到下頜,血紅的肌肉虯結,一道道黑氣在他赤紅的皮膚上下沉浮,渾身都散發著血腥味,宛如阿鼻無間地獄的大力鬼王。
這時觸肢襲來,卻皆被他當空扯斷然後撕個粉碎然後吞食乾淨。
「啪」和尚落回地面,摘下破斗笠,在街燈之中露出一具黑白面具。「南閻浮提眾生,舉止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和尚身形再次消失,恍惚間又在我父親變身的鬼王面前出現,禪杖舞動一下正中太陽穴,將鬼王打了個趔趄。
「習惡眾生,從纖毫間,便至無量。」父親咆哮著伸出雙手揮舞,卻根本碰不到他一下,和尚又在父親左肋下給了一擊,痛的父親居然嚎叫起來。
「……」很明顯我父親處於下風,我心亂如麻,可又不知如何,蜷縮在一旁靜靜看著,不得不說第一次看見如此戰鬥,我都有些遲鈍和痴獃了。
「簡興,媽媽問你,這結界是不是對你無效?」母親懷抱著我,眼神充滿了決絕。
「嗯……」我點點頭,在吉普扔黃符的時候我就試過了,這結界好像是專門用來阻斷肉身通過的,而我現在算的是中陰身所以被沒有什麼影響。
「臨命終日,得聞一佛名、一菩薩名、一辟支佛名,不問有罪無罪,悉得解脫。」
「砰!」巨大的身軀再沒有了先前的威風,帶著暗淡倒下了。
母親見我已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唬得呆傻,忙一巴掌狠抽在我腦袋上。「走!不要回頭」她一手抓住我領口,突然千鈞的氣力從她小臂上傳來。
「……」在我眼裡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放慢了千遍。那一刻,在我眼裡,有對我喊叫著漸漸變作厲鬼模樣的母親,無力再戰滿身鮮血的父親,還有腐肉之中不知生死的吉普師徒……
「我真的好沒用……」我穿過透明的結界,直飛入濃濃大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