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三位大將
兩天後,隊伍抵達山西大同。
一路上十分太平,因為大同距離京師很近,朝廷屯了不少兵,加上由大將滿桂坐鎮,所以附近的流寇比較少。
滿桂親自帶人來到城門口,迎接欽差大臣、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學士秦書淮的到來。
「秦少保,久仰久仰!」滿桂老遠就拱著手迎了上來。
秦書淮見滿桂膀大腰圓,一身豪氣,不由心道:果然是個悍將。來到大明這麼久,見過祖大壽、袁崇煥、趙率教、何可綱等明將,但還是一次看到把「勇武」兩字寫在臉上的猛將兄!
於是拱了拱手,上前笑呵呵地說道,「在下惶恐,竟引滿將軍親自出城來迎,實在是罪過罪過。」
滿桂心道,這秦少保到底是場面人,說話這般客氣,跟朝中那些擺臭架子的文官是大不相同的,難怪人人稱他為少年豪傑。
「秦少保莫要取笑下官了。少保身為欽差大臣,代天子鎮撫三邊,下官怎麼能不出門相迎呢?少保,一路風塵,快進城歇歇吧。下官略備薄酒,為大人接風洗塵。」
「呵呵,好極,那我就恭敬不如從了。」
「少保請!」
「滿將軍請!」
兩人進了城,不一會兒到了總兵府。
滿桂的總兵府既不寒酸也不奢華,中規中矩。就像他的性格,不張揚也不低調,該是什麼就是什麼。
酒菜上桌,沒有山珍海味,不過也算豐盛。據滿桂說,這一桌子菜都是他夫人親自下廚做的。
在明朝,官宦人家的夫人,一般只在貴客到來的時候才親自下廚,這是對貴客一種很高的禮遇。當然,是不是夫人親手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去廚房張羅過了就成。
秦書淮當仁不讓地坐上座,滿桂、孟虎分列他左右,另外還有李敬亭、賴三兒、陳敬及幾個滿桂手下武將作陪。
喝了幾杯酒,還沒等秦書淮開口,滿桂就主動講起了三邊的形勢。
自從己巳之變以後,三邊的各路流寇獲得了極大的發展,尤其是陝西的高迎祥,在陝西連敗官軍,目前已攻下了七城十一縣,穩穩地打下了根基。
山西的張獻忠就稍稍差一點了,他現在雖兵馬不少,但也無力維持一塊據點,只能搞官進他退,官退他進的把戲。也就是說,他只進攻官軍防守薄弱的地區,打下后先在那駐紮。等官軍大舉來攻時,他就立即撤退,轉換到下一個地方去。
簡單說,高迎祥有根據地,而張獻忠還在打游擊。
秦書淮心想,莫非這就是張獻忠等各股流寇想拜高迎祥當帶頭大哥的原因?
想到這裡,他問滿桂道,「滿大人,若是由你來主持剿寇,你會如何剿之?」
滿桂意味深長地一笑,說道,「秦少保說笑了。滿桂不過是個大同總兵,怎敢妄議剿寇大事?」
秦書淮道,「滿將軍多慮了。你我只是酒後閑聊,紙上談兵而已,又怎麼能說是妄議呢。難不成咱聊聊天還不行了?」
滿桂踟躕了一下,最後終於說道,「既然秦少保這麼說了,那我們就權當酒後瘋語,信口開河吧。」
「呵呵,滿將軍說的好,快快請講吧。」
「如今三邊之流寇,在下官看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流寇之中,派系林立,不說陝西,就說山西,就有以張獻忠為首的定邊派,以『闖塌天』劉國能為首的闖派,以賀一龍為首的革左五營派等等。這些派系都貌合神離,目前他們順風順水,自是親密無間。若是官軍能加大剿寇的力度,讓他們疲於奔波,到時候他們之間必然互相埋怨,甚至為自保實力,多有出賣友軍之事。這些人哪懂唇亡齒寒的道理,所以對付他們,只需先亂棒一陣打,打疼他們之後就會分崩離析,到時候咱們再各個擊破。你瞧著吧,他們到時候必定各保各的,弄不好還背地裡捅友軍一刀子呢。」
秦書淮聽得頻頻點頭,滿桂說的,和歷史上洪承疇做的差不多。洪承疇之所以能在上任后短短几年內就肅清三邊的流寇,一方面是用了以剿為主的高壓政策,另一方面就是用了各個擊破的戰略。
秦書淮的計劃中,本就有與流寇打幾仗,給三邊匪情降降溫的想法。滿桂說山西流寇中至少有三派,這是上任才短短半月的花沉所沒有探查到的。
這是極好的情報,到時候可以利用下。
說道,「滿將軍說的是,秦某亦深以為然。對了,不瞞將軍,秦某此去太原協理剿匪一事,卻對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將軍可否指點一二?」
滿桂豪爽地一笑,「秦少保怎的如此客氣,你是上官,只管問便是了,末將自是有問必答。太原府附近目前屯官軍八萬,太原總兵乃曹文詔,這傢伙原來是關寧軍的,最近兩個月才調過去的,這可是悍將,在關寧軍的時候下官就聽過他的大名。」
秦書淮驚喜道,「曹將軍已經調任太原總兵了?」
曹文詔在歷史上雖沒滿桂、祖大壽等人出名,但論軍事才華,絕不在這些明將之下。尤其是在剿匪一事上,功勛卓著,在袁崇煥、滿桂等戰死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號稱關內第一良將。
只可惜死的早。不過有秦書淮在,他就沒那麼容易死了。
滿桂頗感意外地說道,「秦少保也認識他?」
秦書淮笑笑,「那倒沒有,只是聽過他的大名而已。對了,還有呢,你繼續說。」
滿桂就繼續說道,「楊鶴總督麾下,還有幾人也是能征善戰的大才。一個叫洪承疇,一個叫賀虎臣。加上曹文詔,從道理上講,三邊有這三人在,蕩平賊寇應當指日可待。」
秦書淮玩味地一笑,「從道理上講?」
滿桂也回以一笑,「呵呵,對,從道理上講。」
然後,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中都帶著濃重的無奈。
從道理上講,三邊的流寇早就該肅清了!
但是後半句秦書淮和滿桂都沒講,那就是因為楊鶴的存在,三邊的流寇才剿而不清,愈演愈烈的。
洪承疇、曹文詔、賀虎臣三人,秦書淮聽說過前兩人,但對這個賀虎臣卻是從未聽過。
心想,既然他是滿桂都推崇的人,想必差不到哪去。
這麼說來,太原有八萬兵,三位大將!
這就夠了。等殺了楊鶴,三邊剿匪的大戲,自己就有的唱了。
滿桂和秦書淮心照不宣地一笑后,對秦書淮的好感也越發的深了。
起先他只是仰慕秦書淮的名聲,畢竟身為武將,對幾乎以一人之力逆轉己巳之變戰局的秦書淮,不可能不尊敬。
見到秦書淮后,他又對秦書淮不端架子、平易近人的作風產生了好感。
而與秦書淮對視一笑后,他想到了一個詞,那就是英雄所見略同。
原來這個秦少保和自己一樣,早就看出了三邊剿匪不力,是因為總督楊鶴的關係。
大家不說,但心照不宣,這才是最高的默契。
滿桂覺得這個秦少保和自己很默契。
默契就是投機。
一投機,兩人晚上索性住到了一個屋子裡,暢聊到天亮!
第二天,秦書淮就告別滿桂,出發奔赴太原。滿桂親自相送,直到送出城外五里地方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