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何興
穿過長長的門洞,視線豁然開朗,耳邊傳來的喧鬧聲和眼睛里看到的景象讓楊逍愣在了原地。
從遠處看來,川守城上空死氣凝聚得都具現化成黑霧了,遠遠的就感覺到壓抑,這樣的環境中,楊逍相信很難會有生物存在,他甚至覺得,城內一定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最多偶爾能看到一兩個叛逆者在化為廢墟的街上走動。
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和楊逍想象的完全不同。
除了那在街上四處亂晃的亡靈以外,楊逍的視線所及處能看到的景象,和之前見過的汝城沒有多大區別。
街道兩旁的店鋪里,原住民店員在招攬著生意。街上有原住民悠閑的行走,神情自在的四處閑逛。路邊擺攤的小販在高聲叫賣著。這一切,和在帝國統治下的城池沒有任何區別。
楊逍晃了晃腦袋,以為自己陷入了幻境之中,這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實在是太過違和。
「這是怎麼回事?」
楊逍一把拉住自城門洞走出的黑袍人問道。
被楊逍拉住,黑袍人眉頭一皺,手一甩想要甩開楊逍的拉扯,卻沒想到這一下沒能甩開。
黑袍人只感覺心中一股無名之火騰騰的往上蹭,在城門口準備離開時被那青臉小子挑釁,本想出手斬殺那青臉,卻不想對方的同夥及時趕來,不想將事情鬧大從而被太多人注意到,所以只好饒了青臉一命。而現在進城之後急著要趕去進行自己的計劃,卻被眼前這個剛剛在城門口鬧事的傢伙拉住了。
「放開!」
黑袍人瞪著楊逍,眼睛里都快冒出火了。
說話的同時,黑袍人又扯了兩下,卻沒想到楊逍抓得實在太緊,還是沒能甩開楊逍的拉扯。
「你先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黑袍人只覺得一股怒火在胸口燃燒,都快氣炸了,身周能量開始劇烈波動起來,瘋狂的殺意向著楊逍洶湧而去,他忍不住想要強勢出手將楊逍轟成渣。
但城內不比城門口,在城裡出手會很麻煩,無可避免的會引起川守城高層的注意,他不想被注意到。
而且,對於楊逍的力量,黑袍人也有些忌憚,他雖然沒有兌換過力量方面的職業,但好歹等級已經三十級,卻不想自己三十級的力量,在楊逍面前卻像個孩子一樣無力。
「什麼怎麼回事?!」黑袍人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只是因為情緒有些激動引起身周的能量波動,就已經讓一些在街上遊盪的特殊亡靈投來了略顯空洞的目光,如果進一步的衝突,很可能就會引來亡靈的干涉了。
眼前這人也是有病,想問什麼事也不說清楚,就一個勁的抓著人瞎問。
「就是那些原住民啊,城裡死氣這麼濃郁,他們怎麼一點事情都沒有?而且他們和亡靈相處的也太融洽了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逍抬了抬帽檐,明明在問問題,卻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著黑袍人,像是在鄙視黑袍人連自己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聽不清楚。
看到楊逍的眼神,黑袍人胸膛劇烈起伏,深吸了幾口氣才稍微平靜下來,咬牙切齒的低吼道:「不知道!我很忙,你現在給我放手!不然我殺了你!」
「你不是叛逆者嗎?怎麼可能會不知道?」楊逍有些疑惑的打量著黑袍人,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原來你不是叛逆者,難怪連臉都不敢露,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
黑袍人目光一凝,凌厲的殺意近乎化為實質,如刀鋒一般向楊逍刺去。
楊逍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沒有感覺到黑袍人的殺意一樣。
他湊近黑袍人耳邊,努力壓低聲音說:「你放心,我不會揭穿你的。」
黑袍人的臉藏在寬大的帽檐下,看不清楚表情,他語氣突然變得很平靜,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不也一樣用帽檐擋著臉嗎?現在我說最後一次,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放手!」
「我也不是叛逆者啊,在亡靈的地盤當然要擋著臉,這樣顯得低調,別人也不會注意到。」楊逍一邊說著,一邊鬆開了黑袍人,並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放心,你偽裝得很好,除了我以外別人是看不出你不是叛逆者的。」
就在剛剛,楊逍模擬了真實之眼,他的問題有了答案,也因此能夠確定黑袍人不是叛逆者。
那些在街上走動的原住民和叛逆者身上,都有死氣存在,所以他們哪怕沒有「亡者披風」,也不會受到川守城濃郁的死氣壓制。
這些原住民和叛逆者身上的死氣很淡,憑肉眼或者感知是無法發現的,但在真實之眼的視角里,他們身周包裹著淡淡的黑氣,並且時時刻刻都在吸收著外界的死氣,他們將逐漸變得和亡靈一樣。
這種變化是緩慢的,也是不可逆的,這些人身上的生機在被死氣吞噬,死氣越來越壯大,而生機越來越微弱,直至最終生機徹底消散,他們將會徹底成為死物。
楊逍神情有些凝重,他不知道當生機徹底消逝的時候,這些人還會不會有自己的意識。亦或者變成普通亡靈,成為一具行屍走肉,其中一些或許會變成特殊亡靈,擁有新的意識。
不管是成為普通亡靈還是特殊亡靈,恐怕都等同於死亡了,因為就算產生新的意識,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當生機徹底消失的時候,就是這些原住民和叛逆者死去的時候,這就是投靠亡靈的下場嗎?
楊逍不能肯定,這些只是他看到這些人身上有死氣之後做的猜想罷了。
他長舒了一口氣,將這些思緒趕出腦海,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至少眼前的黑袍人身上沒有死氣,他不是叛逆者。
黑袍人沒有在意楊逍想些什麼,在楊逍鬆開手的時候,他轉身就走,既然不能在城內動手,那就只能儘可能的離這人遠一點了,在他身邊簡直就是折磨。
「向你打聽幾個人……」楊逍跟在黑袍人身後,邊走邊說:「他們之前在城外的那片叢林里被我殺了十幾個人,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黑袍人只當沒聽到,埋著頭趕路,腳步匆忙,越走越快。
「死了十幾個人總不至於一點消息都沒有吧?你有沒有聽說城裡哪個勢力今天有人員折損的?」
「我不知道!」黑袍人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楊逍,壓抑著怒火說:「不要再跟著我了,你去問別人行不行?」
「我不認識別人啊。」楊逍一臉無辜。
「我們也不認識!」黑袍人說完轉頭就跑,身影飄忽間,一下子就消失在楊逍眼前,竟然連技能都用上了。
黑袍人連續穿過幾條街,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確定四周無人,這才長舒一口氣。
但緊接著,一個突兀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讓黑袍人身子一顫。
「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眼角有疤痕的人?」楊逍從巷子邊上的屋頂上探出腦袋,一邊說還一邊在眼角比劃。「向這樣斜著往上挑的一道疤,挺顯眼的,見過應該會有印象。」
黑袍人感覺今天諸事不順,眼角憤怒得一直在跳,就沒有停過。
他微仰著頭看著楊逍,盡量心平氣和的說:「你想找人應該去酒館這種人多的地方打聽,問那些原住民要比問我靠譜。」
「嗯,也對。」楊逍想了想,從屋頂縮回了腦袋。
看著楊逍消失,黑袍人沒敢放鬆,他預感到楊逍還會回來。
果然,楊逍的腦袋又從屋頂探出,問道:「城裡哪有酒館?」
「城西,那裡有一條街都是酒館。」黑袍人的答案張嘴就來,像是早就準備好了。
「謝了,要不一起去?我請你喝一杯?」
看黑袍人沒有反應,楊逍無奈的縮回腦袋,過了一會又探出腦袋問道:「對了,你怎麼稱呼?」
黑袍人眼角直跳,說:「何興!」
「哦,我叫楊逍。」說完頭又縮回去了,過了一會又探出頭來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聯繫方式啊?同是潛入進城的,相互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了!」何興額頭青筋直冒,低吼道:「你有事能不能一次說完?」
看楊逍在城門口的所作所為,就讓人敬而遠之了,明明是要潛進城裡,卻張揚得像是生怕別人不能發現他的身份一樣。
和這樣的人相互照應,簡直就等於身份直接暴露。
「沒事了。」
楊逍說完,頭再次縮回去了,這一次很久沒有再探出來。
何興精神緊繃了很久,見楊逍沒有再探出頭來,這才慢慢放鬆下來,陰沉著臉自語道:「楊逍是吧?在城外碰到一定宰了你!」
「你這人怎麼這麼陰險?剛剛我們還相談甚歡,這一轉眼竟然就想著要殺我了。」
頭頂再次傳來的聲音,讓何興僵在原地,連發怒都忘記了,還是同樣的地方,還是同樣的腦袋。
何興一臉痴獃的看著那顆探出屋頂的腦袋,近乎崩潰的咆哮道:「你能不能放過我?!」
「我只是路過,剛剛走反了。」楊逍也沒想到何興這麼大反應,說完就從屋頂躍過,消失不見了。
何興茫然的望著空無一人的屋頂,心情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