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1980，周家回家過年
「曉光哥，呂川，唐向陽，是你們啊？」
鄭娟看到門口站著的三個人，十分驚訝，蔡曉光他自然認識，還來過家裡兩次，送了不少東西。
倒是呂川和唐向陽，是第一次來，鄭娟能認出他們，也是因為結婚的時候，他們來過。
「鄭娟。」
蔡曉光笑容滿面，指著呂川和唐向陽：「我剛剛過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他們，他們說來找你們，可又沒來過，還在找，所以我就把他們帶來了。」
周辰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看到三人，也是驚訝：「蔡曉光，呂川，唐向陽，快進來坐。」
蔡曉光還好，他們算是經常來往，來上大學之後也見過了幾次，可呂川和唐向陽卻是第一次登門拜訪。
呂川和唐向陽都是考上的燕京的大學，一個學文，一個學理。
「呂川，向陽，你們怎麼找到這的？」
周辰很疑惑，他住在這裡，知道的人很少，他們是從哪知道的？
呂川回答道：「我們來了燕京，但是跟曲書紀也沒有斷了聯繫，之前有給她寫信，曲書紀在信中告訴了我們這個地方，還讓我們來看看你，看你過的怎麼樣。」
「曲阿姨啊。」
周辰釋然，他也跟馬守常和曲書紀聯繫過，一年內也寫了四封信，只是他沒想到曲書紀竟然讓呂川他們來看自己。
唐向陽道：「秉昆，我來到燕京之後，才知道家裡跟這裡的巨大差距，你比我們厲害，竟然帶著一家人都來了燕京，還住在這麼好的地方。」
周辰擺擺手：「這算得了什麼，房子只不過是租的而已，你們學校也放假了嗎？」
「是啊，都放假了，秉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回吉春？」
唐向陽對周辰問道，他自然是準備會老家過年，本著人多熱鬧，他想著跟周辰他們一起走。
周辰道：「我們今年不會吉春，就在燕京過年。」
「不回去了？」
唐向陽和呂川十分驚訝，就連蔡曉光也是一臉詫異，他今天過來，也是想問周辰什麼時候回去，到時候一起。
可現在周辰居然不回吉春了。
「是啊，今年我們家老頭子不回家過年，我們一家剛好又都在燕京，來回跑太麻煩了，就不回去了。」
「哦，來回跑確實麻煩，呂川他也不回去過年。」唐向陽指著呂川說道。
呂川：「我是沒必要回家，家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回去也是一個人，那還回去幹嘛，在燕京我還可以住在學校宿舍，還能省點錢呢。」
呂川也是個身世悲慘的人，因為是烈士家屬，學校對他非常照顧，即便是放假了，宿舍也可以照住。
周辰看向了蔡曉光，問道：「蔡曉光，你什麼時候回吉春，可以跟向陽一起走。」
蔡曉光爽快的回道：「可以啊，我本來是準備後天回去的，唐向陽，那我們明天一起去買票？」
唐向陽頓時高興的說道：「那肯定好啊。」
「今晚大家就別走了，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晚上留家裡吃頓飯。」
在周辰的熱情邀請下，三人都是留了下來，十分熱鬧的吃了頓飯。
這一年，周辰也就跟肖國慶和孫趕超通過信，但他們信上說的內容並不多。
從唐向陽的口中，周辰知道了不少消息，比如曹德寶升任了醬油廠出渣車間的車間主任，在他們走後，出渣車間又補了幾個人。
他們著重提起的就是，之前升任區婦女主任的喬春燕，沒幹兩年就被擼下去，現在又變成了大眾浴池的修腳工。
馬守常和曲秀貞的身體狀態很不錯，每天都是精神抖擻。
孫趕超和肖國慶待的木材廠，效益已經越來越差……
周辰在家休息了兩天，就去了醫院上班，沒過多久，郝冬梅就從吉春來到了燕京。
周秉義和郝冬梅已經商量好，先來燕京看看，過到大年初二再回吉春陪郝家夫妻過年。
臨近過年，醫院急診科反而變得更忙了，周辰連休息時間都沒有，一直都在醫院上班，大年三十也就在家裡吃了頓晚飯，然後就值班值了個通宵，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
「姥姥，這個也要帶著，我要帶回去玩。」
馮玥撒嬌的拉著李素華的手，然後悄咪咪的將玩具塞進了李素華的行李包，一臉的討好。
李素華點了點馮玥的小腦袋：「你帶那麼多玩具幹嘛，帶回去，還要再帶回來，多麻煩。」
馮玥使勁的晃著李素華的手：「姥姥，不麻煩，不麻煩。」
鄭光明這時走了過來，笑著說道：「嬸兒，等會給我拎就行了，這一次回去要待二十天呢，給他們帶點玩具，回去之後也有的玩。」
「你啊，就知道慣著他們。」
要說這個家裡，誰陪小孩子的時間最長，除了鄭娟之外，毫無疑問就是鄭光明。
自從鄭娟嫁到了周家，鄭家老母親去世后，光明就一直住在周家，三個孩子都是在他的扶持下長大，雖不是親舅舅，但比起親舅舅也差不了多少。
鄭光明推了推眼鏡，輕笑一聲。
一年過去，在周辰的幫助下，他的眼睛已經動過了手術，可以看得見東西。
只不過剛做過手術沒多久，眼睛還比較脆弱，受不了強光線，所以平時都帶著眼睛，出門的時候更是要帶墨鏡。
不過這已經讓鄭光明心滿意足了，比起當初看不見東西，現在眼睛越來越好，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更何況周辰還說了，只要堅持恢復，以後會越來越好。
也正是因為眼睛開始恢復，可以看見東西，所以鄭光明現在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的他，給人一種暮氣沉沉，沒什麼生氣的樣子；可現在，卻恢復了年輕人的朝氣蓬勃，臉上一直都掛著笑容。
「玥玥，去看看你大舅和舅舅他們有沒有收拾好。」
李素華對馮玥吩咐一聲，馮玥立馬蹬蹬蹬的跑向了周辰房間。
「大舅，舅舅，舅媽，你們好了沒有？」
現如今是1980年，一轉眼，周辰他們已經來燕京求學兩年了，去年他們是在燕京過的年，今年因為周志剛有假期，所以一家人收拾收拾，準備會吉春老家過年。
兩年過去，周辰和幾個孩子還好，可李素華和鄭娟卻非常想念家鄉，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這一次終於可以如願以償。
也正是因為要回家過年，所以周辰推掉了醫院的工作，而周秉義也放假了，一家人準備一趟回去過年。
周秉義才在這裡住一夜，並沒有多少東西要收拾，所以他是第一個收拾好的。
走出房間，看見李素華大包小包，他好笑道：「媽，您這是要把家都要搬空啊。」
李素華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這些都是必須要帶回去的，這兩個包可都是我買的燕京土特產，你爸沒來過燕京，咱也讓他嘗嘗燕京的土特產；還有這個，裡面都是我給你爸織的毛衣，還有秉昆和娟兒買給他的衣服鞋子，還有這……」
周秉義聽的頭大，反正按照李素華的說法，所有的東西都要帶著。
「我問過秉昆了，他買的都是卧鋪，所以多帶點東西也不怕。」
周秉義搖搖頭，嘆道：「秉昆這小子，也真是有錢造的，一下子買了六張卧鋪票。」
他們一家五個大人，還有個同行的蔡曉光，至於周睿和馮玥他們三個孩子，並不需要買票。
李素華嘆道：「可惜啊，蓉兒他們不跟我們一起走。」
當初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多，李素華也沒有對周蓉記恨，想到這一次周蓉不跟他們一起回去，她心裡是有些失望的。
周秉義道：「她只是不跟我們一起走而已，年前還是能回家的，畢竟馮化成也不容易，不可能跟我們上大學一樣，提前那麼多天放假。」
李素華只是嘆息一聲，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她也知道女兒和女婿不容易，尤其是女兒那個脾氣，唉。
「這一次我們一家又要團圓了，秉義，等你爸回家，你跟他好好說說，別跟秉昆置氣，一家人好好的過個年不好嗎？每次都要鬧得不愉快。」
想起前兩次過年，周志剛和周辰兩父子鬧得不可開交，李素華心裡就難受，她不希望這一次跟前年一樣。
周秉義拍著胸口保證：「媽，您放心吧，這次我肯定說服咱爸，而且秉昆也答應我了，不會再像上兩次那樣，跟爸對著幹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最好。」
周辰從房間里走出來，問道：「媽，大哥，你們都收拾好了吧，收拾好了，我們就準備走了啊。」
「我和媽都收拾好了，能走了。」
「那就走吧，車就在下面，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裡距離火車站比較遠，那麼多東西，自然不可能拎過去，所以周辰托萬仕兵幫忙，找了兩輛小汽車。
這年頭麵包車還沒有出現，不然的話，一輛麵包車就能解決問題。
幾個大人手裡都提著包，帶著小孩一起下樓。
「秉昆，這裡。」
剛到樓梯口，周辰就聽到了萬仕兵的叫喚，轉頭一看，萬仕兵就在不遠處，在他身後則是兩輛小轎車。
現如今的轎車不是一般人能找來的，也就是萬仕兵家裡關係不一般，不然就算是周辰出錢，也很難一次性找來兩輛轎車。
所以周辰真的是很懷念現代社會，只要你有錢，什麼車子找不到。
「老萬，麻煩你了。」
萬仕兵給了周辰一拳：「咱們兄弟之間，說這些就見外了，等你回來，請我喝頓酒就行。」
「那肯定的。」
有了萬仕兵的幫忙，周辰一家人很快就抵達了火車站，這次他們回去的比較早，不過燕京畢竟是燕京，即便是80年代，也依然是人流量極大。
這一次回去的路上比起上一次來，就要熱鬧多了，居然有人想要偷他們的東西，但周辰很機警，及時的發現，才沒有損失。
周辰倒是想把人抓起來，可那人顯然是慣犯，很快就沖入人群，周辰想抓也無從下手，真的是無可奈何。
火車站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叫天下無賊。
現實世界不知道有沒有電影中那麼誇張，但現在他一家老小都在車上，也確實沒有必要為了一時之氣，惹來更多的麻煩。
行俠仗義也是要視情況而定。
花費了將近二十個小時，周辰一行人總算是回到了吉春。
回到吉春后，自然是直奔周辰買下的那套房子，好在那套房子蓋的非常好，即便是兩年過去，但周辰讓孫趕超去看過，並沒有任何問題。
並且上個月他就給老領導邵敬文寫了信，讓他幫忙找人，把家裡打掃清理一下。
兩年前他去燕京的時候，特意把鑰匙留了一把給邵敬文，托他有空幫忙照看一下。
等周辰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屋內還算是整潔，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掃過。
不過兩年沒回來的李素華和鄭娟，連休息都顧不上，就開始打掃房間，從裡到外，連院子都沒有放過，一家人忙了好幾個小時，才面前打掃了一遍。
接下來幾天，李樹華和鄭娟依舊在家裡打掃衛生，而周秉義則是前往了郝家，陪郝冬梅去了。
周辰先去了趟邵敬文家，跟這位老領導吃頓飯敘敘舊。
兩年前，自從他離開后，邵敬文就主動退居二線，現在已經在出版社後勤部當了個領導，負責後勤工作，算是養老等退休。
再次見到邵敬文，周辰明顯感覺到他老了不少，也胖了一些，但精氣神還算不錯。
見過了邵敬文，周辰又前往了省大院，去拜訪馬守常和曲秀貞，而且還是帶著鄭娟和三個孩子一起去的。
這讓馬守常和曲秀貞高興的啊，他們家平時很少有訪客，就算有，多數也是上門求幫忙的。
周睿現在可是他們干孫子，那可是親戚，意義自然不一樣。
周辰一家在馬守常家裡可是從早上一直待到晚上，連吃了兩頓飯，期間，馬守常和曲秀貞一直都是笑容不斷，特別開心。
下傍晚，周辰來到了木材廠大門外。
多年過去，木材廠的大門看似沒變，但周辰記得當年自己來木材廠等孫趕超和肖國慶的時候，木材廠大門內外，都是打掃的乾乾淨淨，包括門牌，也都是一塵不染。
可此時，大門口內外卻顯得非常蕭瑟，雜物橫飛，一片凄涼。
明明廠子還在，可看起來就跟倒閉了沒多大區別，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啊。
三三兩兩的工人走出，從他們的臉上根本看不到熱情，有的只是麻木。
周辰搖了搖頭，就這狀態，木材廠不倒閉才怪，也就是因為是國營廠，要是換做私人企業，早就破產結算了。
等了好大一會，周辰才看到穿著廠服，推著自行車走出來的孫趕超和肖國慶。
「趕超，國慶。」
孫趕超和肖國慶正商量著今年過年廠里能不能正常發工資，突然聽到有人喊，頓時都抬起頭。
「昆兒？」
兩人看到周秉昆，都覺得不可思議，然後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待確認了之後，快速的走了過來。
把自行車往旁邊一丟，兩人一個人一下，給了周辰一個擁抱。
「昆兒，你小子終於捨得回來啦，兩年啊，一去就是兩年，我還以為你去首都過好日子，不記得我們這些兄弟了呢？」
「回來就好，咱們兄弟終於可以團聚了。」
兩人都是真情流露，周辰也是非常高興，他跟這兩人也相交了十餘年，雖說大家都有各自的缺點和想法，但發小兄弟之情是真摯的。
「走吧，兩年後的第一次見面，當然要好酒好菜好好的來一頓。」
孫趕超和肖國慶趕緊道：「昆兒，這一頓必須是咱們請你。」
「咱們兄弟就不要分的那麼清楚了。」
「那不行，這一頓必須是我們請，走。」
…………
大年二十八，周辰和周秉義在火車站月台附近等待，今天是周志剛回家的日子。
「秉昆，別忘記我和媽跟你囑咐的話，待會看到爸，熱情一點，態度放好一點，聽到了嗎？」
即將見到父親，周秉義既高興，又有點緊張。
高興自然是又可以見到父親，緊張則是生怕周辰和周志剛又幹起來。
周辰不耐煩的說道：「我知道了，大哥，這一路上你都說了幾十遍了，我耳朵都聽出繭了，能不能讓我歇歇？」
周秉義不耐其煩的說：「光聽見可不行，要聽進去才行。」
「行，我怕了你了，我跟你保證，待會保證態度好點，絕對不會跟咱爸再吵架，行了吧？」
周辰很無奈，他根本不想跟周志剛吵架，他又不是真的受了委屈的孩子，只是他一直對周志剛的所作所為感到不爽而已。
說到底，他在周志剛面前，並沒有完全帶入兒子的身份，更多的是以旁觀者的目光來看周志剛，覺得他偏心。
要說真的有多大的仇怨，那根本不至於，只要周志剛不對他發火，不陰陽怪氣，他也不會跟周志剛對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