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反擊
問緣峰。
九月七日夜裡,多達二百四十位清靈境弟子,一舉突破至真元境。多達二百八十人,成功提升至清靈境九重。
無巧不成書,此五百二十人來自同一峰——「玄陰峰」。一個位於問緣峰峰群邊緣,位處極陰之地的「死峰」。
直到八日中午,此事才被傳開,傳到宗門長老與主事弟子的耳中。
問緣殿中,子昂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眼,一動不動。同脈師兄弟子真、子軒、子敬等人,有些驚慌失措。
為何?因為那五百二十人全是來自大斷山脈的那三萬人中,而且是他們幾人「精心挑選」后,刻意安排到玄陰峰。目的不言自明,當然是給獨孤鶴軒看。
只不過,獨孤鶴軒從來不過問,亦從來沒去過問緣峰。故而給所有人造成了一種「不知情」的假象。然而,當機會來臨,當獨孤鶴軒出手時,足以給宗門中的這些師兄弟造成一萬點傷害。
良久,子昂道:罷了,罷了,就這樣吧!無論怎麼說,星河師弟一次栽培五百二十人的資源消耗,我們也比不過。不如,就是不如。做再多的小動作,只會讓人笑話。只要謹記此次教訓,就好。師尊那裡,我親自去說。
喲!諸位師兄正議事呢?話音剛落,殿外傳來十分驚訝的聲音。須臾,一人前腳邁進殿門,卻是停了下來,笑道:子昂師兄,要不,我等會再來找你?
星河師弟何必如此。子昂立即起身,親自走到門口,帶笑意的說道:師弟親自前來,定有要事。既然來了,進殿,坐下說。
可以嗎?獨孤鶴軒故意拖長聲音,眯眼掃視了一圈大殿,道:看這陣勢,愚弟來的不是時候。師兄,要不,你先忙。我在外面候著,等你忙完了,我再進來。
子昂道:師弟這就見外了。
獨孤鶴軒呵呵一笑,「勉為其難」的走進大殿,道:愚弟見過諸位師兄!
子昂稍稍提高聲音,朗聲道:星霧師妹、星瀾師弟,請進殿吧!
不多時,星霧、星瀾亦走了大殿,眾同門沒有謙讓座位,依次坐定。
獨孤鶴軒道:子昂師兄,我今日前來,是向你陪個禮,道個謙。希望師兄大人有大量,不計小人過。
子昂暗自一愣,心道:這位師弟,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他難道要重提楊聖火之事?還是刻意諷刺玄陰峰之事?開口道:師弟何出此言?
十天前,愚弟閑散,去了一趟黃庭峰東北角。原本是想盡自己綿薄之力,適當的幫助同門,做點積陰德的好事。豈料,竟然被人指責為是某些人的大後台。獨孤鶴軒長嘆一聲,道:師兄,我對你說句實話,愚弟真冤。宗門又沒對我限禁出入地。你說這以後可咋辦?要是保不準那天,我跑到某個犄角旮旯放了個屁,恐怕還得被人指責是污染仙門空氣哩!
獨孤鶴軒道:當然,話說回來,打人這事,確實不對。常言道「宰相肚裡能撐船,將軍額頭能跑馬」。望師兄不再計較此事,讓那七位小師弟安安心心的修鍊。萬一有一天,他們也能修出個前程,宗門的那兩畝地也沒白糟蹋。
子昂強笑道:師弟,此事是楊葉師妹做的不對,不關那七位師弟的事。
多謝師兄!師兄此乃厚德載物之胸懷,真乃宗門之福啊!獨孤鶴軒「十分」欽佩的讚歎了一句,又道:這第二一事,我要從你這裡帶走三百人。師兄,你看這事,可行否?
子昂很快反應了過來,獨孤鶴軒這是對元始大殿上之事的報復。因為問緣峰峰群上的外門弟子,乃是十二脈共享。若是有那位弟子被某一脈或是某位長老看準,可直接帶走。但於情於理,獨孤鶴軒的做法沒任何問題。
常言道:打狗還得看主人!
子昂沒有猶豫,仍是笑意而言,道:師弟的這一手,著實高明。師弟敢如此動用資源的魄力,愚兄更是望塵莫及。說時,頓了頓,道:想必,當年追隨師弟征蠻荒的那三萬人,師弟對他們在問緣峰上的位置十分清楚。依師弟之見,該如何妥善安排?
子昂明白,跟獨孤鶴軒這樣的人打交道,把一切攤開說明,反而容易找到章法。若是想著陰地里較勁,沒絕頂的智慧與深沉的心機,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既然師兄如此說了,我也不妨直言。給眾多外門弟子少一點沉重的苦力活,多一點修鍊的時間。畢竟,那怕是外門弟子,也是人,也有一顆修道成仙的心。細論細究,我們這些所謂有「身份」的人,有什麼資格役使他人,又有什麼權力剝奪他人的修鍊機緣。難道只為了那點令人作嘔的虛榮心。
大家都是人,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也不是三頭六臂、六耳九眼。縱使有人是含著金湯匙出現,那怕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總得自己動嘴;那怕是有人擦屁股,屎總得自己拉。
獨孤鶴軒非常認真的說道:聖人云「為天地立心,為蒼生立命」。其實,這話對很多很多人來說,恐怕還是虛高了。以我看,能做到「致良知」、「知行合一」,那就夠了。
人海茫茫,天涯孤行。功名利祿,千秋霸業,百世英雄百世夢。獨孤鶴軒緩緩站起身,拿出一個大包囊,遞給子昂,道:這是三十萬粒「蒲公」籽,鑒於我身份不便,只好勞煩子昂師兄幫忙分派給眾師弟師妹。畢竟,能奉命來這裡一趟,著實不易。能給宗門盡一份綿薄之力,也別省著了。
說完,緩步走出大殿,慢悠悠的消失在門外。星霧拉著星瀾追了出去。
子昂朗聲大笑,手中的包囊越收越緊。
三十萬粒蒲公籽,三萬顆靈石,皆可用財物衡量。唯獨收攏的人心,無價可沽。子軒自言自語一句,看著額頭有汗珠滲出的子真,道:二師兄,別胡思亂想了。今日之事,我們早該料到了。
子真緩緩抬起頭,眉頭皺成高棱,整個臉都快變形了,喃喃道:他可是當著我的面,扇我的耳光。
原來,「為天地立心,為蒼生立命」,是子真的口頭禪。
子貢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鶴軒的境界又提升了。
子昂收斂笑容,道:四師弟,你是不是與星河師弟交過手?
子貢微一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疑,道:大師兄為何如此一問?
將來,怕是難免一戰。我這把誅邪神刀,不知能否擋住開天魔戟。子昂將包囊遞給子真,道:二師弟,是我們沒把事情做好,怨不得別人。只要我們努力做事,認真學習,總會進步。師尊那裡有我!
子昂朗聲道:明年初春,蒲公花定會開遍問緣峰峰群。山花爛漫,萬象更新,這邊風景獨好。
* * *
回師祖,師兄說您只讓他挑人,沒讓他帶人。故而,在挑完人後,師兄直接回了金峰。
星瀾恭恭敬敬的遞上一份新名單后,說道。原來,只回來了星霧與星瀾二人,獨孤鶴軒並沒有來到慈航峰。
禪心真君沒有看名單,問道:丫頭,你怎麼看星河的此次出手?
紫菁真君嘆聲道:星河這是搶佔制高點,刻意報復。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偏執了。
禪心真君看向代首座紫芝,又道:紫芝,你怎麼看?
紫芝道:星河雖出身豪門,卻更懂寒門。加之,他有管理數百萬眾的豐富經驗,擁有著過人的鐵血手腕。練就了做事有理、有禮、有秩、有節,做人洞察人心、洞悉人性的過人本事。這點,宗門新一代弟子中,確實無人能及。
洞察人心,洞悉人性,都是被人逼出來的能耐。禪心真君微有感觸,道:你們兩人,又怎麼看?
星瀾直接回道:師兄這人根本不會有隔夜的仇。因為他的仇,他會在當天就報了。
星霧卻是想了想,才回道:弟子眼中的星河師弟,其實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純粹人。只不過,他做起事來那種不計成本的狠勁,真是讓人望而生畏。
星瀾道:師姐,師兄是煉丹奇才。現在,無人知曉他是幾品丹師,但至少是六品丹師,並無疑問。他身後又有一個龐大的星河盟支援他靈材資源。他當然高枕無憂。
那身後有一個實力更強大、底蘊更深厚的巨派的人,又如何?何況,整個星河盟上下,基本的溫飽勉強是自給自足,可真正的修鍊資源還不得是星河輸血?禪心真君道:星河能得到「三老四音」這種老骨灰的認可,可不是什麼投機取巧的小把戲就能達到的。我要是所料不錯,這七個老東西定會出征滄海。他們雖然不會是各方勢力的障礙,卻也是可以隨時噁心人的存在。星河能如此沉得住氣,定與此七人有關。
星河手下,有小蒼狼、小閻王、半邊臭乞丐、以及整個甘洲世家勢力,內在實力早已不容小覷。此次出征滄海,謫仙盟那邊由天門上仙親自出馬,而這個擁有不死之軀的怪老頭,是謫仙盟中少有的能與蕭九仙說上話的人。祖洲世家,有一半多支持星河盟。五正之中,星河與兩大佛宗皆有淵源。而魔盟勢力只會推舉星河。
近日來,我細細琢磨,那怕是我與玉煬師兄親自出山,亦無力改變已被星河下活的這盤棋局。除非,在星河盟真正強大起來之前,有一個新的力量出現,取而代之。
禪心真君吩咐道:四妹、紫菁,此次出征滄海,一定要幫著星河。
紫菁道:師尊,您莫非有什麼擔憂?
禪心真君點頭道:不錯!我怕把那個臭小子逼的太急了,他會進行最徹底的反擊。他這樣的人,看似處處給人留活路,卻也是時時刻刻能斷了每一條活路。無論如何,他手裡有了諾亞仙舟,就有了跟鴻蒙界中任何勢力叫板的底氣。這個結果,已無人能改變。
星瀾道:師祖,再造一個諾亞仙舟,不就完了?
因為你不知道瀟湘庵與龍淵谷的淵源,也不曉得你師兄與謫仙盟的淵源,所以才會這麼說。
禪離真君道:師姐所說,確非虛言。據傳聞,能看懂仙舟圖的人,只能是龍淵谷獨孤家的人。打造仙舟的最核心靈材,只有謫仙盟有。所以,能集各方資源打造此舟者,如今的鴻蒙界中,只剩下了一人。
禪心真君沉聲道:五妹,你下山一趟,追蹤一下龍淵谷的舊人舊事。我隱隱覺得,整個鴻蒙上下,有一股暗涌越來越清晰,隨時可能會形成衝天風暴,席捲鴻蒙。只怕是龍淵谷的反擊,快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