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餞行的美酒(上)
「啊!是!」鴻烈被這婦人的嗓音弄得有些不自在。
「要多少?幾個人喝?」
「三個,哦不!兩個,兩個!就我師父和太師父。」
「啊!師父和太師父一同駕臨?難道是謝師宴么!」
「謝師宴又是什麼?」
老闆娘見鴻烈傻傻愣愣的,看眼神也不像是裝假,心裡就犯嘀咕:「有師父,又有太師父,竟然連謝師宴都沒聽說過,真不知道他的師父平日里都教他些什麼?還是說這人壓根就是個騙子,可也不像啊!」
「謝師宴么,就是當你滿師……咳咳,滿師聽得懂吧?」
「是不是……學成的意思?」鴻烈低聲問道。
「對對!差不多就是這個,你學成了,滿師了,為了感謝師父的栽培養育,總要擺一頓酒席感謝師父,我們管這個就教『謝師』。」
「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鴻烈點點頭,「照你這說法那是謝師,是謝師,好好感謝一下我的授業恩師!老闆娘,把你們這裡最好的酒給我弄兩壇來!」
「得咧!我們西江鎮最好的酒莫過於這『江月墜』!」
「江月墜……這名字好獨特!」
「是啊!這酒是我家男人祖傳的寶貝。只要你月夜在江上打開了我這酒罈,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聞到了這酒香都會忍不住要跳到這罈子里去呢!」
「好啊好啊!那給我弄兩壇。」
「成!」老闆娘說罷轉身就提了兩壇酒來,渾然不費力,「拿去吧,一共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鴻烈這時才發覺自己身上分文沒有,「老闆娘……我沒帶錢……」
「沒錢!你耍人呢!這大熱天的成心找我開心啊!出去出去!」說罷那老闆娘揮著大蒲扇就要把鴻烈往外趕。
這會兒的工夫,忽然就聽得內屋有一個聲音道:「老婆子,啥事啊?大喊大叫的!」
還不等這婦人答話,帘子一挑走出來一個人,瞧了鴻烈一眼不禁大吃了一驚。
「這人要買酒,我給他端了兩壇,結果他說他沒帶錢,這不是成心拿我開心啊!當家的,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啊?嗯?」
這婦人嘮嘮叨叨一個勁的數落,好半天才發覺自己的丈夫壓根就沒接茬。回頭一看她的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你死人啊!看什麼看,覺得小白臉很俊是吧!」
「就是他要買酒沒帶錢?」
「死鬼!」老闆娘舉起蒲扇照準老闆的腦袋就是一下,「我剛才的話白說了么?」
「你每次說話都嘮嘮叨叨一大堆,你要我聽哪句?」
「不和你啰嗦!就是他,要買酒不帶錢!」
鴻烈很是尷尬,轉身就要走,卻突然被老闆給叫住了:「這位小兄弟請留步,敢問一句,尊駕莫非是姓夏?」
「嗯?」鴻烈就是一愣,「你怎麼會知道我姓夏?」
「這麼說來沒錯了!」那老闆顯得很是高興,轉身沖老闆娘道,「他是夏恩公的後人,你個死婆娘瞎了眼,還要問他收酒錢!」
「夏恩公?」老闆娘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鴻烈一遍,「像是有點像,但那都是多少輩之前的事情了!我聽說過兒子長得像爹的,還從來沒聽說玄孫長得像高祖的!」
「可他姓夏……」
「趕巧了不行啊!天底下就沒有一件巧事么?」
「好了你少說幾句,我問問他,」說罷這老闆頗是恭敬地來到鴻烈面前抱拳拱手道,「這位小兄弟,但不知閣下的祖上是否有一個叫夏永尊的?」
「啊……那是家父……」
「家……家父……」這兩個字頓時讓這老闆呆在了那裡,「怎……怎麼可能,難道說……難道說你是……夏宮主!」
儘管老闆這最後「夏宮主」三個字說得很是輕聲,但對於鴻烈來說當真有著一種莫大的諷刺。他苦笑了一聲,故意道:「我的名字叫鴻烈,不叫宮主。」
「啊!那就是了!」就看這老闆「噗通」一聲拜倒在地,沖著鴻烈連連磕頭。
「你瘋了!還沒弄清楚……」
「你住口!還不過來一起!」
此刻,店門口已經聚攏了不少人,探著腦袋往店裡張望。鴻烈原本就不想讓人認出自己,所以離開鏡湖的時候戴著頂帽子,到了酒店陰頭底才拿了下來,這會兒他趕忙又將帽子給戴上。
老闆似乎看出了鴻烈的心思,急忙拉著他向裡屋走,一邊走一邊說:「宮主安心,裡屋沒人!」同時沖老闆娘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收拾殘局。
兩人來到裡屋,外頭已經聽不見熙熙攘攘的聲音。那老闆關上門,仔仔細細查了好幾遍后又一次跪倒在鴻烈面前道:「夏宮主,請受在下一拜!」
「你認錯人了吧?」鴻烈越發惴惴不安,畢竟此人如果真是認得自己的父親那就沒理由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倘若他是哥哥安排在這裡的眼線那就真壞了。
「宮主請安心,這裡不會有人偷聽,只有你我兩人。」
「老闆你怎麼稱呼?」
「在下姓石,家裡行三,你管我叫石老三就行。不過在下的名字無足輕重,宮主你無須記得。」
「我父親與你……祖上難道是世交么?」
「這事難怪宮主大人不記得,那個時候大人你還很年幼。」
「是么?究竟是什麼事?說給我聽聽,我也挺想多知道一點關於父親的事情。」
「其實這件事我知道的也很有限,畢竟是祖祖輩輩口口相傳,我就挑重點的來說。令尊夏永尊夏公,乃是在下祖輩的救命恩人。當年就是在東面的那條江上,夏公將我的祖上從激流里救了起來,可是夏公他……他卻沒能再回來……」
鴻烈聞言頗是露出了傷感的神情:「我的確一點印象都沒有。」
「嗯,後來我的祖上為了報答恩公,就不斷在私底下接濟令堂。大概半年後,你和你兄長就被令師帶去了天界。臨走前,令師根據我家祖上的描述,將令尊的模樣畫了下來,如今看著,宮主真與令尊一模一樣!」
「那我娘親她後來……」儘管鴻烈明白此時此刻自己的母親必定已經仙逝,但他還是很想知道自己和哥哥去了天界以後母親的境況。
「令堂她真是一個貞潔的婦人,你和你哥哥走後她獨自一人過著很清貧的生活,後來據說活到了高壽無疾而終的。」
「苦了娘親了……」鴻烈聞言很是傷感,「對了!老闆,能不能讓我看看家父的模樣?」
「當然是可以!宮主隨我來!」
說罷石老三躡手躡腳打開了屋門,帶著鴻烈從後門出去,就在隔壁有一間祠堂,裡頭香煙繚繞,牌位林立。
「就是這一幅!」石老三指了指掛在左手的第一幅畫,「這就是令尊夏永尊夏公。」
鴻烈凝視著這張有些年頭的畫像,有一股熟悉的情緒從心底里升起,不知不覺眼眶竟然濕了。
「父親……」他喃喃道,「咦?這一張畫的是誰?為什麼看著這樣眼熟?」
鴻烈指著他父親正對面牆上的一幅畫像道。
「夏宮主覺得眼熟並不奇怪,」石老三彷彿對鴻烈能認出這幅畫感到很自豪,「此人算起來也是我的好幾代的前輩,他有一個與他長得也很像的孩子,那孩子的名字叫石礪。」
「阿礪!」鴻烈一驚,「難道說……難道說是昴宿季天河大人收的那個弟子么?」
「不錯不錯!」石老三微笑道,「正是他!能被選入天界,對於哪一家來說都是無上的榮耀。」
「是啊!」鴻烈點了點頭,「阿礪和我很有交情。」
「聽到宮主說這個我心裡也安心了!那孩子從小就有些天賦,沒想到還真被昴宿大人給選中了!不過夏宮主你也知道,被選中的大多都是孩子,樣貌都沒長成,所以我們只能在這裡掛上了他父親的畫像,也算是個念想。」
鴻烈看著這畫像,心中百感交集。石礪並不是那種顯山露水的人,並且他的才華也並不體現在神功之上。不過在煉製丹藥方面,他卻是一個不世的奇才。
入了天界后,石礪專心修習丹藥的煉製,可以說這一次拯救他性命的那顆「昴日洗髓丹」有一半凝聚了石礪的心血,所以這段時間除了師父、夢辰外,昴宿大人和石礪也沒少被他感激。
「沒想到恩人之後竟然就在咫尺!」夏鴻烈感慨著。
「對了夏宮主,有一句話在下不知深淺,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吧!」鴻烈已經預感到他會問什麼了,不過知道逃避不是辦法。
「天界的事情我們有所耳聞,我們實在沒想到令兄竟然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這件事不用再提了,」鴻烈苦笑了一聲,「不過說起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我想四海傳言中,我應當是被我哥哥給刺死了。」
「宮主大人不記得了么?半個月前那位青龍神君曾經去過鏡湖,我們這西江鎮距離鏡湖可不遠,那天的事情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鴻烈聞言就是一驚,長嘆了一聲道:「這麼說我還活著這件事已經四海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