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咫尺天涯
第522章 咫尺天涯
慕峰剛想叫住即將轉身離去的慕無塵，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影兒漸行漸遠。
想說的所有話語，都化作了一聲重重的歎息。
也好，就讓他去吧！
這一次是他主動請命，自己沒有逼迫。
他希望慕無塵能守住蒙城，更希望他能用西涼將士的鮮血染紅征袍，吹散自己壓在心頭多年的疑雲。
慕峰緩緩向碧瑤宮走去，很短的一段路，卻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
他累了，倦了，這偌大的皇宮，隻要他停下來，隨處都可以安歇。可是，他最想的去處依然是碧瑤宮。
在病榻上躺了這麽多年，她，也該好起來了吧？
他最喜歡的就是林倩茹的朝氣蓬勃，青春可人的女子，眉眼靈動，英氣勃發。
像枝頭歡唱的小鳥兒，像林間跳躍的小鹿兒，活力四射。
有她在的地方，山泉都會奔騰，鬆林都在喧鬧。
可是，他卻親手毀了這一切。
那個縱馬馳騁，向他飛奔而來的女子，最終卻倒在了他的箭下。
如果她不是西涼皇室的長公主，如果她不是林家的養女，他就不會心生半分猜忌。
世間有多少巧合，不過是一些人的有意為之。
他不敢去賭，因為他輸不起。
這萬裏江山與一個女子的深情，他能分出孰重孰輕。
他能做的，就是把深愛他的女子留在身邊。
哪怕她容顏憔悴，哪怕她滿身傷痛，他也不離不棄，給了她無盡的溫柔和寵愛。
他不是涼薄不是無情，隻是無奈。
他不僅是夫是父，還是一國之君，所以，絕對不能因為一個女人毀了祖宗的基業。
滿腹憂思的慕峰，站在碧瑤宮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滿臉笑意。
林倩茹今日並沒有躺在床上。
寢殿裏窗子微開，陽光和清風透了進來，屋子裏還擺著鮮花。
經年不散的藥味兒似乎都被衝淡了許多。
她坐在梳妝台前，正輕輕暈染著丹朱，鏡子裏的人笑意盈盈，一眼驚鴻。
慕峰有那麽一瞬的失神，這才是她該有的模樣啊！
他走到賢貴妃的身後，也笑了起來。
“你還是這樣美麗，在我心裏永遠都是。”
賢貴妃依偎在他的胸前，眼角眉梢明明都藏著笑意，說出口的話卻帶著幾分譏誚。
“哪裏有什麽永遠？你可真是懶，同樣的話說了十幾年，就是騙我，也換些新鮮的吧！”
慕峰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幹笑幾聲掩飾了過去。
“我不是懶，隻是對你的心意始終不曾變過。”
賢貴妃微微一笑，垂下了眼眸。
這話，姑且言之，姑且聽之吧！
慕峰把她抱了起來，送上床榻。
這十幾年來，隻有守在她的床邊，他的一顆心才會無比的安定。
“無塵他，就要去蒙城了。西涼數度挑釁，蒙城又發生了瘟疫，他前去助文浩一臂之力。你還不知道吧？安夢璃所學的醫術，專攻時疫。他們主動請命，為我排解了內憂外患，真是兩個好孩子。”他從來不吝對慕無塵的讚美和欣賞。
這次，還加上了安夢璃。
他特意申明，慕無塵此行並不是他強行指派的。
賢貴妃笑得明媚如花：“我的兒子和兒媳，當然是好的。”
她與有榮焉。
“唉！”慕峰一聲長歎。
“我多希望咱們的兒子不用這麽辛苦，可以坐享其成啊！但是，不成啊！每個朝代都是以武開國，以文守國，除了開國的皇上，曆代君主都難免重文輕武，武將逐漸失勢。
如今這朝中，沒有多少可用之人了。顧家、文家、景家，年輕一輩中再也沒有出類拔萃的將領了。”
林倩茹聽著這一陣唏噓，目光悠然。
他是忘記了，還有一個林家嗎？
多麽可笑啊，為了保住江山永固，子孫世代榮華，那些能征慣戰，手握兵權的簪纓世家都漸漸的被排擠出了朝堂。
還有一部分，與皇室聯姻，給予了無盡的恩寵。
那些世家子弟倚仗權勢作威作福，終究被養廢了。
是的，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皇權了。
但是，天下一旦狼煙四起，皇家也沒有可用之人了。
她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怎麽那些帝王就如此糊塗？
君主臣輔，君正臣賢。
你能創造或者守住太平盛世，做了明君，還怕沒有忠臣？
慕峰是她最愛的男人，可是，她卻一直都沒有看懂他。
都說她是皇上的紅顏知己，是他心尖兒上的人。
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一腔癡情終究是錯付了。
海底魚兮天上鳥，高可射兮深可釣。唯有人心相對時，咫尺之間不可料。
慕峰對自己或許當真有幾分情意，否則也不會費盡心機的把她留在這深宮裏。
如果她不知道這個經常對著說著甜言蜜語的男人，連自己的兒子都算計進去，或許，她還會一如既往的愛著他。
畢竟，她這一生，從沒喜歡過別的男人。
好與不好的，也無從比較。
慕峰還依然扮演著深情的男子，這場戲，還要演多久呢？
她，看都看累了。
林倩茹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笑道：“皇上是怕外戚專權，老臣驕縱，所以，不得不防。可是，這皇室，好像也沒有多少可用之人了啊！”
就三位成年的皇子，皇上若是看走了眼，才是貽害無窮啊！
至於雲凝露留下的那個孩子，還有人記得嗎？
慕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她這是在暗示什麽？
慕白羽胸無大誌，隻想做個閑散的富貴王爺。
慕浩川，這個他寄予厚望的兒子，也，也不大可靠。
最關鍵的是，成親這麽久了，府裏也多了幾位姬妾，卻依然是連一聲孩子的啼哭聲都沒有。
成王府要是後繼無人，這江山最終落在誰手裏還不一定呢！
所以，他隻能重用慕無塵了？
“倩茹，你想說什麽？”慕峰指尖兒微涼。
林倩茹抬眸一笑，柔聲說道：“皇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我這身子是不成了，多寵幸其他的姐妹，讓皇室熱鬧起來，我看著也歡喜。”
她眼神清澈明亮，也沒有一絲妒意。
慕峰知道，她的確是個安分守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