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無跡合作
「前輩,小心!」
范見仁小心翼翼的放下陸承嗣,輕吁一口氣。他看了一眼癱坐地上的張小塵,才用關切且憂慮的眼神看向陸地香母女。
「還不給你師娘解綁?」他走到張小塵面前,重重的踹了一腳,吩咐道:「趕緊召集人手,燒熱水,準備給陸前輩換洗,敷藥。至於其它的事,等陸前輩醒過來后,自會處置。」
張小塵臉色蒼白,先前的暴戾之氣消散,如一堆爛泥似的坐在地上。聽到范見仁吩咐時,只是慘然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回首往事,在陸承嗣給他一個安身之處前,他只是仙盟城中吃百家飯的一個乞兒。
「小塵!」
張小塵猛地睜開眼睛,爬到陸承嗣面前,哭聲道:「師……父……」
「好孩子,沒事的!去給你師娘他們解了毒!」
陸承嗣,神意境修為,即使遭遇重創,可在范見仁的靈丹助益下,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神意境,鍊氣化神的初級階段,修士的精氣神互為一體,修築強大神魂的同時,亦將修士的肉`身錘鍛到極堅極韌的程度。普通創傷,根本形不成任何傷害。只不過,陸承嗣的心似乎很累,精神很疲憊,疲憊到不想催動道法神通,疏通經脈,修復損傷。默默地任鮮血滲出。
張小塵「嗯」了一聲,顫顫巍巍的拿出藥瓶,給師娘、師姐、師兄一一解毒。之餘,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老僕人的屍體,眼中閃過悔恨之意。人生大起大落,來得實在太快太突然,以至於他忘記了本心。利益面前,他露出了兇殘的一面,那也是人性中最殘忍最黑暗的一面。世間又有多少人能窺破?
「嗆啷」,翻起身來的陸人罘,靈劍出鞘,直指張小塵,怒吼道:「我宰了你這個賊子!」
「人罘,不得無理。」陸承嗣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范公子,家中甚亂,實不敢留你為客。來日,陸家定會酬謝搭救之恩。」
范見仁恭身一拜,道:「前輩,晚輩告辭!」心道:在這個時候,要是那個臭小子在,會怎麼樣!
范見仁輕步出門,直到練武台,神情頓顯黯然。少頃,還是御起靈劍,緩緩升空。
「光頭,謝謝你!」
「哎呀!」范見仁本已離地,可當聽到這個聲音時,猶如觸電,猛的失去平衡,直接跌落。狼狽不堪的同時,內心卻是無限喜悅。
「沒……沒……不……不……」
陸地香嫣然一笑,道:「光……我要進去照顧爹爹!」
「喔!」
范見仁目送那道碧裳倩影消失在視線,眼前彷彿升起一道地平線,將二人相隔。嘴角顯出一抹笑意,御劍離去時,雙肋如生翼,翩翩翱翔。
***
俗語云:人逢喜事精神爽!
拎著美酒佳肴,走路搖搖晃晃,嘴中哼哼唧唧,那就是范見仁現在的模樣。久違的一場酣醉已在眼前。
「吱呀」,花雨樓的那間甲字型大小房被推開,緊接著是「咦」的驚訝聲。房間里早早坐著兩人,正是靈寶峰的呂不群與月珠長老。
范見仁收斂神色,稍稍嚴肅些,道:「你們來的這麼快!其實,沒什麼必要,由我與師弟在,足以!」
「喲!咱們的小仁長本事了!」呂不群笑著說道,「初入甘洲,英雄救美。第二回,尋回陸承嗣老小子,穩定崑崙閣的局勢。大嫂,小仁可比同時期的大師哥強。」
范見仁臉一拉,沉聲道:「無聊!」
原來,問尚長老在青少年時期,是不折不扣的楞頭青,又喜歡哭。在同門之間廣為流傳的一件事是,只為每月見一次月珠長老,定會在其師元嬰大真人面前哭一次。可以說,青年時期的問尚長老的確沒有成才的可能。然而,在他成長的道路上,元嬰大真人猶如泥人塑金身,逆天改命,將自己的大弟子培養成為一位威名顯赫的金丹境修士,並順利執掌靈寶峰。如今,威震鴻蒙,被認為是元始劍宗的「七大長老」之一,其位已隱隱壓制泰宇與懿弘二人。
呂不群取笑自己的大師兄,便是指此事。月珠長老瞪了一眼,呂不群頓覺委屈,辯解道:「這是師娘說的,又不是我造謠。我上山的時候,大師哥已經是神意境七重的修為。」
「在小孩子面前少提這些!你們真是無聊!」月珠長老抱怨了一句,目光溫柔的看向兒子,輕聲道:「小仁,有什麼喜事發生嗎?看你這架勢,是要慶祝一番?」
「娘,沒什麼,就是嘴饞,想吃兩口,喝兩口。」范見仁遮掩道,「娘,你們是奉掌教師伯之令,前來查看魔教一事?」
月珠長老道:「你九叔是奉你爹之令,前往追查賭坊一事。我只是過來看看,散散心。」
「娘,你可千萬別插手。這事,我得靠我自己。」
范見仁莫名其妙的話,使得月珠二人忍俊不禁。當然,他二人是知道怎麼回事。
月珠長老道:「什麼事,還怕娘壞了你的好事?」
呂不群亦道:「說來聽聽。我與大嫂給你把把脈。」
范見仁努嘴皺眉,自己先是笑出聲來,稍後,說道:「我第二次下山的時候,陸二小姐真對我說了聲『謝謝』。」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小的連他自己都聽不清,好似嘟囔。說完后,又稍稍提高聲音,道:「這事,還真讓那個臭小子說准了。」
呂不群正色道:「原話,陸家丫頭說的原話是什麼?這很關鍵!」
「『光頭,謝謝你』。」范見仁說完,眯著眼睛看向呂不群。
呂不群淡淡一笑,道:「這事,已然有了眉目。唔!從這事來看,小仁比小沖強呢!」
「什麼?」范見仁驚聲道,「我什麼時候淪落到與他相比較的地步了?以後說話注意點!」
「謫仙盟的純陽子,最近幾年聲威突起,已全權執掌一洲。有傳聞說,純陽子將會是晉陞至真君的最年輕一人。他的得意愛徒重陽,又是五星連珠之才,才貌雙全。重陽年僅十六歲,卻已閉關四年,現在的修為無人知曉。至少是神意境了吧!」月珠長老擔憂道,「只怕這事沒有譜。」
「天才很了不起?」呂不群哼了一聲,道:「我們靈寶峰的人,偏偏贏的就是天才。純陽子那老東西,不是什麼好鳥。再說了,如今的謫仙盟,仙位身份的倒有八人,可那真君身份的僅有四人,那有那麼容易讓他晉陞。」
「先不說這事。」月珠微一搖頭,道:「仁兒,把你們來甘洲的情形,給我們說說。待我們追查一番后,也好早些回宗門。」
范見仁打開酒罈,小抿一口,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薩滿、魔教中人、陸家下人、地肺山、石猴、黑衣面具人、陸承嗣。」呂不群拆解道:「等於說,鶴軒的行動,對你來說是空白的。這期間,那怕是你們相聚后的那個晚上,都可能發生太多的事。以鶴軒對鴻蒙奇人異人的了解與掌握,他完全可以打探到準確的消息。這裡面一定是缺了什麼東西。」
范見仁道:「沒有。那個臭小子,很無聊的。我定是沒什麼遺漏。」
月珠道:「你九叔判斷的沒錯。究竟是什麼導致的,鶴軒正面出擊,對雲家的勢力痛下殺手,誅戮殆盡。」
「這我不知道。」范見仁沉吟片刻,道:「鶴軒說過,在我第一次上崑崙閣之間,他去過昆崙山。剛好被這場雪擋了道。」
「他是在撒謊!」呂不群笑著說道,「不過,這事鶴軒沒做錯。這孩子的心性如此神異,將來的成就真是讓人膽寒。要我看,同輩中的其他人全綁一塊,也抵不過他。」
月珠道:「你是說,鶴軒去昆崙山的時候,又一次遭遇了雲家的追殺?」
「定然如此!」
「這還真有可能。」范見仁道,「他現在就是個廢物,竟然是『無天之才』。這事傳出去,恐會令宗門蒙羞。」
「哦?」月珠眉頭微蹙,看向呂不群。
「一個被蕭九仙從四歲開始收在門下,精心傳授五年的人,怎麼會是『無天之才』?」呂不群直接否定道,「我懷疑,這事恐怕與那東西有關。」
「冰穹?」
「不錯!他定然是追尋先祖腳步,去了冰穹。甚至……」
「這場風雪,是因冰穹異變而引起?」
「完全有可能。大嫂,我們得過去看看。」
月珠長老點點頭,道:「要不,現在就過去看看?或許,鶴軒亦在那裡!」
范見仁一怔,道:「走、走、走,我要找到那個臭小子,問清楚地肺山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在此時,有人敲門。范見仁開門一看,竟是店掌柜。他剛要說話,卻被呂不群攔下。
呂不群道:「老戴,有事?」
「本店剛剛接到消息,仙盟城中六環道往外,被人無情血洗。這些被誅戮的人,多是各方勢力安排的暗子。不知你這位元始門下的呂長老,有沒有興趣前往一看?」
「是雲家的吧?」
「不全是!」店掌柜輕嘆一聲,道:「此人之手段、之魄力……當今之世,恐無人能及。」
「別含沙射影,冤枉人!」呂不群擺了擺手,待店掌柜走出房間后,道:「大嫂,你相信嗎?」
「他雖然心狠手辣,但也是絕頂聰明的人。這個時候,他如何會為自己處處樹敵?難道說……」
「有人與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