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誰悲失路之人（4）
\t\t若說失眠也會傳染，此時顧黎風翻來覆去睡不著。點了燭火，又太亮，劈手過去，蠟燭熄了，又嫌太暗。如此一來，睡意徹底全無。他懊惱地在床上翻了個身，卻突然聽到頭頂屋簷有動靜。
\t他迅速推門翻身上屋頂，見到一個戴麵具的姑娘怡然地坐在屋頂上。
\t“何人敢夜闖顧家大院？”
\t“找左溪討債來了，叫他出來！”
\t“嗤- -”顧黎風失態笑了出來，“討風流債嗎？”
\t於是就有了……
\t“左……左.……左公子！不好啦！”
\t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推門進來叫醒正在睡夢中的左溪。
\t“何事？”左溪不緊不慢地坐起身，微皺眉。
\t“二少爺說.……他說……有姑娘來找你算風流帳了！現在請你去中堂！”
\t“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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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西廂房中。
\t“小姐！小姐！不好了！”
\t“怎麽了？點了燭火，慢慢說。”顧沐迷糊地起身。
\t“我剛聽到那邊動靜大，我便起了去看看，沒想到聽說有一姑娘來找左公子算風流帳了！現在二少爺正派人去叫左公子呢！”
\t“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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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東廂房中。
\t“兄弟們，別睡了，快起了看熱鬧了！”
\t“幹嘛啊大晚上的。”
\t“聽說有姑娘來找左溪算風流債呢，正好碰上二少爺，現在都被請去在中堂呢！左溪這小子深藏不露啊！”
\t“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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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中堂中。
\t“大夥兒都在，給我評個理。左公子贈我佩劍和玉佩，說這是信物，以後要來娶我。可不久前我遇上山賊，不慎劃破了臉，隻能帶著麵具示人。他……他便不要我了！”麵具女子作勢取出佩劍和玉佩，置於桌上，大夥湊過去一看，果真是左溪的。
\t“我無依無靠，如今又有了孩子……我也不想讓他負責，今天來隻想給我肚子裏的孩子要點撫養費，我這也過分嗎？可他……可他還一口否認.……嗚.……”女子說完，還裝模作樣地抽泣了幾聲。
\t“胡言亂語。”左溪剛進中堂，就見到她妖言惑眾，也被挑起了幾分怒氣。
\t“嗚……嗚.……”麵具女子故事已經編完，接著以哭繼續博同情。
\t“左溪，你也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啊，今天這樣可不是你的做派啊。”
\t左溪對他人的風言風語置若罔聞，原本發怒的神情淡下來，冷笑道：“你要在這裏跟我講個明白，還是我們出去談？”
\t女子麵具下的眼眨了眨，本就是假的眼淚一下子就退了回去：“出去談。”
\t眾人責備的神色突然變成了意味深長的眼光，讓人覺得曖昧萬分。
\t左溪和女子往楓林方向走去。
\t“有意思嗎？”左溪依然是一貫冷淡的語氣，也含了一絲怒意。
\t“好玩啊。”女子笑得眯起了眼，“其實我也不想的，誰讓那個什麽少爺的非說我是來討你的風流債的。既然這樣，那我就隻好順了他的意了。”
\t“還想要錢嗎？”左溪冷眼看她，故意將手中錦袋搖了搖，裏麵的銀子叮鈴作響。
\t女子眼裏笑意依舊：“當然想要啊。”
\t“除非讓我摘下你的麵具。”左溪一把扣住女子的肩膀。
“想知道我是誰？”女子麵具下的眼猶為生動地流轉，語氣魅惑地讓人無從適應，“那用你的吻來換啊。”
\t左溪隻當她是一時玩笑話，便以話答話：“你倒是試試？”
\t女子上前一步，一手拂下左溪的眼瞼並捂住，一手摘下自己的麵具，踮起腳尖就親了上去。
\t輾轉在唇間香軟的溫度，讓時間就此凝滯。一個楓林裏瞬間替換了春夏秋冬，生老病死。月光為媒，我願飲盡這一林樹影。天若有情，便讓我死在這最美的瞬間。仿佛那一刻是錯覺，馬上便幻滅。女子的唇已經移到了左溪耳邊：“我的麵具已經揭下，但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t熱風拂過他的耳，一陣無法名狀的癢流過他全身。等左溪回神，女子已經戴回麵具，從他手中摘下錦袋，飛身消失。
\t夜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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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翌日清晨。
\t用膳的人陸陸續續都到了中堂後廳。顧黎風挨著左溪坐，臉上千年不變的溫潤笑容，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左溪則無視掉他，大概決意是要和好朋友拗到底了。
\t而蘇晚涼偷偷看了幾眼左溪，一邊淡定地啃著饅頭，聽著滿桌鏢師對昨晚的事議論紛紛，卻滿腦子她的淨曇蓮玉。
\t“咦，小環，三小姐怎麽沒來？”顧黎風偏頭問剛進來的侍女。
\t“小姐昨兒回去哭了一晚上，早上才睡下，奴婢給她帶點吃的。”
\t顧黎風歎了口氣，對身邊假裝沒聽見的某人說：“左溪，過會你去勸勸她吧。”
\t左溪瞟了一眼顧黎風，不答話。悶聲喝完了粥，他起身去了西廂。
\t“咿呀——”開門的聲音底氣不足，昭示著來者的心虛。
\t“是我。”
\t床上的人顯然別扭著，她側了一個身，背了過去，眼淚側翻入枕頭。
\t左溪無言，一時間房間裏寂靜萬分。
\t“第一次見你，是三年前，”顧沐開了口，語氣溫婉，卻不難聽出死守著一絲哭腔，“你剛來顧家，我心高要與你比武，兩招之後就被你挑掉劍。你總是年少老成，沉靜自持的樣子，而我，想盡辦法接近你，總算是和你小有進展。”
\t蘇晚涼此時剛要回房，見到顧沐房間房門大開，裏麵的交談聲傳出來。
\t“時間如果就這麽溫順地過下來，我也不至於心慌。幾個月前你去了苗疆，回來之後整個人又變得一如當初淡漠。”
\t苗疆回來？果然自己沒有認錯，那日在女媧祭壇前將流焰劍法使得出神入化後又被自己所救的男子，就是他。
\t“如今又有一個不明何來的麵具女子。連她都能如此輕鬆地接近你，那一直在你麵前慘淡經營的我算什麽？”
\t“顧沐— —”左溪打斷她的話，“你已經是待嫁之齡，而我不可能娶你。”
\t“那你到底要娶誰？”
\t“我不知道，也回答不了你。”留下最後一句，左溪冷了心，便走了。
\t蘇晚涼知道自己偷聽者的身份，在左溪出來之前忙跑回去，沒幾步便碰上了顧黎風。
\t“蘇姑娘，你怎麽了？”
\t蘇晚涼站定下來，看清眼前的人，一張新識的臉孔。這個顧家的二少爺，天下第一鏢局風行鏢局的管理者，多重身份加起來，可他看起來也並非那麽神秘。
\t而是，看起來很容易親近的人。
\t蘇晚涼的眼裏浮起一種淒涼的堅定。
\t“顧黎風，能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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