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再現
夏永清氣息一沉,整個人都陰狠下去,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也不過如此。
他落到這步田地,說背後沒有九妹的算計,連九妹自己都不信。
可這又能怎樣,夏永清已經很被動了,此刻就算再明白自己的冤屈也拿九妹無能為力,他可以做的就是指望君賜,希望這個女兒能看在他這個親生父親的情分上,幫他一把。
如果君賜不幫,他很可能就要揭穿這個事實,到時候誰也討不來好。
夏永清主意打得正,可在看到九妹的那一刻他徹底悟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君賜能這麼沉得住氣,到現在都不肯出面相幫。
因為君賜很清楚,他是不可能將好處便宜給害他到這步田地的九妹的,如此一來,夏永清便絕不會說出真相。
就是被君賜當做棄子,也不會說出來。
因為說出真相不但將他自己搭了進去,也是成全了九妹,夏永清無比憎惡的仇人。
夏永清絕望地往上看去。
他這一輩子窮盡心機,想向父親證明自己,向所有人證明自己,卻沒想到會落得這步田地,被親生女兒和養女逼迫到這種地步。
「是,是神女又怎樣?在君山縣時神女殿下曾入住我夏家,她是神女,她一定能分辨得出我夏永清是冤枉的。」
這最後一刻,夏永清突然改口,倒是出乎九妹意料。
女孩子一揚眉毛看到夏永清恨意洶洶的目光頓時明白。
敢情是她太招人恨了,這才讓夏永清放棄出賣君賜換取神女相助的想法。
九妹聳肩,她還真不知道夏永清能很她入骨,恨到可以放棄自己最後的機會這種地步。
「你想利用我恢復神女的身份,真是笑話,你破壞了我的大計,我豈會成全你。」夏永清眼神冷酷,顯然在傳遞這樣一個訊息。
「你這逆女來這裡幹什麼,我夏永清雖然蒙冤受屈倒也不需要你來相救。」夏永清微勾唇角,冷冷道。
他一輩子勾心鬥角,縱使在這最後一刻,他也要咬下九妹一口肉來。
「夏家主多心了,我來是想問問您,為什麼你的女兒夏穗的胎記,會出現在君山神女的身上。」九妹神色寡淡,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她的話有多麼的語出驚人。
夏永清突如其來的反口並不能真正阻擋她的計劃,沒有夏永清的幫忙,難道她就不能揭穿事實真相了嗎?
整個大堂加圍觀群眾上百人,在這一瞬都靜若木雞。
什麼叫……出現在君山神女的身上?
原本應該惹起沸議的事情,在這一刻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議論。
所有大堂前的百姓都在木訥地看著裡面,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在消化著九妹的話。
堂上的長安令當然不用這麼長時間,但他也是處於死機的邊緣。
因為九妹這句話的信息量不但相當的大,還重若千鈞。
胎記這種事幾乎是不會有完全相似的,周朝的大多數人家都認為一塊胎記除非是父子母女相傳,否則不會撞到一樣的,而且多數胎記是不會消失的,所以胎記證明身份大部分情況下都是可信的。
「夏家主可別說不知道,當日朝祭你們不就是用這塊胎記來證明我是夏穗的么?可我現在想起來了,當初我和君賜交好時,就曾見過她左臂上的胎記,這又如何解釋?」
「胡說!神女手臂上怎麼會有胎記,絕對沒有胎記!」夏永清矢口否認。
他親自幫君賜找來了大量除胎記的方子,早就成功除掉了,而且君賜也說過,絕沒有讓九妹看到過她手臂上的胎記,九妹這分明是在說謊。
「怎麼,夏家主這麼肯定,難道你檢查過?」九妹淡笑,輕而易舉就抓住了夏永清話中的毛病。
「你!你竟敢出言侮辱神女?」
「我只是就事論事。」九妹道,她這個鳳女的身份因為天宮一事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也不低,滿堂百姓這才沒有被夏永清一句挑撥而對她口誅筆伐。
夏永清這才意識到,九妹已經不是當初的九妹了。
她在長安城做了那麼多,積累的名望勢力早已超乎他的意料,而且他如今的聲望也是急轉直下,此消彼長,他像再次利用君賜的名聲煽動百姓和九妹作對的法子卻是行不通了。
「而且,朝祭那日你們似乎都忘記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條件。」九妹輕笑。
夏永清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君賜當著君山縣那麼多百姓的面,說我的胎記在左手手肘,而當日在夏家,陳氏發瘋口不擇言時可只是說過手肘,並沒有說是那一條手臂的手肘。」
九妹勾起唇角:「那胎記若非長在君賜的手臂上,她為什麼不說右手,或是兩隻手,而是偏偏問到了左手呢?」
隨著女孩子的聲音,場上陷入一片更加尷尬的沉默。
這不是個小事情,可九妹卻說的言之有物。
「不,當日只是隨口一說,不,是你在胡謅,如今誰還記得!。」夏永清額上冒汗,還在強撐著。
「我記得,」夏永安自然而然地站了出來。
夏文燁也走到眾人之前:「這都是大場面,你覺得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口嗎?」
夏永清,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夏永清。
這份實力,他當然沒有。
夏永清倒退半步,眼神獃滯。
「還是叫君賜來對峙吧。」九妹冷笑,其實在她和夏永清對峙的功夫,長安令早就將事情報了上去。
屏風后被人相請的君賜臉色鐵青,一口鮮血吐出,卻強撐著沒有讓人發覺。
「夏九妹,你說過不想奪回這個位子的,你還是在演戲,虛偽。」君賜冷哼,看著自己吐出的血跡一時失神。
很好,她總該做個了斷。
君賜車馬到來,白婷扶她上前。
夏永清面如死灰,萬萬沒想到,在自己快倒下的這一刻之前,會被九妹強行逼著目睹君賜被揭穿的一切。
若君賜敗了,他就再也沒有任何希望。
不,君賜不會敗的,她沒有胎記。
「笑話,我的手肘上怎麼會有胎記。」君賜冷冷道。
長安令倒沒膽量讓她祭鼎驗真偽,但請上一位有名望的夫人替她驗看,倒是合情理。
畢竟現在提出此事的九妹,身份早已不同尋常。
「那就讓你看看,」君賜揚首,可笑容卻僵在臉上,那明明已經被消去的胎記竟然再次出現在她的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