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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無妄之辱罵

  這一切被謝花虢盡收眼底。“四哥似乎很喜歡她。”


  我暗暗觀察畫沙的表情,幾乎是咬牙切齒。


  “嗯。”謝晉燁點了點頭,仍是含笑望著我。


  “四哥喜歡就好,能讓四哥喜歡的東西可真不多。”她慢慢踏下木拱橋,謝晉燁在她身後跟過去。“那我便走了,我還是在原來的地方住著,這次會住上六天,有空再來看四哥。那樁事情……四哥可要趕快拿個主意。”


  “好,若我拿了主意,提前告訴你。”


  謝花虢放心地點點頭:“如此便好。我還不是想保我們一大家子,畢竟這事情一出,禹陽城裏全都是人心惶惶。就算是咱們家不走,生意也肯定顧不上了,真是半點便宜都占不到。”


  “我知道,你說得都有道理。父親和二伯應該會同意的。”


  謝花虢眉間依然帶著一絲憂慮:“既然已經和你說過了,我就專心到祖母那邊,多陪陪她老人家。她老人家若是肯,那幾乎就定了。”


  謝晉燁想了想,說道:“還是容大家想想。”


  “倒也是。那我便走了。”謝花虢抬起衣袖掏手絹擦了擦汗,與謝晉燁揮帕告別。


  畫沙跟著謝花虢出去,代謝晉燁送客,我看著她們的身影漸走漸遠,跑過去仰著衝著謝晉燁笑嘻嘻:“今天早上去哪了?你有沒有睡一覺?”


  “小睡了一覺,然後就去正房裏見家長了。和五妹一起回來的,你卻不在。她聽說我新招了個丫頭,非要見見,我就著人去把你找回來。你也是,不好好休息,亂跑什麽?”


  我撇了撇嘴:“哪有亂跑,我是去找顧明鳶了。”


  “找到了嗎?”


  我隨便編了個謊話:“沒有,她好像出去了,人不在。然後我就和你三哥聊了聊人生,談了談理想。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急著召你回來啊?”


  謝晉燁眉頭緊蹙起來:“到屋裏說。”


  “嗯。”我連忙跟過去,忽視了身後一雙怨毒的眼睛。


  我們兩個到書房坐下,謝晉燁親手倒了兩杯茶,看樣子卻是魂不守舍的。


  “五妹這次回來,帶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邊境興起一股叛軍,已突破虎欄關向禹陽打了過來。上麵故意封鎖消息,所以我們竟一無所知。還是前些日子禹陽郡守處理公務時無意間將這個消息泄露給了他兒子,五妹一聽說,連忙回來告訴我們這個消息。”


  “很嚴重嗎?”我從沒見過謝晉燁這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不容樂觀。以往有亂,城中自會知曉。可是這次為何要封閉消息,為何不見各州調動兵馬?眼下禹陽城的兵力並不如往年,實則虛空。更使我不明白的是,據說朝中不議此事,凡是關於此事的消息,皇上都避而不談。”他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我們謝家經商,也許是弄不通這裏麵的利害關係,不管當局者如何謀劃,我隻知道,一旦犧牲禹陽,遭殃的一定會是百姓。五妹帶來的消息說,朝廷官員們麵對這種狀況也無能為力,有很大一部分已經決定舉家搬徙。謝家這麽多人口,這麽大的家業,自然也是避一避的好。”


  “可是避又談何容易呢?這麽大的宅子也搬不走啊。”我還心心念念看那西府海棠。


  “傻丫頭,”謝晉燁無奈地笑了,“人都保不住了,還要宅子做什麽。”


  “可是我很喜歡這裏啊。”這話是真的,謝府那麽漂亮,那麽大,這裏人也都個個不凡。我雖然想不出一些讚美的詞匯,可是我真的很喜歡這裏。


  如此太平天下,沒想到隻是一層虛浮的表麵。我原以為為自己報仇已是天大的事情,沒想到這輩子居然還會遇到叛軍。


  “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會輕易放棄這裏的家業。”


  到底是什麽樣的叛軍,居然可以把富賈謝家逼到舉家遷徙的地步。不,恐怕不隻是謝家,真到了那一天,也許禹陽城大部分的住戶都會向外遷徙。


  謝家無非是靠著謝花虢才得到了這個消息,像那些普通的人家,豈不是徹徹底底地被埋在鼓裏?當今的世道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嗎?當權者憑什麽封鎖消息!

  我不知道我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當今天下當權者無非是父親和皇上。可是父親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那,殷曜呢?殷曜此刻一定背負著巨大的壓力。皇宮裏現在到底是什麽樣子,我簡直有跳進去看看的衝動。理智提醒我要心平氣和,靜靜等著顧明鳶的消息。忽然感到眼下度日如年。


  謝晉燁看我沉默著不說話,靠過來輕輕捉住我的肩膀:“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不該同你說些,你本不用知道這些事情的。”


  我回過神,抬起頭看著他,搖了搖頭:“沒有。沒什麽。”


  他仍是緊張地看著我:“你看起來,麵無血色。”


  我摸了摸雙頰,笑道:“我一貫如此。”


  “改天找個大夫給你調理一番。”


  “不用,我有顧明鳶呢。呃,我表姐。”


  “顧神醫雖有醫聖稱號,也難保會有些不擅長的地方。不然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是會氣色失常?”


  這話倒是不假,通過我對顧明鳶的觀察,她在處理傷病上格外出色,可是在慢條細理上就略顯遜色。不過讓我想象她慢條細理的模樣,大概隻有在剝人皮骨的時候才可能見到吧。


  於是我不再反駁,順從地點了點頭,說道:“好。”


  可是心病怎麽能用藥醫治呢?


  從書房中回到廂房,我癱倒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床板發呆。叛軍,為何會有叛軍呢?冥冥之中我總覺得這次的叛軍不簡單。雖然我不了解軍國大事,更何況我一個死了的女人去關心這種事說出去有些好笑,可是我真的挺好奇的。人為什麽要打仗呢,難道除了打仗就沒有其它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嗎?


  到底是什麽樣的叛軍,會讓當庭作出如此決定?


  我隱隱覺得這其間似乎有種聯係……


  門外忽然有個大娘的聲音喊起來:“是哪個叫綠沫的小蹄子!給我出來!”


  我愣了一下,綠沫?這謝府之中,居然還有一個叫綠沫的?

  聽了會兒覺得不像,即使還有一個,那擎蒼院裏可就我一個綠沫。外麵的大娘站在擎蒼院中罵的,可不就是我?!

  我連忙起身打開房門,隻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婦女撐著腰站在後院中,與身後的大片山節子花格格不入。我皺了皺眉:“你是誰?”


  她瞅了瞅我,冷笑道:“你就是綠沫?我是你老娘!你賠咱們的貓!”


  “貓?”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她所雲是何:“什麽貓?”


  “嗬,你還裝起了糊塗。我告訴你,那可不是一隻普通的貓,那是咱們顏姨娘養的貓叫雪兒!聽說你是新來的,既然你不懂規矩,我就教教你,也讓大夥都評評理!我是顏姨娘房裏的段嫂,今天照常帶著雪兒在院子裏跑著玩,沒想到就被你這個天殺的給弄死了!那貓兒咱們都是拿金湯匙一口一口喂出來的,不知花了多少心血,顏姨娘恨不得當閨女養!你可倒好,居然發了狠心要弄死它!那麽小的活生生的動物,你也下得去手?你的心也忒毒了!”


  她一邊說一邊哭,引得擎蒼院裏的人都圍了過來。謝晉燁方才接了事情出去了,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大丫頭畫沙卻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我,唇邊帶著譏諷的笑。


  我的心忽然涼了一截,衝著段嫂吼了過去:“我好歹也是擎蒼院的人,要打要罵,皆要聽自己的主子。你就是有再老的資曆,也管不到主子頭上!你有話就好好說,別在這裏紅口白牙的!”


  那段嫂被我這麽一吼,哭聲漸漸小了些,我繼續說道:“我委實不知你說的是什麽貓,我與顏姨娘隻有一麵之緣,並不曾見過什麽貓兒狗兒的。縱是見了,我也斷不會奪去一隻貓的性命!”


  忽然一陣哭聲從院子外麵傳來,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小丫頭神色蠟黃,如失了瘋一般跌跌撞撞地跑過來,逢人便問:“雪兒呢?雪兒呢?”


  段嫂見她來了,重新嚎哭起來:“哎呀,我的雪兒啊!你死的怎麽就這麽冤呢!你死了不說,害死你的人還在這裏血口噴人!你要是化作一隻貓妖,到了夜裏鑽進去咬死她也值了啊!雪兒!”


  這女人說話如此狠毒!我登時火起,恨不得拿凳子摔到她臉上。


  她拉住剛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小丫頭,指著我說:“索兒,那就是殺害雪兒的凶手啊!”


  索兒淚眼模糊,順著她的手指看向我,向前走了兩步,拉起我的手問:“姐姐,雪兒呢?我今天早上還沒喂它吃東西呢。姐姐,你見著它了嗎?告訴我它在哪好嗎?”


  我心裏一軟,看著她悲痛的模樣,竟然發不起火。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來說,相伴幾年的貓大概就是最親密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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