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反間
秦書淮見過的白蓮教人,從高層長老到底層普通信徒,向來都對教主言聽計從,絕不會像王忠全一樣,如此頑固地堅持己見,置教主的意思於一旁。
原因很簡單,白蓮教是依靠信仰建立的組織,教中之人大多把教主當成了神的代理人。尤其是秦書淮,因為前任教主說他是紫道星君轉世,加上他又做到了很多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所以現在白蓮教徒對他的崇拜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對他都言聽計從。
然而這個王忠全卻是根本聽不進秦書淮意見,似乎很迫切地想讓秦書淮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是這個人本身就極為執拗,還是另有隱情?
想到這裡,秦書淮不動聲色地說道,「王執事說的也有道理。張獻忠的狡詐本座也早有耳聞,而且這次他還聯合了高迎祥,如果要埋伏我們,還真不太好對付。」
王忠全立即連連點頭,又道,「教主英明!所以,咱們切不可中了他們的圈套!」
「嗯,那你說說,咱們應該走哪條道呢?」
王忠全不假思索地說道,「啟稟教主,屬下知道一條小道,既可以避過張賊和高賊的埋伏,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韓城!」
秦書淮表現出饒有興緻的樣子,說道,「那你快與本座說說吧。」
王忠全說道,「教主,咱們可以往西,先進入宜川縣,再調頭向南,直奔韓城。」
「宜川?」秦書淮淡淡一笑,「那裡好走么?」
秦書淮沒到過宜川,不過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那地方肯定丘陵縱橫。
而丘陵地形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那裡將有無數路段適合埋伏。行軍打仗,如果在平原地帶遇到埋伏,被埋伏的部隊可以迅速展開,所處的劣質一般不會太大,除非對方部隊遠多於自己,或者對方有大量騎兵衝擊過來,否則很難佔到絕對優勢。
但是在丘陵地帶埋伏就不同了,在兩旁都是山中間只有一條狹窄小道的情況,敵人不但居高臨下衝擊力強,而且被埋伏的部隊散不開來,只有被動挨打的份。當初他在橫嶺以幾千人埋伏建奴六萬大軍,能取得殲敵近萬的戰果,就是把這種地形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王忠全急忙說道,「教主,那裡有一條小道,十分好走,屬下可以指給您看。」
說著,他扭動了下身體,意思是讓秦書淮替他鬆綁。
秦書淮又不怕他行刺,所以毫不猶豫地上去解開了捆他的繩子。
王忠全舒展了下筋骨,然後走到桌前,指著地圖說道,「教主請看,這條小道就在此處。」
秦書淮看了看,王忠全所說的小道,果然在群山交織的丘陵地帶,不少路段就在群山環繞的山谷中。
這種地形,如果兩旁埋伏六七萬流寇,再準備大量火球,那麼自己這五萬多大軍必定損失慘重。
對比之下,別說沿既定的官道走前方最多只有六七萬伏兵,就是真的如王忠全所說,有十來萬伏兵,秦書淮也寧願走官道。
王忠全的言行舉止與白蓮教的教徒格格不入在先,又急迫地將大軍往險峻的山道引在後,這讓秦書淮不得不懷疑此人的真實身份。
稍稍沉吟了一會,他說道,「王執事,你說的這條小道,當真很少人知道么?」
王忠全無比肯定地點了點頭,「除了長期生活在當地人,外人幾乎不知道。而且,張賊和高賊現在把重兵都埋伏在了水河一帶,就算知道了也絕來不及去那的。屬下建議教主可以帶大軍天黑后出發,人銜枚馬裹蹄,這樣他們就更加發現不了了。」
秦書淮盯著地圖看了一會,然後微笑著說道,「有道理!如此我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韓城,打他個出其不意!說不定還能生擒高、張二賊!」
王忠全嘴角浮起一絲明顯的笑意,連連說道,「教主英明!此戰之後,教主勢必再次名揚天下!」
「王執事,若真有那麼一天,你就立了大功了!你放心,本座絕不會虧待你的!」秦書淮拍著王忠全的肩,笑呵呵地說道。
王忠全當即跪下,慷慨激昂地說道,「屬下願為教主效死!」
「很好!」秦書淮讚賞地點了點頭,然後又道,「不過,此次杜將軍抓了那麼多你們的人,不知道張、高二賊會不會因此改變既定策略?」
王忠全眼珠子微微一動,說道,「教主言之有理。不如這樣,您假裝斥責杜將軍擾民,然後把咱們都放了。這樣一來,咱們的人都沒有受到拷問,張、高二賊就不會懷疑消息已經泄露了!」
「哦,這麼說外邊挨打的三個人,不是你們的人?」
「嗨,那都是苦命的老百姓,這三十幾人里,包括屬下在內,就三個是賊寇的細作。」
秦書淮呵呵一笑,「此計甚妙,那好,就依你所言。不過,你回去可得謹言慎詞,千萬不要讓他們看出你是我們的人。」
王忠全嘿嘿一笑,「教主放心,屬下知道該怎麼做。」
……
不久,秦書淮在軍營厲斥杜文煥擾民,罰他俸祿半年。之後,他又命人把這些人全部都放了,並且給予米面錢糧以示安慰。
看著這些人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軍營,杜文煥氣得扭頭就走,連洪承疇都面露不解。
秦書淮回到帥帳,又把杜文煥和洪承疇叫了進來。
杜文煥還是一肚子氣,進了帥帳之後一聲不吭,連頭都是扭向和秦書淮相反的方向。
秦書淮笑了笑,說道,「杜將軍,讓你受委屈了。」
杜文煥言不由衷地說了聲,「末將不敢。」
明顯是氣話。
「杜將軍,你搜捕細作有功,我給你記著呢。」
杜文煥終於扭過頭來了,一臉疑惑地看著秦書淮。
方才自己還被罵擾民,這會兒欽差大人又怎麼說自己有功了?
秦書淮又道,「本帥認為,那個叫王忠全的,很可能就是流寇的姦細。」
杜文煥越聽越糊塗,忍不住說道,「大人,既然你也認為他是姦細,那何不對他嚴刑拷打,多少總能打聽點情報出來,何以又把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