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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子嗣

  顧南昭心裡著急,三步並作兩步地躥到了楚千塵與靜樂前方,擋住了她們的前路。


  「……」靜樂被顧南昭嚇了一跳,手裡的梅枝脫手落在了地上,幾片小巧的紅色花瓣隨之掉落。


  靜樂低呼了一聲,心疼地蹲下身去撿。


  「這不是宸王妃嗎?!」一個略顯高亢的女音從暖亭的另一邊傳來,「咦?!二皇子殿下也在啊!!」


  那個蒼老的女音一字比一字響亮尖利,似乎很是震驚。


  楚千塵慢慢地轉過了身,聞聲朝暖亭方向望去。


  身著鐵鏽色襖子的單嬤嬤快步走到了暖亭邊,眉頭緊皺地看著不遠處的楚千塵與顧南昭。


  單嬤嬤的後方,禮親王妃、睿親王妃、順王妃等五位王妃也朝這邊走來,周圍又驚起了幾隻振翅的雀鳥。


  單嬤嬤扭著肥碩的腰肢又上前了一步,一手指著轉過身來楚千塵質問道:「宸王妃,您怎麼能這樣?!」


  她那義憤填膺的表情彷彿是二人做了什麼天理不容又或者傷風敗俗的事,心裡暗嘆自己的時機來得剛剛好。


  「不是的。」顧南昭俊逸的面龐上閃過一抹慌亂之色,想解釋。


  但是,單嬤嬤根本就不想聽顧南昭解釋,反而覺得如此正好。


  「禮親王妃,睿親王妃,您幾位也過來看看……」


  單嬤嬤一邊說,一邊轉頭去看禮親王妃等幾位王妃,眼底掠過一抹灼灼的熱切。


  按照大齊的禮節,公主在及笄禮后,還要由長輩為其簪花,再由其他長輩奉上醴酒,祝福三公主。這醴酒是三公主出生那年釀的,只會在三公主及笄和婚禮當日享用。


  方才,皇后請楚千塵為三公主簪花,是借這個名義把她弄走,讓她落單。


  同時,皇后又派人以楚千塵的名義把二皇子約到了這個暖亭。


  這場好戲自然是需要見證人的,皇后選的就是禮親王妃等王妃們,借著讓這些王妃去取醴酒把人領到這裡。


  只要幾位宗室王妃親眼看到楚千塵與顧南昭兩人單獨「私會」,皇嬸與皇侄,又是表妹與表哥的,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禮親王妃來回掃視著楚千塵與顧南昭,下一刻,就看到蹲在一叢花木旁的靜樂站了起來,一臉狐疑地望向了她們,也唯有背過身的單嬤嬤還沒看到靜樂。


  禮親王妃與其他幾位王妃的表情都變得十分古怪。


  周圍的幾株松樹被寒風吹得搖晃不已,「嘎吱」作響,又是點點雪花隨風飄來。


  禮親王妃挑眉問道:「單嬤嬤,這有什麼問題嗎?」


  單嬤嬤也感覺到眾王妃的神情有些奇怪,心裡咯噔一下,僵硬地轉過了身,卻見楚千塵的身側赫然多了一個靜樂。


  單嬤嬤的眼睛霎時瞪得老大,看著靜樂的眼神彷彿見了鬼似的。


  靜樂就站在楚千塵的身旁,顧南昭在兩人身後,他距離離塵還有幾步,這既不算是顧南昭與楚千塵獨處,兩人也沒有肌膚相親,無一絲逾越。


  顧南昭在單嬤嬤剛出現時,是有些慌亂的,畢竟他是應約前來。現在,他稍微想一想前因後果,就已經明白了過來。


  顧南昭不喜歡後宮的那些勾心鬥角,卻並不意味他像安樂那般單純。


  他自小在這深宮裡長大,耳濡目染下,自然是看了不少的,過去這十幾年妃嬪、皇子、公主因為後宮的爭風吃醋而喪命的,不在少數,只今年就有三歲的八皇子和五歲的七公主早夭。


  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了,而且,皇后還是想利用自己來算計塵妹妹!


  顧南昭像是被當頭澆了一桶涼水似的,渾身發涼,頃刻間,人也冷靜了下來。


  顧南昭露出一個斯文儒雅的笑容,外表已經恢復成平日里那個舉止得體的二皇子。


  他從容地對著禮親王妃等人揖了揖手:「皇叔祖母,我方才看到姑母與九皇嬸在這裡,特意過來問安。」


  靜樂是二皇子的親姑母,是長輩。二皇子在御花園偶遇靜樂避而不見才是不合禮數,不懂長幼尊貴。


  「……」單嬤嬤臉色尷尬,感覺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似的,說不出一個字來,心情紛亂,忍不住就往花廳戲方向看去。


  從單嬤嬤的位置,其實看不到花廳裡面,只能隱約地看到外面戲台上的三四個衣著鮮艷的戲子一邊唱,一邊在戲台上遊走。


  無論那些戲子唱得多好,《湘妃扇》有多精彩,今天的皇后都沒心思看戲了。


  此刻,皇后的身旁多了一個雙十年華的美貌婦人,白皙豐腴的圓臉上,長眉杏眼,瓊鼻豐唇,一頭烏黑的青絲綰成了婦人的圓髻,頭戴七翟冠,耳垂著一對掐絲雲紋金環,明麗中透著幾分端莊。


  皇后笑著問婦人道:「八弟妹,府上新生的小公子滿雙月了吧?孩子怎麼樣?」


  美貌婦人是皇帝的八弟誠郡王的王妃。


  誠郡王妃彎著唇笑,殷勤親和的笑容一直掛在嘴邊,道:「多謝皇後娘娘關愛。犬子康健得很,長得很像我家郡王,等孩子再大些,臣婦就帶他來給娘娘請安。」


  誠郡王妃笑容慈愛,應對得體。


  皇后優雅地撫了撫衣袖,轉過臉,跟殷太后唏噓了一句:「這一轉眼,八皇弟家都有兩兒兩女了。」


  「兒媳記得八皇弟只比九皇弟大一歲吧。」


  何嬤嬤附耳在殷太后耳邊說了兩句,殷太后目光微轉,不露聲色地嘆道:「老八媳婦,好像前些天你還抱著你家常安來給哀家請安,常安多大了?」


  常安是誠郡王妃的次女,也是嫡女,小小年紀就被封為常安縣主。


  誠郡王妃忙答道:「回母后,常安才剛滿周歲。」


  此言一出,周圍原本不明所以的一些女眷也品出味來。


  誠郡王妃笑容更深,接著道:「剛滿雙月的老二是府中的徐側妃所誕,我和王爺都喜歡得不得了,以後世子也有個伴兒了。」


  一部分知情人都知道這位徐側妃也是因為給誠郡王產下次子才從普通的妾室得封側妃之位。


  而且,當時還是誠郡王妃親自找皇后請的懿旨,為此,誠郡王妃得了皇后一句「賢良淑德」的誇讚。


  其他女眷們別有深意地偶爾對視一眼,這下,看戲台的人又少了好幾成。


  皇后目光有些閃爍,笑道:「看著八弟他們幾個這些年一個個成家立業,生兒育女,以後也都是後繼有人,本宮與皇上也甚是欣慰啊。」


  皇后這麼一說,誠郡王妃很是受寵若驚地表達了一番她的感恩,說她與誠郡王這些年多虧皇上皇后照應,又說什麼承蒙皇恩浩蕩云云,說得是天花爛墜,好像他們誠郡王府有如今的好日子多虧有帝后似的。


  皇后聽了,對此十分受用,又贊了一句誠郡王妃是賢內助云云,接著眉峰微蹙,話鋒一轉:「哎,九皇弟都二十齣頭的人了,這京城裡的宗室勛貴但凡這個年紀的,膝下都已經有好幾個孩子了。」


  皇后一邊說,目光一邊瞥向殷太后,只見殷太后正飲茶,連眼角眉梢都沒動一下,看不出她的心思。


  皇后本也沒指望太后給她什麼回應,自顧自地往下說:「九弟妹是個好的,知書達理,進退得體,與九皇弟真是郎才女貌。當初皇上也是想著九弟妹八字好,可以旺九皇弟,才會賜下這門婚事,可見這姻緣天註定。」


  殷太后原本面無表情的,倒是在聽到「姻緣天註定」這幾個字時,微微有幾分動容。


  「皇後娘娘,這哪裡是姻緣天註定,是玄凈道長算得准才是。」誠郡王妃湊趣地說了一句。


  「是啊。」皇后唏噓地嘆道,「九弟妹什麼都好,也就是年紀小了些。不過那時候為了九皇弟……那也是沒辦法了。」


  「後來皇上也時常感慨說,這樁婚事是指對了,就是九弟妹年紀太小,怕母后急著抱孫子,怪罪皇上呢。」


  誠郡王妃與皇后一唱一和地附和著:「母后一向慈愛寬厚,怎麼會怪罪皇上與娘娘呢。」


  「我看自打九弟妹與九皇弟成親后,九皇弟的身子是一天天好起來,母后高興且不及,今天我瞧著母后都年輕了好幾歲,想來也是了了她老人家一樁心事,高興著呢。」


  誠郡王妃是個會說話的,舌燦蓮花,幾句話倒是哄得皇后喜上眉梢,好像真是這麼回事似的。


  皇后一直在留心殷太后的神色變化,覺得太后不可能無動於衷。


  這滿京城,別說是宗室勛貴和文武官員了,就算平頭百姓,也沒有年過二十猶膝下空虛的。


  但凡是做婆母的,無論什麼出身,家裡是貧賤還是富貴,沒有哪個會不在意兒子的子嗣的,這一點是千古不變的。


  就算是殷太後為了兒子才維護楚千塵這個兒媳,也不可能不在意楚千塵的年紀。


  楚千塵才十四歲,距離及笄還有大半年呢,就算及笄了,年歲也還小,什麼時候能得個孩子也難說。


  眼看著顧玦的年歲越來越大,難不成太后真願意就這麼等下去?

  說到子嗣的問題,周圍其他的女眷也極為敏感,大都隱約地猜到皇后兜著圈子說了這麼多,到底是沖什麼。


  原本在閑聊的女眷們也都閉上了嘴,有的裝模做樣地喝茶,有的直接側首看著皇后與殷太后,也有的一心兩用。


  第二折戲落幕了,樂聲止,廳里廳外登時安靜得出奇。


  殷太後放下了茶盅,忽然問了一句:「哀家記得老八今年也二十三了吧?」


  皇后眸光一動,唇角彎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似乎演練過無數遍似的,頷首道:「是啊。」


  誠郡王妃笑吟吟地介面道:「徐側妃今年初才進的府,她是個好福氣的,一進府就懷上了,為王爺誕下了麟兒。我想著哪日等除夕去太廟祭祀時,一定要好好告祭一下父皇以及列祖列宗。」


  誠郡王妃說話的同時,皇后的目光不著痕迹地往花廳外瞟,只等著「消息」傳來,屆時,太后必是鳳顏大怒,然後,自己就可以順水推舟了。


  她只需要太后氣頭上的一句話,這麼多人在,太后只要說了,就是金口玉言,顧玦也不能打太后的臉吧?!

  想著,皇后的眼眸愈發晦暗,如深淵般幽深。


  當皇后第三次把目光抓向花廳的門口時,終於看到單嬤嬤疾步匆匆地進了花廳,神色古怪。


  皇后雙眸微張,心下狂喜:成了,事情成了!

  她勉強按捺著內心的亢奮,但眼眸還是異常的明亮。


  很快,單嬤嬤就走到了皇後身邊,俯首在她耳邊一陣耳語,聲音壓得極低極低。


  一瞬間,皇后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色彩精彩變化著,差點沒失態地站起身來。


  事情怎麼會這樣?!

  明明她計劃得那般周全,天時地利人和,面面俱到,只需要讓禮親王妃她們親眼看到顧南昭與楚千塵單獨在一起說話,就足夠了。


  她並不想鬧出什麼足以讓皇室蒙羞的醜聞,她要的僅僅是讓顧南昭與楚千塵的名聲白玉有暇,讓楚千塵在太後跟前有理說不清。


  可靜樂怎麼會出現在那裡?!怎麼就會多了一個計劃外的靜樂呢?!

  皇后一時心亂如麻,千頭萬緒最後化為一個問題,她的計劃還要照舊嗎?!


  答案浮上了心頭:必須照舊。


  開弓沒有回頭箭,今天的機會正好,太后也已經被說動了,要是自己放棄這一次,下一次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而且,距離楚千塵及笄的日子只會一天天地靠近,太后的心態也會隨之發生變化……


  所以,就算是硬著頭皮,她也要繼續下去。


  皇后在彈指間心中有了決定,於是又恢復了鎮定。


  她若無其事地對著誠郡王妃又道:「八弟妹,過幾天,你把那孩子抱進宮來給本宮看看,太子的良娣也有喜了,正好沾沾喜氣,看看能不能給皇長孫也添個弟弟。」


  不遠處,好幾個女眷聞言,皆是神色古怪,尤其是興王妃,口裡的茶水差點沒噴出來。


  興王妃的目光忍不住就去瞟太子妃的臉色。太子又不是沒嫡長子,皇后口口聲聲地說要讓太子良娣去沾誠王府一個庶子的福氣,這是對太子妃不滿嗎?!皇后說話簡直莫名其妙!

  殷太后挑了下眉梢,淡淡地問了一句:「太子良娣也有孕了?」


  皇后見太后搭話,鬆了口氣,連忙點頭道:「是啊。這太子良娣也是個有福氣的,出身書香門第,性情溫婉,又好生養。」


  「太子膝下就一個皇長孫,太子妃賢良淑德,主動提出要為太子充盈東宮,開枝散葉。」


  皇后把太子妃與太子良娣都大肆誇獎了一番,多有溢美之詞。


  皇后誇得越多,就有越多的目光投向太子妃,打扮華貴的太子妃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笑容溫婉。


  隨著哀泣縹緲的胡琴聲,第三折戲開場了。


  戲台上多了一張床榻,扮演姐姐的戲子形容憔悴地躺在榻上,病怏怏的,唉聲嘆氣說自己身體弱,沒能給夫君留後云云。妹妹在榻邊握著姐姐的手,哭得哀哀戚戚,安慰著姐姐,演得好一場姐妹情深,感天動地。


  別人在看太子妃,而太子妃則在看戲台,那張端莊的臉上像是戴了一張名為笑容的面具似的,在窗外斑駁樹影的投影下,一雙眼眸空洞無神,陰晴不定。


  「太子妃、太子良娣都是好的,皇后的確挑得不錯。」殷太后語調平平地贊了一句,指節又開始隨著樂聲輕輕叩動,「聽說皇后還給安樂挑了幾個媵妾?」


  「……」皇后臉色一僵,暗罵太后哪壺不該提哪壺。給三公主選陪嫁的滕妾,也不是皇后的主意,是皇帝無法拒絕昊國使臣。


  皇后的心中如同翻江倒海般涌動了一番,既覺得不痛快,又辯駁不出什麼來,只能掩飾地笑了笑。


  她還記得自己的目的,想了想,就順著太后的話說道:「據聞,昊國太子烏訶圖那與太子年紀相仿,已經有一兒二女了。安樂年紀還小,若非兩國聯姻,關乎重大,兒媳也想多留她在身邊幾年的。」


  「但兩國聯姻勢在必行,安樂與烏訶太子的子嗣關乎兩國,不能耽誤了,再說了,給夫家開枝散葉是為人妻者的本份。」


  皇后的言下之意是她之所以為三公主擇兩個滕妾,是想讓滕妾儘快生下有大齊血脈的孩子。這是於國有關的大事。


  皇后這番話說得簡直是義正言辭,有理有據,簡直快把齊、昊兩國的將來系在安樂和媵妾們的肚子上了。


  殷太後點了點頭,垂眸陷入了沉思。


  周圍的一些女眷聽得心有所動,覺得皇后真不愧為國母,深明大義。


  「母后?」安樂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就轉頭朝皇后望去,然而,有聽沒有懂。


  反正她經常聽不懂皇后的話,立即又把頭轉了回去,看著戲台上那對抱頭痛哭的姐妹花。


  這時,花廳的入口傳來了一些動靜,楚千塵與禮親王妃等人有說有笑地回來了。


  楚千塵還挎著那個裝梅花的小籃子,禮親王妃她們也取來了醴酒。


  安樂歡快地對著楚千塵招手:「九皇嬸,你可回來了,都唱了一折了,要不要我跟你說說前情?」


  「不著急。」楚千塵微微一笑,從籃子里挑了一枝開得最好的紅梅,「我先給你簪花吧。」


  安樂脆聲應了,連忙坐好,正襟危坐。


  楚千塵親自把紅梅插在了安樂的釵冠上,接下來,禮親王妃接過司者倒好的醴酒,說了一串祝辭,安樂在大宮女的提示下,接過了醴酒,把酒灑一半在地上,再飲了一口。


  通常情況下,姑娘家只會象徵性地把醴酒沾一沾嘴唇,而安樂卻是實在地喝了一口,小臉一下子皺在了一起。


  還是楚千塵伸指在自己的嘴唇上壓了一下,做了個「噓」的手勢,安樂才乖乖閉嘴,沒把酒水給吐出來。


  及笄禮的最後一步儀式也結束了。


  宮女們為今日在場的眾人分分醴酒,也是讓大家沾沾三公主的喜氣。


  楚千塵則回到了殷太後身邊坐下,指著她帶回來的花籃道:「母后,我給安樂簪好花了,這裡還有些梅枝,晚些我給您拿去壽寧宮插瓶吧。」


  殷太后恍若未聞,一語不發,手裡的紫檀木佛珠串慢慢地捻動著。


  沉思了好一會兒,殷太后突然說了一句:「這人選可不好找。」


  楚千塵疑惑地挑眉。


  「……」皇后心中一喜,眉目舒展開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太后沒有理睬楚千塵。


  果然,太后心動了!


  仔細想想,太后自先帝過世后就一直待在深宮中,一心為駐守北地的顧玦吃齋念佛,此前,太后只盼著顧玦能平安回京,自然一時也想不到子嗣的問題。


  現在顧玦都成親快半年了,楚千塵這裡還沒一點動靜。


  眼看著別人家都有孩子了,像誠郡王也只比顧玦大一歲,府中都有兩子兩女了。這麼多兄弟之中,就唯有顧玦一人膝下空虛,太后不可能對此毫無芥蒂。


  這世上的婆婆啊,就算性情差異再大,在子嗣這一點也都是殊途同歸。


  此時此刻,皇后覺得自己一開始還想利用二皇子來激怒太后,也是顧慮太多,過於謹慎了。


  這件事其實再簡單不過了,不就是納個妾嗎?

  除了那些平頭百姓,京中哪個大戶人家不納妾了!

  雖說太后看著挺喜歡楚千塵的,但是兒媳終究是外人,到底比不上血脈相連的兒子,更何況自己不過是提議給顧玦納個側妃罷了,又不是讓顧玦休妻。


  顧玦屋裡多一個人,太后也可以早點抱上孫子,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一件事嗎,太后也沒有理由拒絕啊!


  想到這裡,皇后一下子心中大定,就像是服了什麼靈丹妙藥似的,人也精神了。


  皇后笑道:「兒媳倒覺得這人選說難難,說易也易。」


  周圍的其他女眷們不由豎起了耳朵,一些人對楚千塵投以同情的眼神。


  安樂親昵地湊在楚千塵的耳邊,嘀嘀咕咕地跟她說這折戲的前情提要,說姐姐嫁給姐夫后,幾年無所出,生了一場病後,身子每況愈下云云,妹妹來探望姐姐,姐妹倆抱頭痛哭。


  皇后也拿這個女兒沒轍,把注意力集中在太後身上,反正她只要說服太后,事情就成了。


  皇后斟酌著言辭,接著道:「兒媳想著要挑個性子本份、秀外慧中、溫婉恭淑的姑娘,最好知根知底,萬不能是個攪家精。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得母后您喜歡。」


  皇后一個字沒提袁之彤,但是,但句句又好像點到袁之彤的身上。


  她引導著殷太后的目光望向了不遠處的袁之彤。


  袁之彤已經在臉上補了脂粉,也重新梳妝打扮過了,穿了一件青蓮色忍冬葡萄紋褙子,丁香色的馬面裙,皮膚白凈細膩,桃臉杏目,雖不似楚千塵那般漂亮,卻端莊秀美,恬靜婉約,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袁之彤似乎知道皇后和殷太后在看她,微微垂眸,羽睫輕顫,面頰緋紅,一臉的欲語還休,楚楚動人。


  袁之彤心跳怦怦加快,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去看楚千塵的臉色,心中暢快了不少。


  楚千塵是宸王妃又怎麼樣,就是皇后也得在明面上讓太后三分,楚千塵敢跟太后鬧嗎?!太后可是顧玦的生母。


  楚千塵敢讓自己下跪,可是在太後面前,需要下跪的人就是楚千塵了。


  自己有太后撐腰,相信連顧玦也會高看她幾分,就算是側妃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自己能快點誕下麟兒……


  怦怦怦!

  袁之彤微咬下唇,腦海中又浮現顧玦昨日看著楚千塵的表情,臉頰又紅得更厲害了,目中似是含著春水,波光瀲灧,嬌艷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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