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他們不該被這麼對待
盧象升立即帶著秦書淮，趕往大牢。
在路上，秦書淮又想到了什麼，對盧象升說道，「盧大人，山西有八大晉商，不但在資助張獻忠，甚至還在暗中與韃子做買賣，跟他們輸送糧食鐵器，大發國難橫財，你可以好好查查。對這些人，你一個都不可輕饒。」
盧象升微微一驚，「八大晉商？不知侯爺說的是哪八大？這些奸商竟敢資寇資敵，本督若是查證屬實，決不輕饒。」
秦書淮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說道，「以盧大人的手段，必然能查出來的，又何需本侯一一指出？」
他說的一本正經，但實際原因卻是他只記得歷史上確有八大晉商財團資助滿清，然而他根本記不起來這八大晉商是哪八大了。
但是，即便他想扶持商人，也絕對無法容忍這些為了一己之私而置國家法度、民族危亡於不顧的奸商。在他看來，這些奸商可比流寇可惡百倍！
盧象升因為資匪一案抓了「大昌」號十幾個人，其中張家太爺、老大、老二等人都被他認定為主犯，都被判了斬首，他本來過兩天就準備呈報刑部核准呢。所以，這些人都被關在死牢。
守衛死牢的衙役一看是總督大人親自來臨，頓時慌了手腳，忙不迭地上來磕頭行禮。卻見總督大人更對身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恭敬有加，他們馬上都猜到了，合著這位就是剛剛進咱們太原城，名震天下的大明之妖，啊呸，應該說是大明的擎天柱，秦書淮秦侯爺？
秦侯爺和盧總督一同來死牢？這是個什麼說法？
盧象升對為首的一個衙役，也就是牢頭說道，「開門。」
牢頭不敢怠慢，趕緊跑去開了門，隨後在前面帶路，引兩人進去。
其他衙役看著秦書淮進門，頓時小聲議論開了。
「乖乖，果然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英雄，這氣度，這威嚴！」
「嘿，咱也算見過秦侯爺的人了，回去能吹一年牛皮了！」
進了陰暗潮濕、散著霉味的死牢，路過各個囚室的時候，很多犯人都從裡頭伸出手來，撕心裂肺地喊著「冤枉」，但是盧象升不為所動。
這裡頭很多死囚都是他親自定的罪，這些人要不是資匪，要不本身就是匪，他自信絕不會判錯——就算是張家人，自己也很耐心地給他們出示證據的機會了，誰讓他們當初不跟侯爺要個手令？
走到一個囚室前，牢頭指著裡頭三人，說道，「總督大人，張家人就在這裡。」
裡頭其中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循聲看去，頓時臉色一僵，嘴巴張得能吞下拳頭。
秦書淮對那個中年人抱拳一拜，說道，「德生兄，本侯讓你受委屈了！」
一聲「德生兄」，讓中年人登時崩潰似地嚎啕大哭起來！他像中了邪一樣連滾帶爬地衝過來，跪在地上大喊，「秦少保，哦不，秦侯爺！德生等你等的好苦哇！」
張家的太爺和張家老大聽到張德生這麼一喊，無神的眼裡頓時綻放出了無比明亮的光芒。他們知道，秦書淮來了，就意味著他們有救了！張家有救了！
張家老大馬上扶起張家太爺，走到秦書淮跟前，隔著木柵欄，噗通一聲給秦書淮跪下了。
「草民張德廣，攜老父張文金，拜見秦侯爺！」
張家太爺張文金已經七十有八，照理可以不跪，不過此時也顫顫巍巍地想跪下來。
就在剛剛，老太爺和張德廣還在咒罵秦書淮害死了他全家。然而真當見了秦書淮，他們就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
並非他們沒骨氣，而是在這個時代，商人面對官府時，根本不能有骨氣！
看到秦書淮來救他們，他們的怨氣就立即消散，反而感恩戴德。完全忘了就是因為秦書淮，他們才淪落至此的。
這是不正常的，但是在大明，卻是很正常的。
看到這一幕，秦書淮更加心酸。
不管是商人、農民還是任何人，都不該被這麼對待。然而，即便他們真的被這麼對待了，憑藉勤勞和智慧，他們依然創造了偉大而燦爛的華夏文明，並且創造了這個時空二分之一的財富。
秦書淮心中感慨萬千，立即命牢頭開了門，然後先扶起張家太爺，再扶起張德生、張德廣。
「德生兄，本侯已向盧大人說明情況，你們可以回家了。」秦書淮沖張德生說道，「本侯是專程來跟你賠罪的。」
張德生涕淚滿面地說道，「侯爺，德生不敢，此事是德生自己的錯，若是知道有此一劫，德生當初就該跟侯爺討個手令。不過，德生知道侯爺一定會幫我們張家洗清冤案的！」
盧象升也對張家人拱了拱手，說道，「張老太爺，張家兄弟，本督也向你們陪罪。」
他並非真心實意賠罪，到現在仍然認為自己做的沒錯。而從事實看，確實不能說他有錯。只是秦書淮賠罪了，他也不好乾站著，這就是官場上的學問。
張家人哪敢怪罪總督，長老太爺立馬說道，「不敢當不敢當，盧大人折煞老頭子了。此事本就是犬子之錯，又怎敢怪罪盧大人和侯爺？」
盧象升立即命人扶張家三人出去，然後又當著秦書淮的面吩咐牢頭把張家資匪一案的所有人等全部無罪釋放，至於手續他會稍後補辦等云云。
秦書淮扶著被打得走路都困難的張德生走到牢外，又問道，「德生兄，若是本侯讓你繼續假意資匪，幫助官軍尋找張獻忠老巢所在，你可願意？」
話音剛落，張德廣就立即搶著回答道，「侯爺，張家願意！張家願意！」
秦書淮在陝西大敗高迎祥、李自成的消息早已傳到了晉中，現在誰不知道張獻忠也快要跟著完了？侯爺讓張家繼續為朝廷效力，那是想補償張家，要是這點門道都看不出來，就不配做個晉商了。
張德生緊緊地握著秦書淮的手，說道，「侯爺，家兄說的，便是我說的。」
秦書淮拍了拍張德生的手背，說道，「好！德生兄，本侯不會忘記你們張家為朝廷所做的一切。」
張德生隱隱感覺，張家從此要在晉商中一飛衝天了！
憑什麼？就憑大明國柱秦侯爺喊自己一聲「德生兄」！
第二天上午，大軍開拔，繼續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