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誰悲失路之人（2）
\t\t蘇晚涼剛進過雨城，便看到人流密密地朝一個方向擠去，她細細地聽著城民的對話。
\t“快走快走，前麵顧家的風行鏢局在打擂台找鏢師呢。”
\t“聽說他們上次押鏢遇到偷襲，死了很多鏢師呢。大概現在找鏢師是想補空位呢。”
\t“好機會，那我也要上去試試！”
\t蘇晚涼也明白了大概。如果能當個鏢師混口飯吃，那在中原也有了安身立命之處。打定了主意，她自然是隨著大流，來到了擂台下。
\t一個武師打扮的男子站在擂台上如同賣瓜般地介紹他身邊的男子：“這是我們風行鏢局的鏢頭，左溪。他是渙青劍師唯一傳人，更是護國將軍的唯一一子。傳說能打敗他的人— —還沒出生呢！江湖人稱他左一，那為什麽是一？”
\t“天下第一！”\t
台下一陣哄笑，連蘇晚涼都忍俊不禁。
\t台上站在中央的玄衣男子便是左溪。他站在台上，劍眉如刀，臉龐輪廓分明，五官精致利落，神色冷冽。他站在台上，仿佛是不屬於這個人群的仙人，清高而孤傲。
\t這張臉，對蘇晚涼來說並不陌生。
\t“現在隻要有人能接左溪的十招，那就可以成為我們風行鏢局的鏢師。”那個男子賣力地喊著，振奮起人群。
\t隨後，擂鼓響起，比武開始。上台挑戰的人都是大多泛泛之輩，隻會花拳繡腿，兩三招就毫無懸念地被左溪放倒。眾人雖佩服至極，卻也心有不甘，都盼望著有人能站出來接下左溪十招。
\t蘇晚涼冷靜地看著一個個男子被打下台，等到摸清了左溪的招數後，她不緊不慢地飛身上台，全身的鈴鐺都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音。
\t城民們一愣，隨即哄堂大笑。
\t“還帶鈴鐺的黃毛丫頭呢，也想上去比武。”
\t“我家阿花小時候也打扮成這個樣子。”
\t“你可別說，這姑娘長的可真是標誌啊！”
\t“說不定她就是哪裏的高人呢！”
\t蘇晚涼作了一個揖：“在下蘇晚涼。”
\t她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眼睛咪成一個好看的月牙，一頭未束的頭發還沒服帖下來，揚在空中，美得讓眾人微微失神。左溪眼眸裏微有神色起伏，卻馬上平靜下來。他禮節性地鞠躬作揖，說了一句承讓。
\t擂鼓打得振奮人心，台下百姓呐喊助威聲衝天。
\t蘇晚涼先聲奪人，動作快得讓別人看不清她的套路。她身上的小鈴鐺一直清脆地碰撞，叮鈴聲悅耳。
\t雖對手想要以快製勝，左溪依然應付自若，防守也是滴水不漏。十個回合過去，蘇晚涼雖沒勝，卻贏得了這個鏢師的資格。
\t鈴鐺聲還未停，她臉上依然是一開始那個胸有成竹的笑容。
\t左溪背對著陽光，幾乎是看不出幅度地點了點頭。
\t蘇晚涼大方地一笑，衝著台下人群作了一個揖。
\t“蘇娘子，請去鏢局裏坐吧。”
\t下了擂台管家恭敬地把她往裏引。而外麵，是沸騰的人群，為一個出人意料的勝利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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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天近黃昏，擂台比武已經結束，左溪回到鏢局裏做些收尾的工作，看到顧黎風慵懶地坐在大堂裏喝著茶等他。
\t“左公子，今天比武招親收了多少門媳婦？”顧黎風戲謔道。
\t左溪似乎心情不差，也接了話下去：“有一個，還不錯。”
\t顧黎風將茶盞推回桌上，劍眉一挑，起了興趣：“聽說是一個帶鈴鐺的姑娘嗎？”
\t“是。”
\t顧黎風笑：“能被你稱不錯的人，這還是第一個啊。”
\t左溪不言，清冷的臉龐柔和下來，背後是下沉的夕陽。
\t“蘇娘子，這裏就是您的房間。您是鏢局裏唯一一位女鏢師，不便同男子們同住，所以安排您住在三小姐的西廂房裏。”
\t“顧家前堂就是風行鏢局，蘇娘子用膳在中堂。今後按理每天辰時四刻鏢師們都要晨練，不過二少爺吩咐蘇娘子可以隨性。後院是馬廄和庫房，娘子可以去裏麵隨意挑選武器。”
\t管家畢恭畢敬地對蘇晚涼介紹，但蘇晚涼隻顧著打量四周的景色，聽得有一句沒一句的。
\t“謝謝你啦，你先下去吧。”
\t“是。”管家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t蘇晚涼見已經沒人了，她從包袱裏翻了翻，掏到了一把看起來古老破舊的銅鏡。
\t“爺爺，我已經到過雨城了。”蘇晚涼對著鏡子喃喃有詞。
\t“涼兒，早點找到淨曇蓮玉，早點回來。”
\t鏡子裏浮現出一個慈祥老年人的麵孔，語氣厚重而遙遠。
\t“爺爺，找到它之後……您真的就會撤去他身上的蠱毒嗎？”蘇晚涼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t鏡子裏的人點了點頭，寬厚地笑著。隨即鏡像開始模糊，鏡子上重新映出蘇晚涼美麗的臉。
\t蘇晚涼撇了撇嘴，將鏡子放回到包袱裏，再略有怨氣地躺到床上。
\t當日在女媧祭壇前，親眼看到那個中原男子隻身用流焰劍法破了族人們的天翔誅魔陣，他卻因路生逃錯了方向，竟在鳳火殿外遇到了爺爺。爺爺施了散力蠱，使他全身無力，才將他擒住。
\t他被綁在高高的火刑柱上，以亂闖女媧祭壇和傷害族人的罪名施以火刑。遠遠看去，他的側臉輪廓分明，表情清淡而堅定，仿佛下一刻要被執行火刑的不是他。流焰劍法的唯一傳人，江湖上早已大名鼎鼎的左溪，如今若是就這麽死了…於是自己也不知道著了什麽道,竟鬥膽在爺爺麵前替他求情。爺爺大概想順水推舟，派個人出去尋找多年沒有下落的淨曇蓮玉，就打發了撞到槍口上的自己，這才勉強保了他一命。
\t隻是作為出寨的約製，爺爺在他身體裏下了蠱毒。三個月之內若無法完成任務回來，那他就會蠱毒發作身亡。靈尋蠱的指示便是淨曇蓮玉在這過雨城城內，可那麽大的過雨城，無從下手。
\t為了一個陌生人，是否值得，已經無從考證。既然出來了，也就不能回頭。
\t想得累了，蘇晚涼便熄了房裏的燭火，蒙著被子睡了下去。
\t入夜。
\t守夜的人無精打采地瞧著鑼。手中的燈籠被一陣陰風熄滅，他抬頭，隻見得漆黑的天和屋簷的邊角整齊地排列。
\t左溪近日憂思積慮，已經日夜顛倒，此刻無法入眠。他回想起那日押鏢剛進山穀的情形，還曆曆在目，隻覺得那個戴麵具的女子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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