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十九章 我的老家
燕悔之幾人此刻都愣在原地,他們有些後悔這個時候來找秦書淮。
不為別的,就因為到現在為止江湖上還有人在傳,秦書淮即將聯合**及整個武林,一舉推翻大明,創**朝。
現在他們這些個**首腦全部聚集在秦書淮這,又被崇禎親眼所見,崇禎會怎麼想?
這種事可大可小,要是往大了去,那是要出大事的!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尷尬。
誰都不曾想,先說話的卻是崇禎。
而且,崇禎竟然以江湖禮節,對梅印之抱了下拳。
談笑風生地說道,「這位不是……日月教的梅護法么?朕記得,那日你與秦兄一起來過朕的書房。」
雖然是很簡單的一個動作,但是包含的意義卻是非同凡響。
不僅表示崇禎主動與**和解,甚至包含他對**的謝意。
見崇禎如此,燕悔之、梅印之、吳烈、沈溪、不二散人無不當即抱拳,甚至微微欠身,向崇禎行禮。
「在下拜見皇帝陛下!」
江湖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尊師,講究一身傲骨行天下,對於燕悔之等人而言,能微微欠身抱拳,已經是至高的禮節了。
秦書淮是要跪下的,畢竟他是朝廷的人。
但同時,他又是武林盟主,照道理不跪也行。
所以他的行禮就很有意思了,往往是他走到崇禎跟前,做個要跪的姿態,崇禎就立馬上去扶住了他,必定會說「秦兄免禮」。
每回都是如此,慢慢就形成了某種「潛規則」。
這也反應了崇禎和秦書淮的真實關係,既是君臣,又是摯友,兩種關係,每一種都真真切切,無可撼動。
讓秦書淮免禮后,崇禎又對梅印之說道,「對了,梅護法,這幾位俊才倒是眼生的緊,有勞梅護法為朕介紹一下。」
梅印之當即又抱了下拳,然後恭恭敬敬地一一介紹道,「回皇上,這幾位依次是,鄙教新任右護法沈溪、五行旗總旗主吳烈、五散人之一的不二散人,以及本教燕教主。」
崇禎一邊聽一邊沖他們點頭致意,當聽到「燕教主」的時候,不禁說道,「原來是燕教主親臨,幸會。」
燕悔之沖崇禎再次抱拳,「不敢當。今日能一堵天子容顏,是在下有幸才是。」
崇禎呵呵一笑,「燕教主,朕可聽說你和秦兄也是兄弟相稱的。既然你是秦兄的兄弟,那麼也是朕的兄弟。燕兄,今日你我初見,可一定要好好聊聊。」
崇禎的客氣不是毫無道理的。
如今雖然朝廷兵強馬壯,哪怕**再起兵也絕對不是朝廷對手,但崇禎很清楚,現在從朝廷到民間,沒有幾個人願意再經歷戰亂的。
從心底講,徹底剷除**,解決這個隱患,難道崇禎不想么?想,當然想!
但是眼下是什麼局勢?
不看看朝廷最精銳的軍隊當中,有多少是武林聯軍?
動了**,武林聯軍會有什麼反應?
現在**還有不少人熱火朝天地幫朝廷訓練軍隊,甚至在剛剛結束的遠征中,**都拼了命地幫朝廷打仗,用「效死」二字一點都不為過,崇禎要是現在調轉槍口對他們下手,那武林聯軍豈不是立刻會聯想到自己日後的命運?
你要用了就用,不要用了就殺?開玩笑,當人家是木頭人嗎?
武林聯軍可是精銳中的精銳,如果他們對朝廷心灰意冷,甚至反戈一擊,那還真不是朝廷能隨隨便便平定的。
而且,到時候老百姓會怎麼看?
只會說他崇禎為了自己的江山,誅殺有功之人,從而挑起了內亂,讓天下再次回到水深火熱之中。
這樣的皇帝,以後誰還會支持?
所以,**不能動,至少秦書淮點頭之前是絕對不能動的,這點崇禎門兒清。
既然不能動,那就要以禮相待。
如果**真的遵循「盛世隱」的法則,崇禎認為自己將他們待若上賓也無妨!畢竟,人家是為大明江山流過血的,而且不止一次!
這時,秦書淮上來說道,「趕得巧不如來得巧。走走走,咱們邊喝邊聊。」
崇禎又乾脆執起燕悔之的手,無比熱絡地說道,「左右是秦兄做東,咱們自是要不客氣了。」
燕悔之果然很受用,他沒想到崇禎不但毫無皇帝架子,而且風趣得緊,不禁好感也是大增。
於是也放下了身份之見,笑道,「皇上說的是。想必秦兄是不缺錢的,咱們今晚就喝到盡興。」
「哈哈,朕可好久沒喝酒了,必定盡興!」
幾人就一起來到了國公府宴客廳,剛踏進廳內,頓時都微微一怔。
在他們印象中,秦書淮是那種真正的不為私利,置生死於度外,「為國為民」的英雄豪傑。
想必,這種人是不在意個人享受的吧?
然而,如今這國公府宴客廳的奢侈程度,簡直讓人感覺進了一個超級大貪官的府內。
小葉紫檀的箸幾、上等梨花木的桌椅,甚至連筷子上都鑲著金邊,鋪的地毯一看就是西域進貢的,整個大廳金碧輝煌、熠熠生輝,好一個奢靡的宴客廳。
再看桌上的菜肴,那更是奢靡,山珍海味自不必說,有好些個大菜一看就是從南邊快馬加鞭運過來的,光這些運費,估計都夠去上等的酒樓再擺幾桌的了。
別說向來清苦的**人沒見過這陣仗,就是崇禎都稍稍一怔,心想,行啊,秦兄這傢伙什麼時候「墮落」成這德性了,朕的御膳廳也沒你這麼豪氣的。
嘖嘖,看來這小子有的是錢,要不然下回再找理由「訛」他一點?學政署奏請今年再增建三百所書院,交通署奏請要擴建京津官道,加上今年要萬邦大典,銀子一點不經花,朕還琢磨上哪去摳一點呢。
話說秦書淮這廝,現在是一副財大氣粗暴發戶的做派,笑盈盈地請大家入座。
什麼,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秦書淮不能這麼奢侈?不存在的!
要的就是奢侈,啊不對,要的就是窮奢極欲。
為啥?飄了啊!特別飄啊!
原本他秦書淮也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孩子」,現在眼見大明蒸蒸日上,天下太平,他一大老爺們天天窩在家裡,眼看著一錠錠的雪花白銀,一沓一沓的銀票按月往府里送,除了飄還能幹啥?
他現在一個月能收到多少錢,已經自己都沒個B數了。
朝廷方面,他現在不光有大明安國公、東廠督公的俸祿,另外之前的什麼錦衣衛通州千戶、三邊總督協理之類的職位俸祿,崇禎一直都沒給他抹去。除了這些,他還有武英殿大學士、太子太保、龍虎大將軍各類頭銜,每個頭銜的津貼那都夠普通人榮華富貴一輩子的,更何況他一人集好幾個!
這些還不算,他現在還是運河第一幫江河幫幫主,如今漕運越來越發達,他這個幫主的收入更是水漲船高。此外,白蓮教在花沉的打理下盈利也越來越好,每月按時給他這個教主送的銀子那叫一個嘩啦啦。
總之,他現在一年的收入,多到都不敢數。
主要是怕數得手抽筋。
以前他沒心思花錢,現在他的心思全在花錢上。
怎麼花呢?
他的錢大概有一半都存在了各大錢莊,因為數額巨大,錢莊給的利息肯定比普通的要高。
這筆利息就成了獎勵基金。
基金分成五份,名字秦書淮都起好了。
秦書淮「格物獎」、「醫學獎」、「算學獎」以及「農學獎」,分別獎給本年度在這些領域有突出貢獻人士。
其中「格物」這個獎項,秦書淮將它從傳統定義中擴大了,格物包括天文、地理、物理、工具發明等領域。
對了,有人曾問「物理」是個啥玩意?
秦書淮例舉了墨子小孔成像原理,有些人就略懂了。
為了進一步深化,他還親自拿撬棍,演示了一遍如何輕鬆地翹起門口一個大石獅子,說這是槓桿原理。
本以為大家能豁然頓悟,沒想到一個個都興趣寥寥的樣子。
倒是正巧被賴三兒撞見,這貨上來就一句「這有什麼」,然後直接單手舉起了石獅子,當時就博得了滿堂彩,氣得秦書淮攆著他一頓踹。
不管怎麼說,秦書淮現在找了一幫學生,還有幾個老外傳教士,正在編寫關於「物理」的書。
另外一半的錢,秦書淮又分成了兩份。
一份是給陳晴兒保管,作為家裡的開支,以及各種人情、慈善什麼的。陳晴兒經常愛心泛濫,看到乞丐、窮人甚至流浪狗、流浪貓啥的都想幫一幫,遇上哪哪天災人禍更要好好幫一把,好在秦書淮家底厚,這點錢也不礙事。
另外一半,那純粹就是留著給崇禎敲詐的。
崇禎這兩年「沉迷」在「基礎建設」上無法自拔,雖說如今大明稅收源源不斷,但也架不住他今天修路、明天修橋、後天修碼頭、大後天又想起來再增加百來個書院的這麼造啊!
預算超支那是常態,於是手頭稍稍一緊,崇禎就拎上點宮中他不怎麼喜歡的東西,號稱是給秦兄送點稀奇玩意,先美美地蹭上一頓飯,然後開始哭窮,最後從秦書淮這拿個幾萬兩銀子揚長而去。
秦書淮也習慣了,於是準備了四分之一的收入,專門給崇禎備著。
言歸正傳。
幾個落座之後,**一眾人自是先敬崇禎,崇禎也是高興,第一杯酒二話不說就一飲而盡。
豪氣!這就得了燕悔之這幫江湖人士的心了!
再幾杯酒下肚,雙方之間的身份隔閡就幾乎消失了,那叫一個熱絡。
「皇上,在下敬您一杯,感謝皇上帶來的這煌煌盛世!」
「誒,燕兄,你又說錯了不是?今天朕,哦不,我是黃公子,我已經說了。你罰酒,罰酒!」
「哈哈哈,黃公子說的是!在下自罰三杯!」
「黃公子,不二敬你!我三杯,黃公子你隨意!」
「呵呵,不二兄弟莫不是瞧不上我這酒量?」
「豈敢豈敢!」
「來,三杯就三杯!敞開了喝,這酒是我送秦兄的,沒後勁!」
這麼一搞秦書淮就有點懵了啊!
我擦,有沒有搞錯啊,你堂堂皇帝跟一群酒缸里長大的**湖拼酒?
趕緊拿起酒杯替崇禎分擔「火力」,見吳烈也躍躍欲試地想敬崇禎,立馬就遞過酒杯去。
「吳烈兄弟,我敬你!」
吳烈哈哈一笑,「好極!好極!國公爺一杯,我三杯!以表當初我罵你之歉意。」
「少來,想騙我這好酒就直說。」
「哈哈,此等好酒確是千載難逢!不過今兒可是你說的,不醉不歸!可不怕你心疼!」
說著,吳烈乾脆將酒倒進碗里,滿滿一碗酒咕咚咕咚就幹了。
氣氛是越喝越熱烈,菜是一道道上了又上,酒是一壇壇開了又開。
這一刻,什麼往日的血雨腥風,什麼恩怨情仇,通通化作那清澈的酒水,一飲而散。
在這盛世面前,那些不足為道。
因為,在這裡的所有人,最終的理想是一致的!
天下太平!重返盛世!
夜越來越深,但眾人的情緒越來越高漲,甚至連平常一向冷言少語的沈溪都禁不住拿出玉笛,吹奏了一曲。
顧運心想,此刻要是再有人跟燕悔之提什麼攻打朝廷之類的話,沒準燕悔之能一掌把他拍死!
沒看到崇禎跟他已經勾肩搭背得說上悄悄話了么?
也是,都是二十郎當歲的年輕人,就算再怎麼身居高位,一頓大酒下來也端不住什麼架子。
此刻,所有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哪怕是恭維,哪怕是場面話。
此刻,所有人的每一個笑容,都是真實的,哪怕是早已暈頭轉向了。
秦書淮這次是真的喝醉了,醉得抱著酒罈子,站在椅子上,唱《我的祖國》。
當唱到「這是強大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時,他的眼角濕潤了。
還有幾個月啦!幾個月後,自己就要離開這可愛的地方了!
但願,這裡的未來,能書寫一段不一樣的歷史。
不知誰在追問,這怪異的調子、怪異的歌詞是出自誰人之手。
秦書淮答了一句,「我的老家。」
好在,大伙兒都喝多了,也沒人再深究。
這一夜,包括秦書淮在內,沒人刻意用內力逼出酒精,所以全部都喝多了。
待到酒局散去之時,已是二更天。
崇禎照例是最早喝倒的,不過今天他是超常發揮了,直到一更天時才倒。
燕悔之是第二個喝倒的,就比崇禎晚了一刻鐘而已,還吐得到處都是。
吳烈、不二散人這倆貨喝完酒不過癮,還吵著要秦書淮把賴三兒、邱大力、老道他們叫來,說要喝到天亮。
還是沈溪和梅印之穩,把這倆貨給架走了。
國公府夠大,有的是廂房給他們睡,這點陳晴兒早已安排了妥妥噹噹,不光讓人在每間廂房鋪了新被子,還派了丫鬟送熱水給他們去燙腳。
待秦書淮回到屋子時,陳晴兒已經睡下,不過很快被他的一身酒氣熏醒了。
忙上來幫他寬衣,說,「夫君怎麼也不去洗洗?」
秦書淮呵呵一笑,一把抱住陳晴兒,說,「著急見夫人……能與夫人多呆一會兒是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