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省級聯賽
「加油！北興中學加油！」
「加油！雄起！」
「嘿，北興，快送對面的小弱雞們4連敗吧！」
觀眾台上熱鬧非凡，在這裡，正在進行的是SC省中學生籃球乙級聯賽的小組賽最後一場，而雙方對戰的正是北興中學以及西山中學，講道理的話，這是西山中學第3次小組排名墊底了吧，要說這西山中學，曾經可是甲級聯賽中的佼佼者啊，只可惜了啊，他們那黃金一代被挖走之後，那是一代不如一代人了。
而此時場上，北興已經領先快接近20分了，離終場只剩下不到半節的時間。西山恐怕是回天乏力了。
……
「吱！」
隨著終場哨聲響起，場上的啦啦隊員歡呼起來，北興中學的小夥子們高興的擁抱在了一起，而與之相對的，則是西山中學隊員們垂頭喪氣的默默離開球場。
更衣室里，西山的幾個主力隊員沉默的站在一旁，隨著門的打開，他們的主教練，周國生走了進來。
「都站著幹嘛，找地方坐下啊。」周國生進來第一句話如是說道，語氣中並沒有一點責怪大家的意思。
然而儘管這樣，隊員們還是站著，沒一個人願意坐下。
「對不起，教練。」隊長慚愧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其餘的隊員都默默的低下了頭。
「唉。」周國生嘆了一口氣，說道：「收拾收拾吧，比賽完了，待會咱們的車就來接我們了，今晚就要趕回去，馬上要放暑假了，到時還要接著訓練，這段時間大家好好休息，爭取明年拿個好成績。」說完，周國生轉身離開，眼神充滿著落幕，大家看著這位為學校服務了24年的老教練的背影，把頭垂的更低，更衣室無語，只剩下悉悉索索收拾行李的聲音。
今年是周國生的本命年，隊員們想送給教練一個好的成績，可惜的是，自身因素也好，外界因素也罷，終歸不是一個滿意的答案。
在回去的路上。周國生坐在前面的教練員組專車上，後面緊跟著的是隊員坐的大巴。
車上，周國生的老搭檔蔣和對著他說道：「要是明年再排名墊底，我們連參加乙級聯賽的資格都沒有了。」
周國生閉著眼睛，沒接話，彷彿睡著一般。良久，周國生才睜開眼，看著窗外朦朧的夜色，彷彿在自言自語的說道：「你我心裡都清楚，學校根本就不重視這群孩子，他們只是有些人手裡爭取利益的工具，拿了名次就能賣個好價錢。」頓了頓，繼續道：「恐怕現在，包括我們球隊也淪為了他們的工具了吧。咱們學校本來籃球起步就晚，瞅瞅那些市級學校，哪個不是從初中，甚至是小學就開始打比賽，起跑線上就領先了一大截，好不容易得到一點成績，那幫子人卻不懂得珍惜。」
蔣和無奈。
「這些話你私下說就行了，畢竟影響不好，我知道你對那件事耿耿於懷，但終究是過去了，你得……」
話未說完，周國生顯得有些不耐煩。老搭檔看著，嘆了一口氣，就此作罷。
……
回到7年前。
SC中學生甲級聯賽，來自小縣城的西山中學成為聯賽中最耀眼的一匹黑馬，當時任為球隊隊長的主力組織後衛，徐峰，身高一米八零，外號妖孽，飄逸的球風，神鬼的運球，以及外線一手精準的中遠投，讓對手頭疼不已，出了徐峰之外，內線還有倆位黃金搭檔。任宇，身高一米九五的大中鋒，雖未大個卻不失靈活，身體素質極為出色，在當時的聯賽中，內線統治力近乎無敵，所謂外號「無敵」。還有一位，要說前面倆位以進攻為名，這位則是司職小前鋒有著外號「土匪」的龐昊，他有著無與倫比防守意識，以及兇悍的球風，身高雖然不是很高，但卻異常壯實，特別是他的貼身壓迫性防守，經常促使對手失誤，造成快攻的機會。
那年，憑著這3位如天才般的球員，溪崇中學一路從甲級聯賽的小組階段殺到了半決賽，在八強的時候，溪崇中學遇見了一個對手，那就是南陽一中。
西山本就是一個小縣城，在行政上歸南陽管轄，要說這倆只球隊相遇，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雖說來自同一個市，私下的感情也不錯，但誰也不願止步於半決賽，結果那年，溪崇中學以一分之差，絕殺南陽，最終晉級半決賽，止步於4強，這不僅創造了溪崇的中學歷史最好成績，同時也打破了自從聯賽創辦以來，4強由市級中學壟斷的傳統。
然而師門不幸的是，比賽結束后，誰都沒有想到南陽一中的領導第一時間來到了溪崇中學，與之同行的還有市教育局的領導。
來的目的很明確很簡單，就是向南山要人。
當一行人來到校長辦公室，校長不敢懈怠，恭恭敬敬的給各位領導端茶倒水，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這不知高了多少級。一開始大家就聊聊工作上的問題，後來就直切出題了。
「聽說你們學校出了幾個不錯的小夥子啊。」教育局的領導張政笑著說道，笑的卻是那麼虛偽。
校長打了個哈哈，回道：「張局說笑了，哪算的上人才啊。」
「誒，王校長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啊，畢竟在省賽上，連我們南陽都不是你們那幾個小夥子的對手啊。」南陽領導插話道。
「那各位領導的意思是？」王校長問道。
「呵呵，你也知道王校長，我們南陽從各個方面來說，要比貴校有那麼一點優勢，這幾個小夥子到我們學校肯定會有更好的發展是吧。」
王校長面露難色，張政這時適時的插話說道：「王校長，老何說得話也不錯。應該讓那幾個孩子有更好的發展前景嘛，對了，你們學校不是要擴修操場嘛，市上很重視學生的體育教育嘛，是不是？市上也應該多撥點款下來嘛。」
從這句話不難看出，教育局跟南陽這倆位的交情肯定不淺，不然也不會老何老何的叫，而且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多撥點款。既然關係，利益已經擺在了這裡，王校長似乎沒得選，說道：「那個，徵求下孩子的意見吧。」
呵呵，張領導何領導同時笑了起來，既然王校長說了這句話，那這件事就成了。
姓何的領導說道：「這個你放心，王校長，那幾個孩子的事情我們來搞定，相信更好的學習環境會讓這幾個孩子心動的，據我所知，這幾個孩子家庭條件都不是很好吧，減免學費也會減輕這幾個孩子的家庭負擔，他們家裡也會支持的。那就這樣吧，我和張局就先走了。」
王校長起身送倆位離開后回到辦公室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啤酒肚，用手輕輕的拍了拍，一副奇異的場景出現了，圓滾滾的肚子上脂肪宛如水的波紋一樣向四周盪開。
後來，果真如何領導說的那樣，他們的家裡人很支持，試問，哪個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通往更高一級的學府呢，更何況還減免學費呢。要知道，溪崇中學一年的學費也不低呢。
記得臨走的那天，被稱為「天才」的那幾個小夥子相約來到了周國生的辦公室，對著周國生說了一句：「對不起，教練」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要說人都是講感情的動物，可有些時候，在面對絕對的利益時候，又顯得那麼的虛假。
從這之後，西山中學一蹶不振，連續4年小組墊底，降級到中學生乙級聯賽，到了乙級聯賽，依然沒能止住頹勢，西山中學似乎從此沉淪。
七年後的今天，原來的王校長已經升遷到了市教育部門，而周國生，坐的依舊是原來的辦公室，依舊是原來的那把椅子。
……
路上，經過倆個多小時的車程，車終於到了西山的地界，看著路邊上西山的路標，眾人突然有一種想落淚的感覺，回家了。但卻沒能給這個家帶回哪怕一個能夠被人稱讚的榮耀。
車停在了學校門口，因為是下午7點結束的比賽，到校已經是晚上10點，站在校門口已經能隱隱約約聽見教學樓那邊的吵鬧聲，這個點剛好趕上學生們下晚自習。
周國生走下車，對著眾人說道：「這麼晚了。大家都回去吧，明天不用上課，給你們一天休息的時間，我已經跟你們班主任請過假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咱們的訓練也先暫時告以段落了，希望大家還是以學習為重，回家之後多多補習一下，準備下期末考試，咱們暑期再見。好，散了吧，住宿的學生吃點飯就回宿舍，今晚我要來查寢的，通宿生回家注意安全。」
「是，教練。」眾人齊聲回答道，便散了。
當眾人離開后，校門口陸陸續續的出來了許多放學回家的學生，而後匯成一股人流，穿梭於馬路之間，最後分散成一個個小點，消散於城間。
很快，人流散盡，只剩下一輪明月，相伴與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