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別墅
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著,不管怎麼說這位漂亮的「姨娘」畢竟不是田躍民妻子,不能天天呆在他的家裡照顧他的兩個孩子。再加上他的丈夫本身就對他已經沒有好感,在這麼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也就在這同時,村裡的閑話便沸沸揚揚的傳開了,有說田躍民跟自己妻子的姐姐胡搞的,兩個人有不正當的關係。甚至有人說他的女兒就是他們倆的孩子。還有人說看見過她們倆個在村頭的後面山溝里約會呢。反正大傢伙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
村長為這事也很頭疼,當然他了解田躍民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知道他絕對不會幹那種事情的。可畢竟這麼下去對他這個村長的名聲不是什麼好事,唾沫星子能淹死人這事看來不假啊!
寒冬已經來臨,這次突如其來的第一場大雪讓田躍民回來路程延長了一個星期,半個月之後的一天晚上,田躍民步行著走進了田家窪。
街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冷颼颼的寒風吹打著他的臉龐。偶爾有幾聲遠處傳來公雞的打鳴聲又為這寂靜的山村添加了一絲灰色的寧靜,田躍民揣著兩隻手走進了自己家的大門。
院子里牆角處還剩有未融化掉的殘雪,被屋裡透過窗戶映出來的燈光照的昏暗昏暗的,讓人有種想馬上鑽進被窩的感覺。
田躍民在院子里靜靜的待了一會,他聽見屋裡有個女人在給孩子們講故事。那聲音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沒錯,那是孩子的姨娘在哄孩子睡覺呢。
這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仰起頭對著天空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悄悄的走進「廚房」,在牆角處的乾柴活堆上坐了下來。從口袋摸出賀仁強給自己的香煙,掏出一根點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好像在想著什麼。
看來今天晚上他就要在這裡度過這寒冷的一夜了。是啊,他清楚自己的家裡就那麼唯一的一張床,現在孩子和「姨娘」就在上面躺著呢,難道自己要進到屋裡告訴他們我回來了嗎?
這不是要趕「姨娘」走嗎?大晚上的天氣又這麼寒冷。還是自己將就將就,在這草窩裡對付一晚上吧。
田躍民把草堆收拾了收拾,又找了幾根木棍支了個簡易的木床,然後把乾草厚厚的鋪了一層。找了幾塊磚頭隨便放下去當作枕頭用,就這麼在寒冷的夜晚,把天空當成棉被乾柴活枯草當作褥子安枕了下來。
躺在自己做的簡易木床上又開始了他無限的遐想,也不知什麼時候田躍民竟然頂著嚴寒在廚房裡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確切的說他是被凍醒的),天剛蒙蒙亮。田躍民就生著了灶火開始做早飯。這活兒本是女人的拿手活,男人要是做起來還真有點難。不一會丁玲咣當的鍋碗瓢盆聲把屋裡的玉芬給驚醒了,門被打開了,玉芬探出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又回頭看了看屋裡正在睡覺的孩子。看來在這個年代人們的防賊意識還是挺強的,等她發現是田躍民在廚房的時候這才算放心。看著他笨手笨腳的樣子玉芬不禁捂著嘴笑了起來,轉頭回了屋,過了會便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孩子們都還在睡覺,廚房裡兩個人在忙活著早飯,天陰沉沉的看來又有一場大雪要來臨了。玉芬關切的問田躍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進屋?田躍民當然是順口撒了個慌,說自己才剛剛進的家。
咳!這樣的謊話對於玉芬這樣的女人來說是成立不了多久的,地上的草堆上面很明顯的暴露出一個被人「卧」過的痕迹。只是她沒有挑明罷了,因為她知道躍民是為了自己才在外面凍了一個晚上的。
這樣的生活的確挺為難躍民的,但玉芬也很迷茫自己的生活或者說自己的將來會是怎麼樣?就這樣稀里糊塗的穿梭在兩個家庭之間嗎?對自己的丈夫公平嗎?對躍民難道就公平嗎?我的孩子婆婆還可以照看,可躍民的孩子呢?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呢。老天爺啊,妹妹這麼年輕就付出了寶貴的生命,可你又為何這般的捉弄於我……!
早飯過後,天空飄起了星星點點的雪花。玉芬像往常一樣騎上自行車回了家,兩個孩子在地上追逐著天空飄落下來的雪花。玩的是那麼的開心,那麼的快樂。而田躍民則天真的像個孩子一樣開始建造起了自己的「別墅」。人那!往往在這個時候就會忽略離自己最近的人的感受,此時的田躍民好像從不顧及玉芬的感受一樣,看樣子他是打算讓孩子的姨娘長期駐紮在自己的家裡了。
田躍民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終於把自己的「別墅」建好了,還在裡面生了個小火爐用來供暖。並且還拉了一床被褥,看來田躍民這是要準備打個長久之戰了。
生活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完美,自從「別墅」建好之後,玉芬再也沒有來過他的家。賀仁強也沒有任何要出車的音訊,村長也沒有再找過他,村裡也是出奇的安靜。這讓田躍民感覺很是納悶,難道村裡的人都在一夜之間搬出去了?怎麼沒有一點動靜?大街上也沒有一個行人。好像自己被遺忘了一樣?噢!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壓抑了,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也許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大夥都不想出門吧,我們姑且這樣認為吧。
臘月十冬,整個大地都被封凍了,天空是那麼的晴朗,陽光普照大地。除了偶爾幾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在寒冷的高空嬉鬧外,人們寧願一整天足不出戶。是啊,外面的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又有誰會跟自己過不去出來受這份罪呢?
「賣糖棍嘍」!遠處傳來一陣有氣無力的叫賣聲。看來這是個做小買賣的,快過年了,中國的傳統節日就要到來了,在這個時候出來做個小買賣也算是一份額外的收穫吧,若不是家裡困苦的話,誰願意在這寒冷刺骨的天氣出來呢?你大可放心的轉上幾個村子看看今天的運氣如何,看看誰家的「小饞貓」會經不住誘惑而出來買你的糖棍。可愛的庄稼人哪!可憐的「買賣人」!願你今天能賣個好價錢。
「嘭」「嘭」「嘭」,鞭聲炮聲,連綿不絕,震耳欲聾。一年一度的新春佳節終於到來了,整個田家窪喧鬧不已。各家各戶,大街小巷人來人往,拜年的賀詞的。勞累一年的庄稼人終於該享享清福了,大人領著小孩挨家挨戶拜新年。互相捧話,喜慶話,吉祥話,層出不窮。什麼財源滾滾了,吉祥發財了,日進斗金了等等等等。當然少不了幾個愛說笑話的人,比如你上一家拜年去,說個吉祥話:「新年好,新年好,祝您來年有個好的收成,日進斗金,日進斗金」。你還沒說完對方馬上就打斷你的話:「哎,別說數,別說數,幹嘛日進斗金啊,越多越好啊,越多越好」。
人嘛,就是這樣,尤其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吃不飽穿不暖,有上頓沒下頓。你給他定個收成的數,他當然不樂意了。
拜完了年,說完了賀詞,就該回家吃團圓飯了。家家戶戶幾乎同時撤離大街小巷,各回各家,這事就好像大家都商量好了似的。田躍民當然也一樣,帶著兩個孩子在村裡轉悠拜年,當然少不了有對他冷眼看待的。因為村裡的人仍然把他們家視作「災星家族」。讓他來自己家拜年這不就是等於自殺嗎?這種荒謬的做法實在是令人不解啊。兩個孩子哪裡懂得這些,他們只知道跟著爸爸永遠都是快樂的,永遠都是開心的。當然也有幾戶人家會好好招待他們,給兩個孩子塞糖吃,也許這些人的思想覺悟高於村裡其他人吧。
兩個孩子蹦蹦跳跳跟著田躍民回了家,打發好孩子之後田躍民就開始燒水煮餃子。雖說田躍民做飯不是把好手,但是拿麵餅把餃子餡包好還是沒問題的,即便是大大小小都不一樣。不管怎麼說,一家人也算吃了個團圓飯。孩子們都高興的圍著他團團轉,幸福的小家庭總算過的挺舒心的。
早早哄兩個孩子休息之後,田躍民心裡開始了鬍子亂想。他不知道為什麼玉芬沒有過來看望兩個孩子,是不是有什麼事給耽擱了?還是……?也許她也在家裡陪自己的孩子吧,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為了兩個孩子,為了這個年能過的好些田躍民忙碌了好幾天,而天真爛漫的孩子又哪裡懂得大人的心思呢?只要你能好好的陪他玩,能給他一個他認為很快樂的每一天也許就足夠了吧!不是這樣嗎?躺在炕上眼睛望著黑洞洞的屋頂,田躍民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禁不住眼淚又再一次的濕潤了眼眶。那雙溫馨可愛的眼睛,那張甜甜的笑臉,那溫暖的懷抱。可憐的人啊,我心愛的人,你看見你的兩個孩子了嗎?他們真的很需要你啊?我的愛人!
想念是一種幸福,想念是一種煎熬,想念是一種別人所代替不了的痛苦。我可愛的妻子啊,我想擺脫這種幸福,我想從這種煎熬中走出來,我該怎麼辦?我又能怎麼辦?可憐了我的兩個孩子啊!
田躍民從床上「艱難」的爬了起來,在兩個孩子的額頭親了又親。看著兩個在黑暗中熟睡的孩子,他低聲的抽泣了起來,哭的是那麼的小心,又是那麼的悲痛。漸漸的整個屋子安靜了下來,在漆黑中安靜了下來。他睡著了,是啊,他累了,他真的很累了,他需要休息。也許只有在夢中他才能與自己的妻子相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