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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大婚

  十四年前的事本來已經記憶模糊,但因為最近反覆回憶而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當年,她在去老家的路上生了楚千凰,在路上耽誤了幾天,直至抵達老家后,她才知道姜姨娘已經生了,是一個姑娘,只比楚千凰小了幾個時辰。


  兩個同齡的女嬰兒一點點地長大,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慢慢長成了豆蔻少女,各有千秋。


  沈氏怔怔地望著楚千塵。


  連陳嬤嬤都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心道:二姑娘竟然是外室女?!……那麼黃穩婆、俞嬤嬤她們的事似乎都可以解釋了。


  「楚千塵,」劉氏回過神來,上前了一步,硬聲威脅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世宣揚出去嗎?」


  劉氏冷冷地勾了下唇,眼角的餘光不著痕迹地瞟向了一旁震驚的沈氏。


  沈氏也沒想到楚千塵是個外室女吧?!


  一旦楚千塵外室女的秘密傳出去,那打的可是沈氏的臉!

  這勛貴門第中,男人納個通房妾室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楚令霄在外頭偷偷養外室,傷的可是嫡妻的顏面,別人只會揣測是不是沈氏善妒,連個妾室也容不下。


  劉氏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來攔路,就是沖著沈氏來的。


  楚千塵口口聲聲說她們在編故事,拒絕承認自己是外室女,可她不承認又如何,只要沈氏信了就行!


  沈氏這個人一向好面子,她肯定不會讓楚千塵是外室女的事傳出去的!


  劉氏心裡自信滿滿,又道:「大嫂,十全膏換我們母女守口如瓶,你說呢!」


  楚千塵現在討了沈氏歡心,只要沈氏開口討,楚千塵肯定不敢違抗沈氏。


  然而,沈氏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一點也反應也沒有。


  劉氏微微蹙眉,目光直直地投向了沈氏,「大嫂……」


  「二嬸母,你想告訴誰呢?」楚千塵打斷了劉氏,莞爾一笑,「是祖母嗎?」


  「那倒是正好了,三妹妹似乎只比我小了幾個月。」楚千塵笑吟吟地看向了楚千菱。


  劉氏:「!!!」


  劉氏雙眸瞪大,心裡咯噔一下。


  對了,區區外室女當然沒資格給宸王沖喜。


  她差點忘了,要是楚千塵沒資格嫁宸王,那麼會輪到誰呢?

  大婚就在明天,絕對不可能臨時取消,而楚家能夠代替楚千塵的適齡姑娘,也只有自己的女兒了!

  劉氏驚疑不定地想著,臉色更難看了。


  楚千菱還沒想明白,見劉氏突然不說話了,催促地拉了拉劉氏的袖子。


  「二嬸母怎麼不說話?」楚千塵歪了歪小臉,皎潔的月光下,她的笑靨璀璨如星辰,朝劉氏步步逼近。


  劉氏只覺得楚千塵的眼眸亮得驚人,完全無法正視她。


  她不由退了一步,身子撞到了後方的灌木叢,袖口被灌木的枝葉勾住了,她煩躁地甩袖扯了一下。


  「嘶拉!」


  這一扯,右袖撕出了一個大大的口子。


  劉氏狼狽不堪地站在那裡,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楚千塵這麼個小丫頭給壓制住了。


  楚千塵退了一步,唏噓地搖了搖頭,「二嬸,您都這麼大人了,走路也不知道小心點。」


  「……」劉氏急促地喘著粗氣,胸口一起一伏,額邊更是迸起根根青筋。


  楚千塵收回了目光,對著沈氏嫣然一笑,挽著她繼續往前走去,「母親,我們走吧。」


  小黑貓自發地跟上,步履輕快,一邊走,一邊用小腦袋蹭一下楚千塵的裙子。


  這一次,劉氏沒再攔著她們,愣愣地看著楚千塵離開的背影,眸光閃爍不定。


  「母親。」楚千菱更慌了,一手緊緊地抓住了劉氏的袖子,愈發無措。


  面紗被風吹起一角,露出她顫動不已的櫻唇,慘白如紙。


  她一顆心直墜急下,卻也不敢追上去。


  她是真怕了楚千塵了,楚千塵真是軟硬不吃。


  周圍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夜風吹拂枝葉的簌簌聲此起彼伏。


  楚千塵挽著沈氏的胳膊不疾不徐地前進著,她知道沈氏心裡有很多疑問,就把前幾天楚千菱為了討十全膏來找她,說劉氏查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些事大致說了一遍,包括徐婆子說親眼看到楚令霄抱著一個襁褓進了姜姨娘的產房等等。


  最後,她語氣淡淡地結尾道:「約莫是真真假假,真少假多吧。」


  沈氏還有些微怔,一路無語,似是魂不守舍。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琬琰院。


  院子里的箱籠等等都已經收拾好了,院里院外也同樣掛著一盞盞紅燈籠,丫鬟們的臉上全都洋溢異常明亮的神采。


  明早楚千塵天剛亮就得起身,所以今晚她與沈氏早早就睡下了,睡在一張榻上。


  楚千塵還從來不曾與人同床共枕過,感覺有些新奇,也有些有趣。


  燈熄滅了,屋子裡黑漆漆的,唯有床頭的黑貓睜著一雙如綠寶石般的眼眸,在這寂靜的夜晚,給人一種森冷森冷的感覺。


  沈氏心裡再次感慨楚千塵對貓的品味實在是怪異。


  「喵嗚?」黑貓也盯著沈氏,碧綠的眼眸似夜明珠一般在黑暗中發著光。


  沈氏突然道:「塵姐兒,你二嬸母說的那些……」


  楚千塵平靜地說道:「若真是這樣,反而也好。」


  如果姜姨娘是她的生母,那麼即便她不在意她了,卻還是不得不去面對她;


  倘若她真不是姜姨娘生的,就意味著,她總算是尋到了一個前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難怪姜姨娘不喜她。


  這樣也不錯。


  沈氏忽然就動了,橫過長臂,輕輕地攬住了楚千塵纖瘦的肩膀。


  她身上傳來一股溫暖的香味,不濃不淡,讓人覺得很是溫馨,很是舒適。


  楚千塵的心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她覺得很安心,也很放鬆。


  她知道身邊的這個人真心實意地關心著自己,為自己考慮。


  這種感覺真好。


  楚千塵很快入睡,呼吸均勻綿長。


  但是沈氏卻一直睡不著,兩眼直直地望著上方的床帳。


  她的腦海中,楚千菱告訴楚千塵的那番話揮之不去:十四年前,楚令霄抱著一個襁褓去了老家,進了姜姨娘的產房。


  沈氏還記得,當年她在寺中突然早產,昏迷了一天一夜。


  等她醒來的時候,只知道老侯爺讓楚令霄先趕去一趟老家,先去給堂伯父弔唁,解釋一下他們之所以耽擱的原因,又讓他從老家給她請了一個擅婦科的大夫。


  她和其他人在寺里休息了兩天,才繼續上路,途中又與楚令霄會合。


  如果劉氏找到的那個徐婆子說的是真的話,那麼在短短几天中,楚令霄抱去的那個襁褓到底從何而來,還有,他抱出來的那個襁褓又送去了哪兒?

  砰!砰!砰!

  沈氏的心臟狂跳不已,如擂鼓般。


  喉頭彷彿被人掐住似的,有種窒息的感覺。


  她小心翼翼地動了,側過身,看著楚千塵安詳的睡顏,屋子裡很暗,外面庭院里的大紅燈籠還亮著,照進了些許光芒。


  少女的五官在夜色中顯得很柔和,雙目緊閉,那濃密卷翹的睫毛又細又密,眼尾微微上挑。


  即便她此刻閉著眼睛,沈氏也能在心裡描摹出她那雙漂亮的鳳眼。


  砰!砰!砰!

  沈氏的心跳得更快,更猛烈了。


  她的腦子裡一團亂糟糟的,像亂麻似的,剪不清,理還亂。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楚千塵的臉,眼眶發酸。


  周圍太黑,太暗了,她其實看不清楚千塵的臉,忍不住就抬起了手,在少女如玉般無瑕細膩的面頰上輕輕地碰了一下,又收回,生怕驚擾到她似的。


  楚千塵看著一動不動,其實藏在被窩裡的手指微微地屈了一下,呼吸均勻一如之前。


  她前世在軍營中過了十幾年,一向睡得很輕,早在方才沈氏側身時,她就已經醒了,只不過沒有睜眼而已。


  那日,當楚千菱說楚令霄曾抱了一個襁褓去老家時,楚千塵的心裡就隱隱有一個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毫無證據,而且,絕不能由她自己提出來,所以,她才推了劉氏一把。


  她馬上就要出嫁,一旦離開楚家,出嫁女一年半載不回娘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為了十全膏,劉氏母女一定會鬧到嫡母這裡來,要麼就是她出嫁前,要麼就是她三朝回門的那一天。


  劉氏今天敢來找她,敢當著沈氏的面說這番話,也證明了她的一個猜測,確有徐婆子這個人,她說的話應該也有幾成是真的……


  楚千塵依舊紋絲不動,她能感覺到沈氏的指尖又輕輕地觸碰在她的眉眼上,勾勒著她五官的線條……


  她盡量把呼吸放得輕柔綿長,與沉睡時一般無二。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她只是記得王爺的話,唯有直面真相,才能掌握主動權。


  這時,她感覺到輕撫著自己臉頰的那隻手停了下來。


  沈氏收回了手,然後悄悄起身,披上了一件斗篷,走出了內室。


  她穿過幾道門帘,一直來到了堂屋。


  夜深了,外面的庭院中,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


  值夜的小丫鬟看到沈氏起身,連忙給她行禮,聲音壓得低低的。


  「去把陳嬤嬤叫來。」沈氏吩咐道。


  小丫鬟應了命,匆匆離開。


  沈氏獨自坐在堂屋裡,仰望著外面繁星密布的夜空,那點點星辰一閃一爍,紛雜無章,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她感覺真相似乎已經近在眼前,又似乎還在相隔數千里之遙,還有很多地方說不通……


  過了一會兒,陳嬤嬤就跟著那個小丫鬟來了,她應該還沒歇下,衣著打扮與白日里一般無二。


  沈氏把小丫鬟給打發了,只留了陳嬤嬤在身邊。


  確認周圍無人,她才低聲問道:「十四年前,我在寄宿的那家寺廟生下孩子時,昏迷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她記得從那個寺廟到老家來回至少也要一天一夜,她是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是她身邊還有人在,孩子不可能離開她身邊那麼久的……


  沈氏一方面這麼告訴自己,另一方面她的思緒又控制不住地在發散。


  「夫人……」陳嬤嬤一臉不解地看著沈氏,想不通她怎麼會突然提起當年在寺廟中生產的事。


  沈氏閉了閉眼,眼睛通紅,攥著帕子的手指顫抖不已。


  陳嬤嬤感覺沈氏的神情不對,努力地回憶著。


  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她的記憶也變得模糊不清了,遲疑道:「您生下大姑娘后,暈了過去,奴婢心急,跑了出去,派了幾波人去附近的鎮子上找大夫。」


  「那個時候,我們是借宿寺廟,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很亂……」


  「奴婢實在著急,還跟著寺里的一個小師傅去了趟附近的一個村子,請了個懂醫術的穩婆回來。」


  「奴婢回到寺廟時,您還昏迷著,不過已經有大夫給您看過了,也餵了湯藥。」


  「大夫們會診說,您沒什麼大礙,是血虛力竭……」


  「幾個大夫和穩婆也給大姑娘看了,說她雖然早產,但是底子好,很康健。」


  沈氏介面道:「大夫說,凰姐兒是早產?」


  「是啊。」陳嬤嬤感慨道,「都說七活八不活,大姑娘那時候八個月……」


  說著,陳嬤嬤咯噔一下,想起方才劉氏與楚千塵的那場對峙。按照二夫人的意思,二姑娘是侯爺從外頭抱回來給姜姨娘的……


  陳嬤嬤瞳孔一縮,心裡約莫知道沈氏在懷疑什麼了。


  當年,姜姨娘比沈氏早一個月懷上身孕,後來由老侯爺做主,把姜姨娘送去了老家,他是擔心侯爺寵妾滅妻,而侯爺之所以會答應,恐怕是擔心沈氏會害姜姨娘。


  陳嬤嬤喃喃道:「夫人……奴婢只離開了您半天而已。」


  她離開前,女嬰在沈氏身邊,她回來后,女嬰也在。這短短的半天根本就不足以楚令霄一來一回。


  頓了一下后,陳嬤嬤又道:「夫人,不會的。」


  「大姑娘和您長得這麼像。」


  楚千凰和沈氏很像,除了眼睛外,她的五官輪廓都像沈氏,至少有五六分相似,穆國公夫人和世子他們也說過楚千凰小時候跟沈氏年幼時更像。


  相比之下,楚千塵也只有這雙鳳眼像沈氏。


  尤其鼻子與嘴唇的形狀全然不同。


  如今楚千塵的性子變了,氣質上確實與沈氏有了六七分相似,連穆國公夫人都對她有些另眼相看,而從前的楚千塵言行舉止很是小家子氣,懦弱柔順,眼睛無神,總是半垂著小臉,從來沒人會把她與沈氏聯想在一起。


  「……」沈氏的腦子更亂了。


  陳嬤嬤平復了一下心緒后,又道:「夫人,這一切只是二夫人的一面之詞,十有八九是為了騙二姑娘的十全膏編出來的吧。」


  這確實是最好的解釋了。


  無憑無據,只是劉氏一面之詞,換作平日里,沈氏根本不屑一顧,但是現在,因為楚千凰扎到她心裡的那根刺越陷越深,讓她忍不住想去追究,讓她不得不去想楚千凰之所以做出那些事來會不會是因為……


  沈氏心口發緊,抬手捂住了胸口,眉心更是深深地籠在了一起。


  陳嬤嬤親自給沈氏倒了杯溫茶,寬慰道:「大夫人,您想太多了,傷神傷身。您還是早些歇下吧,明天是二姑娘大喜的日子了。」


  沈氏:「……」


  沈氏抬眼朝內室的方向望去,心緒依舊起伏不平。


  是啊,明天就是楚千塵出嫁的日子了,事到如今,無論楚千塵的身世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真相,這樁婚事是不可能會改變的。


  其他的事等過了明天再說。


  出嫁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日子,沒有什麼比楚千塵的婚禮更重要……


  沈氏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壓下了心頭的千頭萬緒,起了身。


  陳嬤嬤又離開了琬琰院,沈氏攏了攏斗篷,又返回了內室。


  內室中還是黑黢黢的一片。


  蜷在床頭柜上的那隻小黑貓敏銳地睜開了眼,用綠油油的眼睛高傲地看了沈氏一眼,又把頭蜷了回去。


  沈氏脫下斗篷,躺回到了楚千塵的身邊,她依舊心神不寧,毫無睡意。


  她又想去看楚千塵,卻見楚千塵發出低低的呻吟聲,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聲音微微沙啞,「母親您睡不著嗎?」


  她對著沈氏軟軟地一笑,睡眼惺忪的少女比平日里多了一分嬌憨,「我也認床,我給您點根安神香吧。」


  沈氏根本就來不及反對,楚千塵已經翻身下了榻,動作嫻熟地點了安神香。


  安神香清幽的香味就在屋子裡瀰漫開去,沁人心脾。


  沈氏聞著香味合上了眼。


  這一次,她很快就入睡了,等一覺醒來已是黎明,外面的雞鳴聲那麼嘹亮,她的身邊空蕩蕩的,楚千塵不知何時起了身。


  琬琰院里,忙忙碌碌。


  琥珀等人先伺候楚千塵沐浴,然後再服侍她穿上繁複的嫁衣,一層又一層,外面披上正紅大衫與霞帔。


  這嫁衣是內務府定製的,與普通的嫁衣不同,是親王妃的儀制,大衫與霞帔上都飾有金綉雲鳳紋,還配玉革帶、玉花采結綬、玉穀圭、玉佩等等。


  她的鳳冠乃是九翟冠,除了冠上有金絲編製的翟鳥九隻外,還插有金鳳簪一對,以及其它數不清的金珠寶鈿花、翠葉、珠翠雲等等,華麗異常。


  這珠光寶氣的九翟冠只是這麼靜靜地放在托盤上,就吸引了所有女子的目光。


  來給楚千塵道喜的楚家姑娘們都忍不住朝那個九翟冠多看了兩眼。


  婚禮的儀式進行得井然有序,從上午起,就陸陸續續地有親友來侯府道喜。


  距離吉時越來越近,侯府中一片喜氣洋洋。


  大概也唯有沈氏心裡藏著一絲不為旁人所知的焦慮,大丫鬟冬梅知道夫人從上午開始沒吃過幾口東西。


  未初,皇帝的聖旨忽然來了。


  這聖旨是給新娘子的,楚千塵只能穿著沉甸甸的嫁衣來了儀門處接旨。


  皇帝在聖旨中正式冊封楚千塵為宸王妃。


  一般來說,都是要在大禮禮成后,才正式冊封王妃,並把新娘的名字加入皇氏玉牒的,楚千塵估計她大該是大齊皇朝從未有過的例外了。


  來宣旨的中年內侍笑眯眯地念了「欽此」后,就合上了聖旨,裝模作樣地對楚千塵道:「楚二姑娘,不對,咱家該叫您王妃了,這可是皇上對王妃您的寵信,您以後可以『好生』照顧宸王殿下!」


  楚千塵抬手接了旨,然後在琥珀的攙扶下,起了身,含笑道:「勞煩公公替我向皇上謝恩。」


  楚千塵微微地揚唇笑,笑容中帶著瞭然與洞悉。


  皇帝這是怕王爺不認賬呢!

  她的笑容更深,笑意止不住地從眼角眉梢與唇畔的梨渦溢出。


  如嬌花,似明珠,明艷動人。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連中年內侍自認看了宮中三千佳麗,也晃了一下神,暗道:這位楚二姑娘果然是好姿色,可謂傾國傾城。


  難怪說美人多薄命,她也是個福薄的。


  想著,中年內侍的眼神中不免多了幾分輕嘲,笑呵呵地說道:「王妃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就好。」


  陳嬤嬤給中年內侍悄悄塞了一個紅封,親自把一眾天使都送走了。


  楚千塵又回了琬琰院,沈氏則留在了正堂,吩咐人去找楚令霄。


  距離吉時已經不到一炷香功夫了,按照禮數,等花轎來了,楚千塵在上轎前,還要來正堂先辭別父母。


  沈氏看著楚千塵漸行漸遠的背影,眼眶又是一酸,腦子裡不知第幾次地想起了昨夜的一幕幕,心口又開始發緊了。


  沈氏心裡很不是滋味:楚千塵的這場婚禮看似隆重,但是看在沈氏的眼裡總是差了幾分。


  別家的姑娘出嫁,都是姑爺親自來迎的,唯有楚千塵的婚禮如此憋屈。從上個月皇帝的賜婚聖旨下來后,宸王還從不曾露過面……


  這就意味著,楚千塵過門后,還要花大量的精力去贏得宸王府的認可,贏得京中各府的認可,才能成為真正的宸王妃。


  就算楚千塵在出嫁前就有王妃的誥命又如何?!


  皇帝的這道聖旨哪裡是榮寵,是把楚千塵放在火上烤呢,他是故意在逼迫宸王,若不是楚千塵有著一手好醫術,她夾在皇帝和宸王中間,日子恐怕更不好過了。


  沈氏心神不寧地喝著茶,茶水喝了一半時,府外傳來了噼里啪啦的爆竹聲。


  沈氏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吉時到了。


  果然,小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喊著:「花轎來了,內務府的花轎來了!」


  來的除了內務府的花轎,還有那個金嬤嬤。


  內務府的花轎吹吹打打地到了,新郎官沒來,因此侯府也沒人攔花轎,花轎直接就抬到了琬琰院中。


  金嬤嬤也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抱著一隻大公雞的小內侍。


  當鞭炮聲停止后,氣氛就變得有些怪異。


  眾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那隻大公雞上,神情複雜。


  「王妃,花轎來了,您先去辭別父母吧,」金嬤嬤也知道楚千塵已經接了封王妃的聖旨,因此改了稱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抱上公雞。」


  「不必。」楚千塵自己給自己戴上了紅蓋頭,也不用丫鬟攙扶,就自己往外走去。


  「王妃!」金嬤嬤連忙追了上去,喊道,「這不和規矩!」


  楚雲逸就站在門口的屋檐下,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見楚千塵來了,攔住了楚千塵,「我背你……」


  「不……」


  楚千塵想說不用了,可就在這時,一個圓臉小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來了,斷斷續續地喊道:「來了……來了!」


  「二姑爺來接親了!」


  二姑爺?!院子里的丫鬟們面面相看,都還沒反應過來。


  金嬤嬤愣了下后,難以置信地脫口道:「宸王殿下?!」


  ------題外話------


  答案是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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