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會盟之殤
「小黃狗，過來！」
「汪汪~」
小黃狗仗勢回應幾句，敏捷的躥到主人腳下，一副乖巧模樣。獨孤鶴軒發覺這道銀鈴般的聲音，似乎有點熟悉。看到少女的那張臉時，記憶中的印象依然模糊。但是，少女身旁的那位老夫子，反而「認識」。
來的人總共是五個家族，有四個家族完全是陌生的。有一隊人則更熟悉，他們正是崑崙閣陸家的人，陸承嗣叔侄親自前來。
「晚輩拜見諸位前輩！」獨孤鶴軒朗聲道，「諸位前輩親臨星河盟，令晚輩惶恐。恕晚輩冒昧，不知晚輩可以為諸位前輩做點什麼？還請前輩直言教誨！」
「吾等勢力，皆來自甘洲。此次前來，欲會盟於星河盟。不知獨孤盟主意下如何？」
說話之人正是那位花甲老夫子。獨孤鶴軒思忖道：看來，這個老頭的家世底蘊不同凡響，應是叫的響的一方勢力。如此，便不難查他們的底細。
「這……晚輩誠惶誠恐，不敢妄言。晚輩可否請諸位前輩進帳商議？」
「可！」
獨孤鶴軒恭敬的請五位前輩進帳，並暗自吩咐，叫殷斯等人一起前來。眾人坐定，好茶奉上。
「晚輩久聞甘洲的和、穆、肖、尹四大家族，鼎盛之時，實乃甘洲之主宰。今日，甘洲的四大家族與崑崙閣前來會盟，真是令晚輩感慨莫名，難以言表。晚輩以茶代酒，敬各位前輩。」
獨孤鶴軒何以說出此言？這自然是他的猜測之語，不是他神通廣大。這又是為何？因為甘洲勢力，從來與強大的龍淵谷不和。對於甘洲勢力，雖不特別清晰，卻也有適當的認識。
甘洲，堂堂大洲，不乏靈山靈水，可從來沒有出過屹立不倒的大家大派。即使出了，多半是因某位天才的突然崛起，叱吒一段時間。天才隕落時，即是這股勢力消失時。
和、穆、肖、尹四大家族，恰恰是有這樣「底蘊」的甘洲土著世家。
獨孤鶴軒之所以敢那樣猜，正是憑藉對鴻蒙界中大大小小的世家之間的恩怨歷史的了解。而這四家的沒落，其中一種傳言，正好與祖洲八大世家之首的「風家」有關。
同時，象徵甘洲舊勢力的四家族前來，不單單是世家恩怨的問題，而是甘洲將來歸屬的問題，以及甘洲勢力的會盟方向問題。
「昔日，獨孤盟主大鬧甘洲，消滅禍亂之源，清理牛鬼蛇神，我等本地人即慚且愧。今日，能與如此少年英豪共事，實乃老朽之福。」老夫子微笑道，「老朽尹政，這廂有禮！另外三位世侄，和玫、穆勒、肖曜，正值盛年，頗有才幹！」
「盟主，我們皆以政叔馬首是瞻。我乃和玫，以後多多指點。」說話之人，年約四旬，面相普通，身材略顯臃腫，寸短黃須如豬鬃。
「我叫穆勒！」此人的一張普通臉型上，懸著三尺美髯，頗具威嚴。
「我叫肖曜！」此人普通身材，大眾臉。
「獨孤公子，我們已經見過面了。此次前來，望公子收留帳下，好見識一番異界風光。」陸承嗣笑著說道。
獨孤鶴軒笑臉回應，道：「諸位前輩不遠萬里，前來會盟，此乃晚輩之幸運也！只是，會盟事大，若不考慮周詳，顯得隨意，有負眾望，難服人心。晚輩懇請諸位前輩教誨。」
尹政道：「會盟之事，皆由獨孤盟主說了算。我等的擔憂是，結盟容易解散難。此一事，不知盟主有何想法？」
「晚輩未曾想過此事。請前輩教誨。」獨孤鶴軒嘴上如是說，心裡暗自道：你們已經結盟，再來結盟，我豈能容「盟中盟」的存在？
「事關重大，又起倉促。莫不如，先會盟，至於後續之事，容盟主慢慢建設梳理。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尹政心知，甘洲勢力聽自己的，而獨孤鶴軒年紀輕輕，卻從來不是省油的燈，只好打圓場。
陸承嗣道：「尹前輩之言，甚為妥當。」
另三人自然沒意見。
「好！那就依諸位之言！」獨孤鶴軒吩咐道，「仇禩、殷斯、湯泗、龐巳、刁駟，你五人分別替和前輩、尹前輩、肖前輩、穆前輩、陸前輩準備營帳。絕不可馬虎怠慢。」
***
甘洲四大勢力的會盟舉動，直接引發了一場「會盟狂潮」。一時間，世家、宗派、散盟、個人，鴻蒙各方勢力紛至沓來。
可以說，此次會盟的主流，乃是世家與宗派。但它們有一個共同特點，弱小卻從不依附於更強的勢力。
次之，便是以地域為主要聯盟契約的散盟。實事上，往往在鴻蒙勢力大洗牌時，這股勢力是最不容小覷，同時又是分化最嚴重的。從過往歷史看，多數新勢力正是在這個勢力層中崛起。甚至可以說，星河盟正是屬於這樣的散盟之一。
最後，是個人。這是一個集最沒有份量與最複雜於一體的勢力群體。他們當中，有好人，有壞人，有惡人。他們當中，有普通人，有殘疾人，有目不識丁之人，有道行高深之人。總的來說，這是一股最容易被操縱蠱惑的搖擺勢力。
然而，此次會盟，無論來的是那種勢力，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會盟形式。
所謂的會盟，那怕是最簡單的形式，至少也是各方強大勢力推出代表，共議盟約之事。那怕是各方勢力再弱小，常言說的「矮子里選將軍」，它總歸還是有更突出的一部分勢力。
但是，此次會盟，並沒有如此進行。從一開始，便被獨孤鶴軒不動聲色的分成了四份，並且將每一份勢力均勻的攤派到自己固有的手下。
實如，世家、宗派、散盟，皆被分派到以仇禩為首的五大陣營；個人，無論有無道行，只要是普普通通的人，皆被分派到姬融、甘聃等五人的陣營中；個人中的壞人、惡人，獨立出一個營地；個人中的殘疾人，則歸到石文恭手下。
所以，從會盟開始，這就不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會盟，更像是星河盟的一次招兵買馬。
所以，在最初已經埋下重大隱患的基礎上，人數由三萬激增至三十萬時，尖銳的矛盾猶如滾雪球一般，變成了隨時會引發「雪崩」的不可調和的矛盾。
最關鍵的是，這個人數還再激增。
最奇怪的是，獨孤鶴軒的態度。因為在他看來，現在的情形，與起初遇到那一萬多人時的情形，何其相似乃耳？如果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自己變的更自信了。明知這些人是難以抵制利益誘惑前來，卻始終無動於衷，真可謂是來多少收多少。
只是，獨孤鶴軒畢竟是人不是神，不是老江湖，而是初出茅廬的小青年。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會有這麼一股勢力前來。那就是來自流沙海的勢力。簡而言之，是被正道人士稱之為魔教的勢力，與亦正亦邪的巫宗勢力。
***
數月前，流沙海劇變。
沉寂數千年之久的「阿鼻宗」，突然崛起，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捲流沙海，一統魔教。期間，縱使是位列「十最」的天魔堂、屠仙府、修羅宮這三支魔教大宗，似乎亦未來得及應變，便被降服。要知道，這三派歷來是可與「五正」勢力爭雄的存在。
魔教一統，兩大巫宗立即與之結盟。
於是，短短數月，鬆散的濱洲流沙海勢力，重新完成集結。而完成這一壯舉的人，沒人知曉他的來歷，只知道他自稱「敗心老人」。
歷來，魔教大統一之後，皆會對正道公開宣戰。此次卻是一個大例外，雖有公開之言，卻是聲明「願與鴻蒙各勢力和平共處，共敵異界妖魔，共襄鴻蒙安慰」。
魔教這一聲明的具體行動，正是公開派遣一支隊伍前往異界。
這支隊伍的到來，無疑是給獨孤鶴軒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同時，亦給所謂的正道提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亦即，假如正道與魔教聯盟，該怎麼辦？
***
獨孤鶴軒站在隊伍前，一遍遍的掃視著，反覆琢磨掂量著。直接拒絕，自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辦法。
良久，朝一位青年招了招手，那位青年呲嘴一笑，慢慢走近前。
「你爺爺還好嗎？」
「好！」
二人如老熟人似的寒喧一句，惹的其他人啞然。
「你姓什麼？還是直接叫小一？」
「我姓天，名小一。」
一個平靜的問，一個平靜的答，沒有半句拖泥帶水。
獨孤鶴軒微一頷首，道：「你帶著他們隨我來。」說罷，自己先走向一塊空營地。
這塊營地沒什麼特別，只不過，一是距離獨孤鶴軒的營帳近，二是與那群特殊的個人的營地相毗鄰。很快，八千人被安排下來。獨孤鶴軒沒做什麼特別的，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只是默默的將天小一的營帳安排在了頭領之位。
在其他人看來，獨孤鶴軒的如此安排，等於是將兩顆隨時會爆炸的「雷」，埋到了一起。只是，他們不知道，真正令獨孤鶴軒擔心的，反而是仇禩與姬融他們的陣營。
日子又平靜的過了幾天。除了陸陸續續的個人前來外，世家、宗派、散盟不再出現。或許，他們已經反應過來，看清事實。
這天夜裡，獨孤鶴軒走出營帳，來到離自己營帳較近的一個小營帳前面。
「你終於要出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