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唯有與天爭
「血洗龍淵谷的人,是我!」
「調遣殺手追殺你的人,是我!」
「令你中『三絕天』之毒的人,是我!」
「控制雲家與公孫家的兩支勢力,進駐龍淵谷的人,是我!」
「打開夸父山之『地門』的人,是我!」
「殺死黑袍,令『掃墓人』灰飛煙滅的人,是我!」
「執掌『歲元劫難』遲到的人,給你爭取足夠時間的人,還是我!」
「千秋功罪……」
「可是,誰能告訴我,一家四兄弟,憑什麼所有的痛苦與屈辱得由老二來承受,憑什麼唯有老大被稱謂是嫡脈,可名正言順的承載一切天道機緣?」
「祖宗遺訓:天地之公,唯吾主宰。若無,吾必創之;若有,吾必爭之。」
「『天龍』,你……定要……原諒……長孫……一脈……」
獨孤鶴軒抱著一個黑影,看著黑影在聲嘶力竭中生命走向終點,無法分辨是無可奈何,還是無動於衷,聽天由命。當黑影的聲音慢慢低落消失時,才說道:
「我懷疑過所有的人,唯獨從來沒懷疑過龍淵谷的最後一位『總盟主』。」
「沒想到,為了一把『血月刀』,讓一個小院的四兄弟反目成仇,讓外人有機可趁。」
「沒想到,我不但是有字輩的龍淵谷後裔,而且還是唯一一位可傳承『天龍』名號的後裔。」
「沒想到,龍淵谷四大世家奇迹般地達成一致選擇我,竟是因為我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沒想到,你們在賭,唯有我這樣一個只會向前看的人,才會放下過往的一切恩怨情仇,才會放下心中的一切執念,翻開新的篇章。」
黑暗中,黑影發出了滿意的笑聲,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記住,從我叫你『天龍』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是真正背負龍淵氣運的龍淵谷最後一位主人了。」
「如今,你雖擁有了『血月刀』與『蜃珠』,但還不足以打開那扇『門』。記住,你現在唯一能找到真正有價值的線索,就藏在你親手煉製的『血月刀』中。」
「我死後,會化作一把鑰匙,你即刻帶它趕往祖洲。若是晚了,就來不及了。」
黑影的生命到了終點,一隻乾枯的骷髏手猛地抓握緊獨孤鶴軒的手,雙眼圓睜,用粗重低沉的聲音,近乎哀求的說道:「千萬不要讓我長孫一脈絕了后。長孫家的祖宗,絕不能絕了后。」
「一定要打開那扇『門』,把家人都救出來!」
「一切罪孽,由我一人承擔,不要再禍及族人!」
「天晨爺爺,我是不是也會變成一把鑰匙?是不是只有我變成了鑰匙,才可打開那扇『門』,救出族人?」獨孤鶴軒急促的聲音中,頓有些六神無主。
「……,『天龍』,……,唯有與天爭,……」
黑影的聲音消失在黑暗中,所有身子熔化在黑暗中。黑暗中,雙膝跪地的獨孤鶴軒,手中只剩一把烏黑的異形之物,似乎是一把鑰匙。
一字一頓道:「唯……有……與……天……爭……」 忽然,一個聲音接話回應道:「『天』,並不欠你什麼。」
瞬間,跪在地上的獨孤鶴軒,化為一道黑影,竟是走進了另一道黑影,快速與之融合。
只聽一個聲音冷冷地說道:「你躲在清微山脈百萬年,難道是在等我殺死你嗎?今天,小爺我成勸了你!」
黑暗中,兩道快速整合的黑影,似是處在了鴻蒙界中開闢出的新的空間里,由虛化實,由實化虛,源源不絕的循環著。
另一個聲音絕望地說道:「你竟然識破了我?」
「當你重創呂不群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想明白了元始劍宗當年秘密訓練『影子軍』的初衷。當我得到『玄陰大力鬼手』留下的『天書鬼紋』,與龍淵谷的『天書龍紋』對比時,我確信我可以吞噬了你。」
「如此,你竟然不知道我的身份?」
「元始仙尊秘密留下來的一條看門狗而已。」說話之聲冷笑且不齒,道:「『仙尊』這個名號,或許是太累人了吧!」
「啊……嗚……哇……」
絕望的聲音連續叫喊,已說不出話來。
「你老了,只能靠撕開老黑的胸膛來勾起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記憶。現在,我將傳承你的一切神通,你也該老懷為安。往後,我會一點點地向世人披露『仙尊』們的真實面目。」
「哦,對了。元始仙尊大概沒想到,『蜃珠』是為他準備的。」
「告訴你這麼多,你可以給元始仙尊一個完美的交代了。去死吧!」
話音未落,黑暗中的兩道黑影已融合成一個黑影。只見黑影輕輕邁步,已消失在月色天幕中。
* * *
清風明月,獨飲自酌。
明眸閃爍,深邃的眼神中偶有黑暗波濤湧現。
小黃狗、小黑狼、小綠熊它們陪伴左右,一起望明月。
「這條路,曲折的我走不完。那前途,光明的我看不見。這些年,我究竟做了些什麼?」一聲嘆息中,喃喃自語道:「一個時辰后,太陽升起時,會是一個新的起點嗎?」
* * *
翌日,清晨,獨孤鶴軒精神抖擻,精力充沛,早早來到紫竹林。但見蒙浩等人更早,站在自己的洞府外。洞府頂上的那株楓藤,愈漸茂盛,極是霸道,逼退了生長的紫竹,不僅開闢出了只屬於自己的地盤,且大有包圍洞府之門的趨勢。
此刻,范見仁、天瀾、澹臺沖等人都在這裡,范見仁一直陰著個臉。
「你是不是想造反?」獨孤鶴軒剛到,范見仁劈頭蓋臉的說道:「祖洲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問緣峰上的事,你也敢擅自作主。你的膽子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獨孤鶴軒淡笑道:「祖洲的事,那是戮仙盟的事,與元始劍宗無關。問緣峰的事……反正,那三萬人是最邊緣化的人群,我栽培一二,好像也沒什麼。」
「大膽!」范見仁訓聲道:「他們是不是邊緣化,難道是你說了算的嗎?」
范見仁吃准了獨孤鶴軒不會不給他面子這一點,但他也算是了解獨孤鶴軒這個人,只要別過分,一切好說話,繼續說道:「宗門高層的決斷已經下來了,五正與世家即將殺向祖洲。祖洲那邊你得安排好了。別讓你的那些蝦兵蟹將礙手礙腳。」
獨孤鶴軒微微一笑,看向澹臺沖,道:師兄,不群師叔的傷恢復的如何了?別忘了提醒他,可別賴在慈航峰上不走了!
澹臺沖與天瀾相視,天瀾道:大師兄,師祖與師叔祖讓我二人過來,問問「慈航七式」是怎麼一回事?
她們兩位老人家是「祖」。此事怎麼能問我一個「孫」兒輩?獨孤鶴軒莞爾一笑,道:再說了,要是問本溯源,那也得問問將此七式融進了「慈航普度神咒」中的慈航祖師,以及造成斷代失傳的「鳳螣」祖師。關我什麼事?我只是無數傳承者之一罷了。
「鳳螣」,於兩大神獸「天鳳」與「螣蛇」各取一字而得名。
「鳳螣真君」,乃是元始劍宗慈航峰一脈傳人中的第四代首座,亦是唯一一位在名譽聲望上僅次於本脈祖師「慈航仙尊」的一人。
在為數不多的萬年底蘊的傳承中,慈航峰一脈的傳承,實際上是從「鳳螣真君」開始的。從她開始,似乎將過去與未來之間的聯繫徹底斬斷。同時,慈航峰一脈的首座傳承,多半會以「天悲」為結局。
獨孤鶴軒刻意提到祖師「鳳螣真君」,實則已是道出了慈航峰「天」字道號的來歷。且看,天鴻、天瀾、天澹,唯獨「鴻」與「鳳」是同類,是禽獸。
無疑,獨孤鶴軒的這話是倒逼自己的師祖禪心真君。
獨孤鶴軒指了指府門上的楓藤,笑道:你倆看看,那株楓藤長的多旺。是不是有一種輪迴轉世,重見光明的既視感?熟不知,它的這一切,是需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關鍵在於,那個承受痛苦與災劫的人,會不會動手拔掉它。
范見仁眨了眨眼,道:原來,你們的「天」字道號,竟是這個來歷。看來,老爺子沒猜錯嘛。唉,你說我們的那些聖賢祖師,那來的那麼多故弄玄虛、高深莫測。真是傷腦筋的很!
范見仁很滿意的走了。澹臺沖與天瀾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多說無益。
二人正欲離去時,天瀾回頭道:師兄,師祖要收一個關門弟子,道號已定為「天決」。至於輩分,暫時未定。
澹臺沖聳聳肩,苦笑道:我師祖也會收一個閉門弟子,道號初定為「天凈」。輩分,鐵定是我們的小師叔了。
「天欲阻塞,我必決之。天欲污濁,我必凈之。」獨孤鶴軒搖頭淡笑,道:「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二位師祖怕是用心良苦啊。不過,這與我們無關。」
像禪心、禪滅這樣祖師級別的人物,晚年收徒,往往是事出有因,絕不尋常。
要知道,人族古賢一直在說「傳承以嫡,先嫡后長」。然而,在悠悠的傳承長河中,往往是最小一脈佔盡天時地利,得到正果。
當天決、天凈兩個道號出現時,天鴻、天瀾、天澹三個道號就顯得十分礙眼了。
「真的只有與天爭了。」
獨孤鶴軒搖了搖頭,打開石門,率先走了進去。蒙浩等人默默地跟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